这只是一场试探性的战斗,就是相互摸摸对方的底。
因为背嵬军和虎豹军还没到了,双方的战略对峙态势还没完成。
对于这样事关国运的战役,没人敢轻易开展。
有时候战争不仅仅比的是力量,还有毅力和忍耐。
境州。
群山如海,层峦叠嶂。
一个人行走在群山之间。
两边的山壁并不陡峭,却是树木茂盛,郁郁葱葱。
不时有猿啼声传来。
一壶酒,被他拿在左手。
一把刀,被他拖在身后。
因为酒,他变得半醉。
因为刀,他才浩荡天地。
踉跄地行走在山路上,其前面有风,有雨,还有飘落的叶子。
一个醉汉。
一个刀客。
不知是人醉,还是心醉。
他的刀劈向了风,还劈向了飘落的花朵。
却劈出一片血雨。
山间雨骤风急,慢慢汇聚出一个人的影子。
“牧野,花非人已经战死,你的部下也都死光了,你还要抵抗多久?”影子说道。
多久是多久?他不知道,他只是对着酒壶痛饮一大口酒。
也许就是一大口那么久。
他的兄弟,三万多人,在平阳之战中,死的只剩下他自己。
所以,他并不怕死。
死和活着就是一大口气的事。
只是,他不想浪费自己,想尽可能多杀些敌人。
一边饮酒,一边杀人。
半梦半醒之间,刀光卷帘,黄花瘦。
那个风雨中的影子被刀光略过,又化成无边的风雨。
雨下得更急,雨滴是山石。
摧毁了树,摧毁了野草。
就是没有摧毁刀光。
刀光似水,在山石间流淌,那割裂和碰撞发出的声音,就是流水声。
境州是唐国的境州,他是赤甲军的一员,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停止反抗。
反抗一种态度,也是一种等待。
也许他会等到黎明,等到唐国大军的到了。
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心的执着与坚持。
在他的眉心亮着一盏紫色的燃灯,头上闪耀着明亮的光环。
疲惫,这些天他一直在战斗,怎么会不疲惫?只是心里在喊:“多杀一个,再多杀一个。”
支撑他的还有酒。
一草一木,雨骤风急处,全是敌人。
花非人大元帅死去的时候,告诉过他们,不要投降,投降唯一的命运就是被坑杀,像长平之战那样。
即使大元帅不说,也不会有人投降。被坑杀这个结果大家当然知道,还有一点,那就是唐国人的骄傲。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唐国人,去投降低劣的西岐,那是比死还让人接受不了的事。
显然,现在捕杀牧野的这支队伍,不再是普通的军队,而是专业的捕杀队伍,可对牧野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是在战阵中锻炼成长起来的,练的是杀人技,所有的花俏在它面前都不值得一谈。
喝一口酒,杀一个人。
杀人是为了捞更多的本钱,喝酒是为了庆祝杀人。
直到山谷里,路两边,只有风雨,没有人。
直到远山传来的狼叫。
“狼人,他妈的狼人!”他喝了一口酒说道:“这玩意也要趁人之危。”他并不害怕,还浅浅地笑笑。
这玩意一直在醉人之国的西边,西岐的北面,那片广阔的草原上。
今天居然出现在唐国的西疆。
牧野醉眼蒙眬,在他视野的尽头出现数十个人身狼头人,一个狼人有两个成人大小,身体魁梧强壮,只是狼头太丑。
牧野依旧拖刀前行,可他的酒已经不多了。
那些狼人并不是走,而是跳跃着前行,每一次跳跃,都有几丈远。也许只有无羽箭才是对付他们的利器。
迎风一刀。
刀光炸裂,最先来到的狼人被纵着劈成两半。
又有一刀,携雨前行,将一个狼人拦腰斩断。
风雨中,刀光停歇,牧野拄着长刀,喘着粗气。他晃了晃酒壶,里面没有一滴残酒。
一个更加高大的狼人从狼人的队伍中缓缓走来,手里拿着实心青铜大棍,狼嘴里吐出人话:“你很强!只不过到了强弓之末。也许你现在连刀都提不动。”
刀光又起,一个狼人头颅斩落在地。
“老子最不爱听这样的话。”牧野说道,刀光收回,长刀被他重新拄在地上。
“你这不是找死,你这是想死。”狼人头领无奈地说道,身上散发出无限的光芒,长棍单手递出,不是横扫,而是前捅,招数怪异。
长刀碰到棍上,长刀飞出。
青铜大棍继续前进,并没因为长刀改变一丁点儿方向。
青铜大棍的前方就是牧野,牧野在笑。
并不是他还有后手,而是他觉得自己就要解脱,就要去见自己死去的兄弟。
这一刻,他等待很久,从平阳之战后一直在等待。
“他不能死。”有声音在风雨中传来,还传来了一个拳头。
拳头并不粗壮,很白,甚至算的上秀气。
拳头和青铜大棍的前端碰在一起。
搅起一片风雨。
一拳,将青铜大棍打成铜饼,将三境的狼人首领打成一堆肉泥。
三境啊,而且还是狼人,同境界要比人类强横不少,却被一拳打成肉泥。
那一拳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拳,几乎连元气都没用上。
如果现在有酒就好了,牧野想喝一大口。
“我有酒。”少年居然递给他一个葫芦,很压手,咣当一下,满满的酒。
“你不能死。”少年看着去时比来时快的多的四散的狼人,对牧野说道:“我还有很多的事需要你做。”
“比如,把逃散的赤甲军集合起来。”少年说道。
“我们在等待,敌人同样在等待。我们等待的是背嵬军和虎豹军。西岐等待的却是狼人部队。”少年并没有介绍自己,而是继续说着这个话题,一脸忧虑:“我们的兵力本来就不占优势,如果再有狼人帮助西岐,情况确实危急。现在,对我们来说,每一个兵源都非常珍贵,所以,请你尽最大可能收集每一个能收集到的逃亡赤甲兵士。”
可现在,牧野最想问的却是:“你是谁啊?干嘛操那么多心?”
“我是李清。”少年终于说出了名字。
这片山谷已经被摧残的不成样子,狼藉一片,树断花折,可只要有风,有雨,有时间,很快,又会回到郁郁葱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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