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出这句话,成暮觉得这三个人会仓皇逃窜,他们不趁乱逃跑的话,会陷入到无边的围捕当中,在他看来,这肯定是那些和三皇子有仇的人,专门趁着这样的一个时机来恶心人的,要不然不会派风尘女子和那个不男不女的人过来。恶心人的事,当然会恶心完就走。所以,他才用最恶心人的罪名反加到他们身上,光天之下敢在皇家闹事闹事,本身就是一种造反。
混乱之下,他看见远来的几辆马车全都停来下来,甚至躲避到较远的地方,这是人的本性,遇乱则避,才能冷静地思考判断。
布衣少年没有逃跑,反而悠闲地递出一拳。没有拳风,也没有威势,轻飘飘地打在了成暮的胸口上,却让成暮整个人飞起,从大门外飞进门里三丈远的地方。
肋骨应该断了,成暮试图爬起来,能感觉到胸部咔吧咔吧的声音,还有钻心的疼痛。
除了三皇子,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打他骂他,今天的事让他有些懵,居然在皇家府邸门口被人一拳打了进来,这不是在硬生生地打三皇子的脸吗?
在侍卫的帮助下,他努力地站起来,狠狠地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嘴里爆出一句粗话。
“啪”,他的脸又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无论谁在这个时候都不能忍受,何况他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总管。
“你奶奶-----------”话他只骂了一半就骂不下去,直接跪了下来,脸色发青,身上不停地颤抖,因为打他的是三皇子李治。
“你真的该打,因为你长了一双狗眼,连六皇子都认不出来。”李治很生气,说话的声音很大。
“什么?六皇子?”那个布衣少年是六皇子?一个据说要接管十方局的人,被自己拦在大门外。此刻,成暮后悔的肠子都要青,如果有条地缝,他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敢把一个皇子拦在大门之外,还是一个即将权利滔天的皇子。
可这能怨自己吗?哪有皇子穿着粗布衣裳自己直接蹦跶着来的?还有六皇子一直不在京城,他又不认识。这些话他不能辩解,辩解也没有用。如同他平时对待那些下人一样,无论有理无理,都是他说的算。
“都是奴才狗眼看人低!”成暮跪在地上啪啪地扇着自己的脸说道,每一掌都非常用力,几掌下来他的嘴角便裂了,有鲜血流出。这时候不用力不行啊,在这些皇子面前,他哪还有面子?皇家的面子才是真正的面子,谁叫自己没有眼色要撵一位皇子。
“六弟,都是我照顾不周,算不着和他们这些奴才置气,快和我一起进去,三哥还有重要的事找你。”李治哈哈笑着说道,伸出手拉着李清往里走。
他们没有去花语厅,而是被李治带着向书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遇到的人纷纷避让行礼。
到人少地地方,李治嗔怨地看一眼李清,边走边说:“老六,真是三哥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不能这么不给面子?就在我的大门口,把我的管家打了,以后传出去,三哥的老脸往哪搁?”
和热闹的花语厅相比,书房幽静许多,除一盘檀香在空中萦绕,这里没有一个人,连侍卫宫女也没有。书架上摆满各种各样的书籍,藤椅和书桌不仅华美,而且一尘不染,书卷气和皇家的贵胄之气完美融合。风二娘和萧如花在客厅里等着,进来的只有李治和李清。
李治亲自给李清倒上茶水,从茶汤和香气来看是绝对的上品。“老六,我是真有事求你。”李治直接了当地说道:“陆风和三哥是从小一起玩大的朋友,谁想到这小子无法无天,居然想强抢民女。实话实说,这小子想趁今天的日子把美女送给我的。我要声明,我事先真不知道这事,我要知道肯定不会让他做如此混账的事。可这小子已经做了,而且人也在你们十方局。”
“这些事我是不想管的,谁不想有个好名声?可陆言之来求我,抢民女这件事就是再不对,也是为我,我不能不管。给三哥一个面子,把陆风放出来吧?再说这件事是长安府的事,和十方局关系不大。”李治一直是商量的口气,是那种有话好好说的口气。
沉思一会儿,李清终于开了口,这是他进府邸第一次开口:“知道我为什么在大门口打人吗?我是有意的。”
“我很生气!”李青说道:“你做了很多让我生气的事。”
李清一直在理清思路。
“你一直在对我撒谎,你告诉我你和一个宫女很好,是李红月拆散你们,我当时信以为真。可后来我让人找到那个宫女,才知道你是个虐待狂,一直都是,那个宫女实在受不了,才趁机求李红月把她救走的。从此你对李红月怀恨在心,无所不用其极。”
“陆风强抢民女这事,你真的不知道吗?恐怕是你一直知道,而且陆风干这事不是第一次,每年都有一次。”
“我生气的当然不止这些,在你去看我的时候,为什么要找人刺杀我?那个刺客是不是跟着你的队伍进来的,然后躲到尼罗树上?如果说你找千阙楼的人刺杀白夜行还算有动机,可你刺杀我是为什么?不要否认,我已经抓捕了长安城千阙楼的人,证据确凿。”
“既然你要好好说,我就心平气和地和你谈谈。”李清说道:“如果是你,会不会在大门口大闹一场?现在,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似乎是时间静止一样。
“我不明白的是,如果是李红月或者李染这么干,还情有可原,因为他们都有竞争太子的实力,可你为什么这么干?即使他们有一个败了,也轮不到你,这是我最不理解和明白的地方。”李清说出了内心的困惑。
书房里沉静很长时间,李清静静地坐着,他没有喝茶,他没有在外面喝茶的习惯。
大概是为打破这尴尬的时刻,李治在说话之前咳嗽了一声,他没有看李清,一直看着前方:“老六,我还是小看了你。你在大门口打人,恐怕不单单是因为你很生气吧?你来就是要挑明的,怕说完被我灭口,所以才在门口把事情闹大,这样别人都知道你在我家里,我就不敢怎么你。好心机!”
李治把头转过来,看向李清,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皇家生活?知道它的残酷和无情吗?你很早就去了长平谷,你不知道。或许你知道,所以你愿意待在那个鬼气连绵的地方,也不愿意回来。”
“我告诉你,没有人比我体会的更深,没有人比我更知道愿世世无生帝王家的苦楚。我知道,肯定是李红月给你灌输很多东西,是的,我是虐待狂,一直都是!可我为什么会成为一个虐待狂?他没告诉你吗?他没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吗?”李治说话急促,语速很快,像是多少年的压抑终于爆发出来。
“我和李红月虽然是一母同胞,他是老大,也比我聪明,什么都比我学的快,干的好,我永远都生活在他的影子里,现在也是。所有的父爱母爱都是他的,我就像是不存在一样。被夸奖的永远是他,而那个被批评,甚至被打的永远是我。这些我倒没有什么怨恨,谁叫自己很笨?我愤怒的是,在他那里我从未得到过一个哥哥给予弟弟的爱,如果这些我还能忍受,我不能忍受的是,他经常让我背黑锅,他所有做错的事都是我做的,他只做正确的事情。花瓶是我打的,母后的珠宝也是我偷的,连小太监和宫女也是我打的,他从来就没有做错过事,从来没有!尤其可恨的是,他经常打我,往死里打,把我最珍贵的玩具,最珍稀的东西全部抢走。我不敢得罪他,也不敢告诉父皇和母后,我只敢在私底下发泄,会把仇恨和怨气发泄到那些下人身上,然后调整好情绪,等待着他的下一个折磨,是的,我是懦夫。”
李治喘着粗气,似乎在平稳自己的情绪:“随着我渐渐长大,我知道如果我不反抗,我就只能苟且地活着,只能永远生活在他的阴影里。我开始和他对抗,只要对他没利的,无论对我有没有利,我都愿意去做。可这样做并没有使我变得好,相反让我更加心惊胆战,我会很多次从噩梦中惊醒,让我的虐待癖好更加严重。我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李红月会当上皇帝,真的当上皇帝,他会折磨死我,不会让我活下去的。”
李治把茶杯端起来,一口喝下去,他的手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激动。
“所以,无论谁当皇帝都行,但不能让他干,那样我会死的。”李治说道:“我刺杀你,用的是千阙楼的西岐杀手,明面上是剑指老五,可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老五不会这么直白做的,目的还是把矛头指向李红月。在大街上刺杀白夜行也是我做的,因为白夜行和李红月走的太近,可那次没有刺杀成功。后来,白夜行真的死了,那不是我做的,我也不清楚是谁杀了他。”李治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现在有种直觉,还有更大的阴谋,我也被套了进去。”
“知道吗?父皇快不行了!”李治说出石破天惊的话来:“这也是我急着做事的原因。”
“父皇练功走火入魔了,不会活太长时间,所有才会要尽快确定皇太子。在外人看来,李红月的太子之位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实际上真是这样吗?你想想,如果父皇真对李红月信任,为什么要把兵权放给老五?现在为什么要把十方局给你?这说明父皇对李红月当太子一直犹豫,一直迟疑。”李治说道:“父皇迟疑的原因在我想来有两条:一是他红月降临的传闻;二来父皇也不信任他的人品。”
“老六,你仔细想过没有?父皇为什么不让你走,让你待在十方局?那是因为除了老五外,在父皇的心目中你也是人选之一。如果你信任三哥的话,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李治轻轻地说道,已经接近耳语。
“你并不知道李红月是怎样的一个人,我知道,如果他当了皇帝,那就是一个残暴刚愎自用的皇帝,不仅是我倒霉,整个唐国也会陷入水深火热万劫不复之中,就是不想个人利益,为国为民,也不能让他上位!和老五相比,你更细腻,善良,更适合来做皇帝。”李治还在娓娓道来规劝。
最后的这些话,对李清来说就是晴空霹雳,闻所未闻,如此多的信息让他一时难以接受。父皇真的走火入魔要死了吗?可见到的那两次没看出来啊。如果说李治撒谎,在这样的大事上,即使他为拉拢自己,也不敢!
“李红月在渭水之上遇刺的事,不是我干的。你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设的局?就是为摆脱自己的嫌疑,这人什么事都可以干的出来。”李治不动声色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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