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离皇宫很远,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院子里有很多的落叶,似乎很长时间才被人扫一次。
这是一个寥落的府邸,寥落到李清进来的时候,看门的卫士第一眼没有认出他来。这并不怨卫士,他在六岁那年,直接跟着老头子从皇宫去了长平谷,这府邸是他在十岁时才赠给他的,他一共到这里不超过三次。
一个长期没有皇子居住的府邸当然会寥落,这样的府邸里,人也不会太多。
“吱”门被推开,虽然没有灰尘,但却能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这是长期没人住的自然现象。
“这就是你的家?”玄晴看着四周,好奇地问道,见李清点头又说道:“很大,但不热闹。”
何止不热闹,甚至是寂寥,不太像一个皇子的府邸。
他并非嫡子,母亲又去世的早,这种情况并不稀奇。对他来说,这不算一个家,只是一个住处,他的家在长平谷。
他其实很想回长平谷那个家,那里虽然鬼气冲天,可他已经习惯在那里生活,只是父皇还没有让他回去的意思。
推开窗户,他看到那棵尼罗树,当春天来到的时候,它会开出很多的花朵。还有一旁的池塘,那里有枯萎的荷叶。
他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要把他留在这里,但父皇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人,肯定有留下的道理。
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小太监小跑进来说道“殿下,三皇子来看您了。”
“老六,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给你三哥知会一声。”声音很大,人也很高,带着天生的皇家贵气,一个浓眉大眼的家伙踏步而入。似乎他一个人就可以搅动府邸的寥落。
“三哥。”李清客气地行礼道,他看到三皇子的身后还跟着很多的人马,有不少东西被抬进院子。
“知道你小子经常不在家,所以给你带些生活用品。”很亲切,是一个哥哥本分的关心。
如果只是生活用品倒也罢了,可里面分明有很多值钱的东西。
很多东西都放在厢房里,却有一样东西被直接抬到了大厅,那是一桌丰盛的酒席,足足有一百道菜。
“咱哥俩早已没见面,说什么要喝上一场,一醉方休,这不,我自己都把酒菜带来了。”三皇子乐呵呵地说道,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
可在李清的记忆中,他和三皇子根本没有那么熟,更没有太多交情,上次在皇宫遇见的时候,三皇子直接飘身而过,他喊他三哥时,他连理都没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妖在那里?妖当然会在它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你比如说在喝醉的时候。
三皇子是嫡子,是皇后生的第二个儿子。他的权势很大,没必要吧唧一个遮出的皇子,可他偏偏来了。
酒有琥珀酒、葡萄酒、桂花酒,还有尼罗酒,屋子也烧上了火盆,除了升上来温度,也升上内心的热闹。
三皇子也喜欢喝尼罗酒,而且喜欢的是豪饮,这一点他不是位皇子,而是像一位将军。
“十岁那年,我开府,当时府里有一个同龄的宫女和我很有缘,我们每天玩的都很投机,一起捕鱼,还一起逮鸟。在十三岁那年,大哥来到我的府中,居然看上她,强行把她带走了。那时我还小,不敢拒绝啊!等我长大,有能力的时候,她已经死在大哥的府邸里。”三皇子喝一大杯尼罗酒,眼睛里居然闪现泪花,说道:“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说我对她有多思念,而是我就是从那时开始喝尼罗酒的,每当想念的时候就一个人偷偷喝尼罗酒。”
人生有很多的不如意,大多的不如意还是因为失去。
她存在的时候不知道怜惜,真的失去,才知道珍稀。
“也是从那时候,我明白一个道理,人只有变强,才能保护自己,才能让身边的人不离去。”三皇子举起杯子说道,似乎不是和李清干杯,而是邀那棵尼罗树干杯,如同它巨大的枝干,庇护了整个的房屋。
“可再强大的人也会死去,白夜行就死了。”三皇子有些伤感地说道。
李清来到长安后,直接去了皇宫,见完皇帝就回到这里,三皇子是他除皇帝见的第一个有身份的人,他还不知道长安城里发生的事情,父皇也没告诉他白夜行的事。
白夜行是十方局的都督,居然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就在你去醉人之国的日子里,一天,大哥把白夜行叫去,两人在屋子里整整待了三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们谈的什么。在白夜行回家的路上,他遇刺了。”在三皇子简单的叙述里,有一点李清不太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白夜行和大皇子在屋里密谋了三个时辰?
“这次刺杀,白夜行并没有死,只是受了点伤。你知道,白夜行既然是十方局的都督,他的修为很高,一般的武者根本伤不了他,更不要说要他性命。”三皇子话锋一转:“可就在当天夜里,白夜行死了,死在自己的书房里,据说死的很狰狞。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更没有人知道谁杀了他?”
“父皇很震怒,也很生气,派人一直在彻查此事,可到现在也没有个头绪,甚至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被人杀害?”三皇子夹了一棒子清淡的菜肴边咀嚼边说道:“不过,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阴谋,而且是天大的阴谋。”他用筷子指了指上面。
李清说话很少,他的酒喝得也很少,如果不是为陪三皇子,他连这点酒也不想喝。除偶尔的插话,他更多的是在听,是在沉思。
白夜行的死,对他震动很大,萧如花就是十方局的人,整个行动十方局都有参与,他也在十方局有一个副都督的头衔。老白这个人平时虽然霸道,但和他处的还不错。现在老白死了,他不能不慎重考虑老白死后带来的一系列后果。为什么父皇在见面时没有提老白的死?为什么父皇不让自己回长平谷?
“对于白夜行的死,市面上传闻很多,有人说和大哥有关,事关立太子的事。也有人说是五弟派人刺杀的,他背后有西岐国的支持,也是太子的有力人选之一。”
三皇子看着李清说道:“也有人怀疑你,白夜行死后,父皇很可能让你接手十方局,你是既得利益者。你去醉人之国这件事不仅成不了你与此事无关的证据,反而有些人认为你有意为之。”
李清没有说话,他看向火盆,那里的火一直燃烧的很旺,屋子热的甚至要把窗户打开一些才行。
一束阳光穿过尼罗树的枝干,又穿过窗户射进来,可李清感觉这不是阳光,而是一道剑光,因为它带着很深的杀气。阳光是直的,而这束光却能扭曲。
寂寥的府邸终于热闹起来,所以大家还不太适应,心也全放在了热闹之上,谁会在乎一道阳光?
有人注意到这束阳光,注意到这束阳光的居然是最喜欢的热闹的玄晴,她伸出自己稚嫩的小手,居然捏住这道阳光。她的另一只小手抓向空中,从那里抓出一个人来,只不过是一个死人。
这人一脸青紫,口鼻流血,在被抓住的那一刻,便咬破嘴里的剧毒。他死去的速度比他刺杀的速度还快。
“现在的长安,危险真是无处不在!”三皇子喝了一大口尼罗酒,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压惊?
一场兄弟聚会的欢快被一次刺杀画上句号,让三皇子非常遗憾,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是说出这次过来真正的目的:“那个,老六,把这个玄晴借给我几天行不行?她长得很像当年的那个宫女。”
纯粹是一个很扯淡的理由,玄晴怎么会和那个宫女长得一样?一看就是现编的荒唐借口。
李清觉得他真实的目的是为玄武之气,所以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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