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这是什么声音?”
耶律宗真骑在马背上,陡然听到四面八方的号角声音,连忙询问四周。
萧英听了一会儿,皱眉说道:“这是宋军的号角声。”
“是什么命令?”
耶律宗真问道:“你们可曾听出来?”
“应该是集结声,宋人的号角节奏变动十五日一换,我们很难判断。”
萧孝友说道。
在战场上是可以通过声音来判断敌人的命令。
比如敌方吹动某种节奏,然后士兵们都纷纷向前冲锋,那就势必是冲锋号了。
若是吹动另外一种节奏,士兵们不断向着自家将领方向而去,那不用想,肯定是集结号。
仅仅过了几秒钟,惨叫声、哀嚎声、呻吟声以及因为惊恐而发出的尖叫声就遍布整个辽军营地。
一时间大片辽人军队的阵型无法再保持住,左右两翼甚至已经隐隐开始有崩溃的情况。
“哈哈哈哈哈哈。”
甚至有些跳弹非常恐怖,连续跳了多次才终于把力量消耗光,而身后却已经是一片血海,大量的辽军尸体遍布。
耶律宗真也是这么想的,听到萧孝友的话,乐道:“范仲淹此时才想召集人马,晚了,我们的大军即将攻破城池,他.”
因为宋军依旧在源源不断地组装威远炮,上一次可能是二百二十门,这一次变成了二百二十三门,等一会儿就是二百三十门了。
面对城墙上的火炮,这些人都快疯掉了,一个个为了逃跑而不择手段。
便在这熙熙攘攘之中,宋军的号角声音也越来越嘹亮,越来越上扬。
紧接着那些炮弹直接滚落进辽人队伍里,有些破开辽人胸膛,连人带马砸成碎肉,然后落入土质较为松软的泥地里。
所以在辽人突然遭遇到炮击洗礼,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二轮火炮就已经再次袭来。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要回部落。”
“都给我滚开,别挡我的路。”
而号角的声音最为低沉,由于声音频率的问题传播得最远,在空旷少有树林遮蔽的野外,甚至能达到数公里以外,因此是最常用的方式之一。
“鸣金,鸣金!”
他们再也坚持不住了。
很多人直接从马上掉下来,而周围的辽人士兵和马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连连骚乱,踩踏的情况不胜枚举,即便侥幸从炮弹中活下来,也会很快就被自己人给踩死。
辽军士兵有各种各样的预言,有契丹语,有女直语,有蒙兀语,有室韦语,甚至还有汉语。
有不断推搡,有一路猛冲,甚至还有拿刀乱砍者。
话音刚落,忽然就听到黑暗当中,城墙方向火光迸溅,紧接着一声声恐怖的通天巨响炸裂夜空。
号角手一个一个地接力,实在是坚持不住再换人。城墙上三十多个号角,却有一百多个号角手轮番鼓足力气。
这次辽军再也维持不了秩序,黑暗当中很多士兵仓惶四处乱跑,如无头苍蝇一样,引得周围的士兵全都开始动荡不安。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还未等城外的辽军反应过来,二百多门威远炮齐射,二百多枚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绚烂的弧度,然后向着下方远处的辽军队伍落去。
但由于宋军更换指令比较勤,辽军也显然很难判断出这是什么命令。
又是烈焰喷出炮口,二百多枚炮弹飞溅而出,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入了成群结队的辽人士兵队伍里。
整个辽军队伍愈发混乱起来。
野外的号角声音同样此起彼伏,各路宋军将领此时已经兴奋到了极点。
等第二轮炮火齐射结束,两翼的辽军最先开始溃败,紧接着中军也马上向两侧逃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跑啊!”
然而根本来不及鸣金收兵,威远炮可以连续多次发射,极限的情况下最多能达到每分钟十发,可比黑铁青铜炮要强得多。
其余还有号角、战鼓、铜钲、旗帜、口哨等等方式,自古以来,大规模军事作战,就通过这些方式指挥。
并且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多。
“怪物,宋军都是怪物!”
一些人并未当场死亡,仅仅被炮弹划过臂膀,整条手臂就消失不见。还有的只是肩头被炮弹划过,巨大的力量直接带走了他小半边身体,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虽然不用跑,因为现在宋军不缺马,马匹覆盖率达到了90%以上,基本上出战的士兵都是骑着战马,只有炮兵没有马骑,用马拉炮车。
耶律宗真目龇欲裂,几乎是嘶吼一般地喊道。
还有些则飞得很远,一连穿死了十多名辽军骑士才停了下来,落进地面。
不过以目前他们掌握的信息来看,大抵是宋军已经无法抵挡辽人的进攻,从而迅速把野外的宋军召集回来作战。
事实上此时的宋军十分疲惫,他们是中午发动突袭,已经打了七八个小时,就吃了个中饭,晚饭到现在还没吃。
有些则变成了跳弹,在炮弹掉进土地上的时候,动能太强,而土质没那么松软无法承受住巨大的力量,从而一下子再次从地里弹出去,向着周围疾射。
但一直在战场上四处奔袭,人也累,马也疲。因此这个时候的宋军一个个都累得够呛,很多人都两腿战战,面露倦怠。
可当那悠扬的号角声响响彻天地,周围几十里范围内全都是高昂的号角声音的时候,所有宋军都打起了精神。
刘淳高坐马上,扭过头,对身后的士兵们怒吼道:“将士们,这不是集结号,这是进攻号。听到城楼上的炮声了吗?”
“听到了!”
身后的士兵们高喊。
“相公运筹帷幄,已经击溃了辽军,现在,正是我们出击的好时机,杀敌报效国家,建功立业,便在今日。”
他从腰间拔出环首直刀,向着析津城的方向怒吼道:“随我,杀!”
“杀啊!”
此时别管是不是刘淳部,全都热血沸腾,举起了手中的火枪。
现在他们只有一个身份——大宋禁军!
而不止是刘淳部。
宋军这边发现情况不对劲的将领有不少。
范仲淹这次集结了二十三万大军。
其中有原来的十六万河北边军,从西北调来的五万西军,以及两万海军。
只是目前在析津的只有十五万。
因为除开狄青的那两万水军以外,剩余的兵马去进攻宛平、玉河、漷阴、香河等地了。
所以现在的析津宋军情况是十五万宋军对付二十多万辽军。
但辽军远不止二十多万。
因为后方他们的部队也陆陆续续抵达,辽国总兵力已经在四十二万左右。
因此双方的兵力略有悬殊。
并且云州那边也在交州,那边的宋军有十万,辽军也有十多万。
可以说宋国除开未被调到河北来的部分西军,以及汴梁剩余的十万左右禁军以外,举国六十余万禁军部队,已经出动了一半。
而辽国那边举国五十余万大军,基本上也都是倾国之力。
双方爆发的战争,从云州到幽州再到燕山,光士兵数量就接近百万,算上后勤、民夫、辅兵,达二百万以上。
灭国之战也不过如此。
在这样的情况下,战场上的每一次变化,都可能引起巨大的连锁反应。
范仲淹设下谋略,打乱辽军部署,没有入辽军的设计当中,看似战略高明,但也需要下面那些将领们的配合。
如果将领们不能发挥主观能动性,战果显然不会太好。
然而宋军此番收复燕云,下定了决心。将士们也知道此战的重要性,因而时刻紧绷,早已做好准备。
此刻旷野之上,成群结队的宋军聚集在一起,听着那让人血脉喷张的嘹亮号角声音,蜂拥而至,向着溃散的辽国主力大军,发起了猛然袭击。
“相公神算,辽人大败,收复燕云,便在此一举。”
小山峦上,月色之下,一人骑马,披风招展,高举手中佩刀,向身后怒吼:“将士们,随我杀啊!建功立业的日子来了!”
“杀啊!”
身后数千余宋军,放声大喊,纷纷驰骋着战马,向远处溃散辽军扑去。
“与我冲锋,与我冲锋,冲锋!”
“冲锋!”
“不放任何一辽人出燕云。”
“给我往死里打!”
“不要吝啬子弹,没了子弹,给我用刀劈,用刺刀刺,用牙咬,我要让辽人伏尸于此,复我汉人河山。”
“杀!”
一名名宋军将领,不断地高喊。
析津沿着辽军撤退溃散的道路,沿途二三十余里,皆有汇聚的宋军。
这些军队人数不多,一般也就两三千人,少的甚至只有数百人,但胜在士气高昂,杀意暴涨。
而且人数还在持续增多,即便有些将领没有像刘淳等人的觉悟,马上聚集起周围的部队观望形势,却也在听到号角声后,就马上开始行动。
一时间析津城北枪声再次大作,辽人已是溃不成军。大量的宋军队伍迅速围拢过来,并且城中的宋军也倾巢出动,围剿辽人。
辽军这边已经彻底混乱了,耶律宗真在乱军当中,被周围亲卫死死护住,杀出一条血路,这才逃出生天。
结果东面林子忽然枪声大作,有宋军怒吼道:“杀辽狗啊。”
“杀辽狗啊!”
林子里冲出一千多名宋军士卒,气势汹汹,向着他们这边冲来。
要知道耶律宗真身边不仅有亲卫保护,同时附近还有大量同样溃散的辽军士卒散乱荒野,周围一公里范围内到处都是辽人。
但即便如此,宋人还是义无反顾地发起了冲锋,一声声枪响划破夜空,火焰喷溅,即便是没有子弹了,也会拔出腰间的佩刀,与附近的辽人展开殊死决战。
这在以前简直是不敢相信的事情。
可现在却真实地发生在眼前,耶律宗真如惊弓之鸟,浑身大汗淋漓,四处张望。
身边亲信护卫拼死又带着他杀出重围,继续向北逃跑。
没过多久,北面小河畔忽然钻出两千多宋军,大喊着:“兄弟们,杀,莫要让这些战功跑了。”
“杀啊!”
宋军红着眼睛,面目凶狠露出狰狞的表情,如狼要饮血,向着早就散乱的辽人奔袭而来。
他们打光最后一颗子弹,即便是换成近战,也要留下一名辽人的尸体。
因为这一个个逃跑的辽人,皆都是宋军将士的功勋。
大宋对有功之士,奖赏丰厚,即便以后未能晋升军官,杀敌一人则有钱财、田地等诸多奖赏。
因此士气滂沱。
“快跑,陛下,快跑!”
耶律宗真身边的护卫已是惊恐万分,连忙催促着耶律宗真的马匹,一边回头观望,一边不断抽打战马向前疾驰。
此时天色黑黝黝一片,很多地方燃起了大火。
辽军本来是想趁夜突袭析津,消灭城内宋军,完成绝地反击。
却不料被范仲淹反设下埋伏,以至于被打得大败,很多火把就直接扔在地上,想趁夜逃走。
结果引燃了地面杂草。
初春之时虽然万物复苏,可去年冬天积攒的枯叶还未完全腐烂,很多地方都还存在破败枯萎的草木。
因此一旦遭遇火焰,就会迅速引燃,向四周蔓延开去。
但火焰的速度却追不上辽人撤退的速度,很多辽人逃入了黑暗里,在旷野上,有的被宋军子弹打死,有的马失前蹄摔死,有的慌不择路被自己人斩杀。
哀嚎声、惨叫声、怒骂声、呵斥声、哭泣声遍布,在生死存亡面前,什么战友都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是想逃跑而已。
甚至耶律宗真的亲卫都斩杀了很多自己人,被迫带着耶律宗真一路逃亡。
也是耶律宗真的战马是最好的宝马,沿途一路虽然是广袤平原,但在各类土坑阻碍当中,居然没有一次跌倒,顺利地逃了出去,跑到了队伍最前方。
然而他仓皇南顾,已是满目疮痍,身后大军溃散,追兵不断靠近,让耶律宗真整张脸,都已满是憔悴的愁容,充满了落幕之色。
朕的天下,朕的燕云,要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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