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宋,无法无天正文卷第三百四十四章韩琦改性,稳健为主王曾的葬礼由赵祯下令,政制院亲自主持操办。
除了吕夷简因为身体问题以外,众人都出席了葬礼,表达了对王曾的哀悼。
张士逊和李迪都七十多岁快八十岁了,吕夷简今年其实才六十八。
但历史上他现在都死了三年了,坟头草估计都得三尺高。
这足以说明吕夷简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现在也仅仅只是因为常年呆在京师,不像历史上那样被罢相之后,四处被调任各地当知州,身体奔波而很快病逝。
可他的身体还是不容乐观,王曾病逝之后,吕夷简也再次病休,政制院又缺了一名宰相。
一时间朝堂内部风起云涌,各部尚书,特别是政制院下面那些一级机构的尚书们,一个个都是暗流涌动,纷纷活跃了起来。
甚至不止是他们,连远在西北的韩琦,听到王曾病逝,吕夷简重病缠身的消息,都有些蠢蠢欲动。
七月下旬,西北烈阳高悬,秦州治所成纪县,城中原本的秦凤路转运使府邸内,监察院知院兼陕西路经略使韩琦正坐在后院亭中。
阳光暖暖地洒落下来,照耀在他的桌案上。院子里的石桌此时摆着大量的陕西路边境的舆图,其中最多的就是会州、西安州、怀德州、环州等地的边境军情报告。
在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此人是签书秦州军事判官韩瑞,同时他也是韩琦伯父的幼子,因为韩琦伯父早逝,韩瑞就托付给韩琦的父亲韩国华照顾,因而从小韩瑞就是韩琦的跟屁虫。
只是韩瑞没有考中进士,靠着早逝的父亲恩补入仕,这么多年也只是在中下层官员里打磨,这次韩琦调来西北,恰好韩瑞也在秦州做判官,两兄弟便因此聚在了一起。
院中韩瑞见韩琦盯着桌上的舆图发呆,便纳闷问道:“十一兄,你怎么还在看这些?”
“不看这些看什么?”
韩琦头也不抬地道。
韩瑞急道:“刚才我的话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
“那你难道不急?”
“有什么好急的呢?”
韩琦淡淡地道。
“这还不急啊。”
韩瑞无语道:“王相公病逝,吕公病休。今年十月,又是一次政制院大选,按照知院定下的同知五年一届,最多十年,宋相和蔡相也你难道.”
韩琦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舆图,不时拿出一张四下扫视。
刚才韩瑞急急忙忙过来,告诉他一个天大的消息,王曾病逝了,并且吕夷简也病休,政制院如今只剩下九人。
也就是赵骏、宋绶、蔡齐、范仲淹、晏殊、张士逊、李迪、蒋堂、贾昌朝。
从政制院成立开始,赵骏这個知院就定下了政制院同知不能一直担任,基本上五年一届,如果干得不好的话,需要由官家、知院以及诸多同知投票决议,是否支持连任。
虽然到现在为止最初的三相三参都继续连任了,甚至按照官家那比较念旧的思想,蔡齐和宋绶很大可能还是会打破知院制定的规则,继续连任下去。
但这并不妨碍政制院已经出现了极大的人员空缺。
按照上一届十二人的规模来看,这一次至少也要增补三人,那么财政部、传统六部、教育部、谏台、御史台等一级机构的主官,就能顺理成章了。
这也算是如今的官场升迁规则秩序,即你如果想当一级机构的主官,就必须经历过各类二级三级机构。
而要想入政制院,就必须担任一级机构的主官,兼任政制院候补同知才可以。
那些像民政部、税务部、农业部、自然资源部、交通部、进奏院、统计部、交子部、地质部、外交部等二级机构,就不可能直接跳过这一层进政制院。
若是以前韩琦肯定没机会,因为以前的大理寺和审刑院,也就是监察院的前身都是二级机构,权重稍微低一点。
后来赵骏提高了开封府的权重,顺便也把大理寺和监察院提了上来,如此包括开封府在内,这些机构全都变成了一级机构,主官都加候补同知衔。
如此一来,韩琦就有机会了。
可韩瑞一番话显然让他抛之脑后,好像一点都没有想法,这让韩瑞更急了,又说道:“十一兄,你就不想更进一步?入政制院为宰相?”
“呼。”
韩琦长呼了一口气,扭过头看了眼自己这堂弟。
他在自己家里排老六,头上有五个哥哥,不过在家族排序当中排十一,所以他与自己这个排名十四的弟弟感情还是很好。
只是可惜了。
自己这个弟弟空有三十多岁的年纪,政治智慧却差了自己不止一筹,否则的话,又怎么为官多年,还是一州从七品军事判官呢?
想到这里,韩琦摇摇头道:“我确实想更进一步,但我思来想去,很可能并不是现在。”
“为何?”
“我今年不过三十九岁,担任监察院知院就已经很是不易,你觉得我还能如此轻易进政制院吗?”
“这”
韩瑞一时语塞,随后又道:“有志不在年高,当年寇公三十二岁为参知政事,四十一岁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十一兄之才,不比寇公差。”
“呵呵。”
韩琦笑了笑,随后说道:“那你觉得为何独独是我经略西北?”
“那自然是官家看重。”
“不,这恰恰说明我很难进政制院了。”
“为何?”
韩瑞十分不解。
韩琦解释道:“战事并非一日两日就能平定,西北偏远,光行军打仗都可能数月之久,何论赵元昊并非蠢夫,站着不动任伱打,一旦旷日持久,恐怕政制院早就已经改选结束。”
“这”
韩瑞一时又愣住,随后颓然说道:“那看来今年是不得进了。”
“倒也未必。”
“十一兄难道?”
“宰相谁不想当?何况还是政制院同知这般大权在握的宰相,我自然也有此心。”
韩琦抬起头看向韩瑞,轻笑着说道:“只是十四弟,有的时候,争即是不争,不争即是争,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争即是不争,不争即是争?”
韩瑞一头雾水。
啥意思?
韩琦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他的家族通过联姻的方式,与王曾家族、吕夷简家族、贾昌朝家族早就已经是儿女亲家。
比如韩琦的长子娶了吕夷简的孙女,同母兄韩璩的独子则娶了王曾的孙女,早逝的长兄次子娶的是贾昌朝的堂兄弟贾昌符的女儿。
但在这件事上他并不打算动用这些关系,也没有丝毫要疏通门路,被宰相们举荐的意思。
要知道上一次选举,就是靠宰相们提名。虽然蒋堂就属于中立派进了政制院,可他的进去属于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
所以汴梁很多一级机构的主官,都要拜入各位宰相的门下,以此获得关键的那一步。
然而韩琦虽然与他们是儿女亲家,可在政见上常与吕夷简等人相左,最近几年都是支持的范仲淹改革。
如此一来他似乎就只有被范仲淹提名的可能了。
可到了这个层次,官场就不是说你支持谁就是谁的人,他只是对事不对人,认为范仲淹改革有利于国家,因此在私交上倒是与范仲淹一般。
那么韩琦就可以自己看到,虽然与三位宰相是亲家,但政治意见不同。虽然与范仲淹政治意见相同,可跟范仲淹关系就这样,能不能得到他的提名还是未知数。
因此韩琦明白,除非自己亲自登门拜访现在还健在的吕夷简,或者托人求关系到贾昌朝跟范仲淹那里去,否则能不能获得提名还难说。
在这种情况下,韩琦就不能主动出击。他选择做好自己的事情,只要一切顺利,该是他的肯定也跑不了。
下午时分,韩琦召杨偕、张亢、张方平等副手前来开会议事。
没过多久众人就到齐。
此时府衙后院的屋内,大家分列而坐。
韩琦坐在主位上,面前的桌案上摆着大量的军情公文以及各地舆图。
等大家都到齐之后,他才开口说道:“诸位,我们来西北已经一月有余,此次出发之时,政制院的文件大家也都看过。”
“政制院这次布置的战略任务并不是要我们灭亡西夏,而是要我们将赵元昊赶出青塘和卓啰司南,足以见得朝廷还并不想吞并西夏,或者说朝廷应该是不想陷入大规模开战里。”
杨偕说道。
“嗯。”
韩琦点点头:“如今我大宋蒸蒸日上,遥遥领先。国力昌盛远强于辽夏是迟早的事情,没必要在此时与他们纠缠。”
张方平道:“那这样的话,是否就意味着我们无需举全陕西之力,打入西夏?”
“我觉得不是,既然朝廷布置了任务,那我们肯定要完成的,而且还是要超额完成才行。”
张亢急了,连忙说道:“相公,我以为这件事情还是不能就此罢休,至少要把西夏打残,才能让天下人知道强宋不可犯。”
韩琦笑了笑,张亢虽然是进士出身,但晋升靠的是行军打仗,现在也是任枢密副使,肯定更想打仗立功。
可以说张亢作为文官,现在代表的却是军方的利益,肯定会主张大举进攻西夏的策略。
这一点与他不谋而合。
因为至少目前还没有人知道,韩琦其实也是个坚定的主战派,所以他肯定是站在张亢这一边。
不过倾向肯定不能太明显,因而韩琦沉吟片刻说道:“二位说的都有道理,即不能灭亡西夏,也不能就此罢休。既是如此,可兵分两路。”
“哦?”
众人忙道:“相公有何妙策?”
“可一路佯攻西夏兴庆府,围魏救赵。另外一路大举攻入青塘与卓啰和南,将元昊兵马赶出去。”
韩琦说道。
张亢眼珠子转了转,这与当初范仲淹定下的计策很像啊。
当初李元昊大举南下,范仲淹在西面以防守为主,而在东面派遣他轻骑直奔兴庆府,一路杀烧抢掠,令西夏损失惨重。
只是同样的招数会不会有用呢?
想到这里,张亢就说道:“相公,当初我亲自率领八千铁骑,直取兴庆府,我怕元昊不会再这样轻易中计。”
韩琦笑道:“你放心,我们的内应已经查到,元昊率领本部大军攻打青塘,现在大多数兵力都在湟州等地,西贼国内兵力不多。”
“这”
众人互相对视,都觉得有问题。
李元昊不会蠢到国内那么空虚吧,他难道就不怕大宋直取西夏?
见众人这般反应,韩琦也明白他们的想法,就说道:“我自然知道你们的顾虑,你们是怕元昊设下计谋,引我们入彀?”
“是的。”
众人点点头。
韩琦说道:“因而我才打算兵分两路,一路佯攻,一路实攻。”
大家这才明白韩琦的策略。
是了。
朝廷既然让他们完成基本任务,那么韩琦稳扎稳打的话,只需要完成这个任务就行。
所以西面是实攻,北面是佯攻。如此就算李元昊设套,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佯攻的队伍见势不妙,立即撤回来就是了。
想到这里,杨偕和张方平都称赞韩琦策略稳重。
唯有张亢略有不满,他其实是想北面实攻,与西夏决一死战。
哪怕是陷阱,张亢也不觉得大宋的主力跟西夏的主力相遇,会落入下风。
但既然韩琦想稳扎稳打,那他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稳健一点没什么大错。
见众人都不反对,韩琦算是舒了一口气。
其实他最初的想法就是和张亢一样,直接一路莽出去。
因为历史上他就是这样做的,结果惨遭好水川之战的惨败。
可如今韩琦一来年长了几岁,不像历史上是三十一岁被任命为陕西路安抚使,现在性格沉稳了一点。
二来政制院选举在即,莽出去风险太大。
虽然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战功越大,他被上面赞赏的可能性就更大一点,但如果是年轻七八岁,他就真这么做了。
可惜啊。
韩琦想起来了来时知院的话。
知院的意思很简单。
你来陕西路,主要是负责当地民生治理工作。
其次是收回青塘和卓啰司南。
做到了这两件事,那你韩琦的功劳就是最大的。
至于其它。
除非你把西夏灭国,否则就算是正面击败了西夏军队也就那样。
反而如果你出了差错,导致大宋军队战败或者即便是胜利也是损失惨重,那么一样有过无功。
正因为这些警告的话,才扼制住了韩琦想要莽过去的冲动。
国家大事无儿戏。
朝廷既然现在还没有灭亡西夏的心思,那他们作为前线的主帅,还是要听从朝廷的安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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