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宋,无法无天正文卷第二百零九章元昊出征,老范洞悉十二月底赵骏坐船渡过洞庭湖,就到了荆湖北路。
这里倒是离汴梁不算远,从汉水到襄阳出了南阳盆地,就能直接到汴梁了。
不过在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视察了荆湖北路后,他并未北上回到开封,而是坐船西去往了四川。
同年十二月,汴梁开封出现了小规模地震,但幅度很小,并未造成太大影响和危害。
然而有谏台官员立即用这件事情大作文章。
通过今年年初雷、麟、府州及陕西大雨雹,五月京畿旱、磁州虫食桑,八月潭州暴雨,以及年末汴梁地震等理由为借口,说灾异屡见,有宵小作祟,请罢知院和诸多同知宰相。
这种弹劾算是古代,特别是宋代常见的套路了。只要地方灾祸频繁,谏官和御史台就要弹劾宰相,说是宰相的锅,然后皇帝顺势罢相。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王安石,因旱灾被罢免。
以往这一招还是挺好用,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赵祯在早朝当着诸多谏台和御史台官员的面驳斥。
并且解释说旱灾是因为天气回暖,虫灾也是因为干旱益于虫类生长,地震是大地板块与板块之间碰撞,暴雨是东南风把湿气吹向内陆所致。
一通科学知识,把百官群臣们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只能说赵祯科普视频没少看。
十二月底,朝廷又出左藏库锦绮绫罗一百万,下陕西路市籴军储,再加上之前前前后后运送到陕西的储备粮食,现在范仲淹不能说富得流油,那也算是兵强马壮。
在这种情况下老范把西北经营得像是个铁桶,一时间竟然让李元昊都觉得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不知道从哪里进攻。
历史上他倒是在保安军方向找到了突破口,但当时主政的是人范雍,再加上鄜延路地势开阔、堡垒稀少,主官是个不懂军事的文臣,自然成为李元昊优先捏的软柿子。
现在嘛..
宝元二年,公元1039年一月,西北塞外的雪还未化,贺兰山山顶依稀能看见白头。
天空雾霭沉沉,辽阔的草原上长起了青草,一群群牛羊漫无目的地在草地上游荡,脏兮兮的绵羊犹如一坨坨灰云,牧人骑马驱赶,靠近点那牛粪味道让人上头。
李元昊最近一段日子住在城外的军营当中,党项人的军营很有意思,一顶顶帐篷林立,帐篷外就是草原,士兵们每天放牧。
他们下马是民,上马便是军,跟后来的蒙古民族很像。
此时李元昊正在帐篷里看着地图,身边野利遇乞、野利旺荣、杨守素、张元等人陪伴在左右。
天气虽冷,但帐篷内却温暖如春。
李元昊看着地图上标注的那些点,叹息道:“这范仲淹不容小觑啊,宋境的鄜延路各条要道,都被他修筑了堡垒,从去年开始,他们就把边境的人迁走,沿途建立烽火台,一旦强攻,宋军必有依仗。”
“陛下,宋人有句俗话说得不好听,但臣却觉得很有道理。叫做“只有千日做贼,无有千日防贼”。纵使宋军再多修堡垒,这样只知道挨打,却不出击,终究是落了下乘。”
旁边军师张元说道。
他此时作为李元昊钦定的攻宋军师,自然要出谋划策,以博取上进。
李元昊觉得张元说得很有道理,问道:“不错,朕才是进攻者,宋军不敢出边,甚至他们还把边境的军队收缩回去,从土门退到了一百多里外的龙安山,连边境都拱手让给我们了,这出击与不出击,不就是由朕来决定吗?”
这就是战争主动权。
原来宋夏边境是土门附近,也就是后世靖边县天赐湾镇一带。但如今范仲淹主动收缩战略,竟然把宋土相让,无疑大大增长了李元昊的信心。
这说明宋军在惧怕他们,根本不敢出来打,只能龟缩堡垒,打防御战争。
那他岂不是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元昊目光在地图上巡视,指着渭州的方向道:“宋军在鄜延路、环庆路布下重兵,修筑大量堡垒。但探马来报,泾原路却并无多少堡垒,兵马也都退守镇戎,驻扎在三川寨、定川寨一带。”
张元立即说道:“这必定是范仲淹定下的奸计,若是我军从泾原路进攻,宋军便可以自环庆路驰援,趁着我们进攻镇戎的时候,断我们的退路,到时候两面夹击,我军形势堪忧。”
“嗯,朕也是这样想的。”
李元昊叹了口气,双手背负在身后,缓缓走到了旁边会议厅的主位椅子上坐下,说道:“范贼狡诈啊。”
“陛下无需忧愁,正如军师所言,“只有千日做贼,无有千日防贼”,虽有把我军自比为贼的意思,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宋军只知道守,若我们虚张声势,多路进攻,总能让他们无法防备。”
野利旺荣跟在李元昊身后说道:“何况我们在宋军内多有内应,他们的动向我们了如指掌。运用得当的话,我们四处出击,宋军四处防守,疲于奔命,必能将他们击败。”
“唔”
李元昊沉吟了片刻,说道:“若是朕佯攻泾原路,调动环庆路的驰援,那你们觉得,朕主力应该进攻何处才对?”
张元与野利旺荣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道:“定边军,保安军!”
保安军和定边军位于鄜延路和环庆路的中间,如果宋军判断西夏的主力去进攻泾原路了,那么环庆路的兵马肯定会第一时间驰援,如张元所说,切断元昊退路,来个两面夹击,关门打狗。
此时环庆路必然空虚,而定边军和保安军就首当其冲。此地向东可屏蔽延州,向西可沟通环庆路,向北与西夏的盐州、宥州相连。
西夏军若能占领这里,既能在宋军防线打下钉子,步步击破对方防线,又可威胁延州的侧翼,还能在主力分路进攻延州时,确保己方退路,并保障本国的盐州、宥州。
最重要的是鄜延路已经被范仲淹打造成了一个乌龟壳,往乌龟壳身上铁头冲肯定不明智,一旦保安军和定边军遇袭,那么鄜延路这边肯定也会驰援。
到时候整个战场都会被调动,说不准李元昊还有可能趁着鄜延路主力驰援保安军这边的时候,去偷袭碰一碰鄜延路的这个乌龟壳。
“不错,正是这里。”
李元昊目光深邃,望向一旁的地图道:“宋军既然要步步为营,四处修筑堡垒,那朕就四处出击,让他们不能招架。”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呼啸的西北风吹得青草弯了腰,十多日后,二月初,西夏发动进攻了。
此刻宋夏边境长达数百公里边境线,人烟已经稀少。
保安军顺宁寨以北的辽阔荒原上,原本互市留下的街道建筑已经腐朽破败,本来是建在草原上的一条长街,如今木制房屋散架倒塌,只有一面面店铺旗帜,还在风中飘扬。
四个月前,宋人迁走了在这边经营互市的汉人,没有了汉人之后,来做生意的党项人和羌人自然也就待不下去,这里成为一条空街。
李元昊亲自带领大军三万,疾驰着战马,如一股洪流一般,出现在了顺宁寨北面的旷野草原上。
他四处眺望,目光放在了那破败的街市中。
当年宋太宗赵光义和宋真宗赵桓想利用西夏来牵制辽国,于是不仅封赏李德明李元昊父子,让他们建立国家,可以自称国王,还给予了很多优惠,比如宋夏互市。
但随着李元昊一意孤行要建国称帝,宋夏边境地区便变得荒芜了起来。
原本边境十多个市场都被宋军强行关闭,他们带走了汉人,禁止宋朝商人再来售卖茶叶、米麦、瓷器、漆器、匹帛、香药等。
那个年代不知道什么情况,反正茶叶这东西好像有瘾似的,不仅宋人喜欢喝,周围国家都喜欢,甚至远销海外,成为宋朝外贸当中与瓷器并列的存在。
而西夏人则往往用食盐、马、牛、羊、骆驼、毡毯、蜜蜡以及柴胡、麝香、红花进行交换。
严格来说这对于两国是互惠互利,毕竟宋朝马匹来源只有吐蕃和西夏,辽国那边虽也有互市,可辽国禁止卖马给南方,甚至下禁令“每擒获鬻马出界人,皆杀戮,远配其家”。
所以李元昊称帝,与宋国交恶,对于双方不管是官方还是百姓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并且对西夏的危害远对于宋国的危害。
因为大宋可以在吐蕃那继续贸易换马,虽然比以前少了很多,但总归还是有来源。
西夏这边就麻烦了,除了没有茶叶喝以外,西夏产的东西卖不出去,经济就崩溃了,国内势必会造成严重的负担。
为此很多人反对李元昊。
然而李元昊却还是称帝了,因为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击败大宋,把大宋的陕西路给抢下来。
一旦占据了陕西,那整个秦凤路和陕西路都归于他的手中,地盘便扩张了一倍,有了宋国的人力物力补充,到时候他就不信取消互市这点危害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因此李元昊也仅仅只是看了眼那破败的互市,随后大手一挥道:“继续进军,我们的时间只有一日,一日宋军就会发现我们!”
“走!”
身后部将挥舞着手中大刀呼喝着。
千军万马如潮水般向宋朝境内涌去。
李元昊的内应已经摸清楚附近宋军的烽火台情况。
他更是已经派出刺客,半夜摸到了烽火台下,将里面的人刺杀。
因路途遥远,宋军换防时间是三日一轮。
但保安军和定边界周围早就被范仲淹修了大量堡垒。
有保安军治所栲栳寨,有金汤城,有怀威堡、威边堡、九阳堡、定边寨、东谷寨、白豹城等等,说起来白豹城还是李元昊在景祐元年建的。
当时李元昊突然入侵宋境,占据了这里,在这里修筑城池,没多久宋军反应过来把他驱赶了出去,这座城池反而留下来了。
如此一来即便刺杀了前线烽火台的士兵,一天之内他们也很快就会被后面的烽火台士兵发现。
就算是继续派人刺杀,不仅容易暴露,还会让对方警觉。
所以留给李元昊的时间确实不多。
此时延州。
范仲淹的府邸当中,他刚刚接到消息,西夏军队正在攻打泾原路镇戎军。
大量西夏部队分成数股兵马,袭击了怀德、镇戎、西安州、会州等数个边境的州府,边区大大小小数十个堡垒要塞都遭到了袭击。
根据探马来报,敌人或数百,或上千,最多的也就是四五千骑兵直接突袭到了镇戎军城外,双方展开激烈战斗。
见到这个情报,范仲淹很快判断这应该是李元昊的虚张声势之计。
如果李元昊真要进攻泾原路的话,就不可能分兵袭击各寨,而是集中力量突袭。
对方这么做,除了故布疑阵以外,主要还是不希望被宋军发现对方的真实意图以及兵力总数。
“元昊虽有吞并西北之心,但他最大的缺陷就是兵少,拢共可以调用的部队不过十万,而我大宋却有四十万,这势必会让他很难进行突破。”
范仲淹沉吟道:“然正所谓“备前则后寡,备后则前寡,备左则右寡,备右则左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我们采取处处防守,反而会给他处处可趁之机,他以这种声东击西之计,就是想调动我们的军队。”
枢密使王德用说道:“不错,以老夫之见,此时元昊的主力必然在环庆路。他觉得种世衡那边可能会驰援泾原路,一旦如此,环庆路空虚,就是元昊趁虚而入的时候。”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即派人通知种将军那边,让他不要派兵驰援泾原路?”
麟府路兵马钤辖王仲宝说道。
“不。”
范仲淹稍微沉吟后,摇摇头道:“让他去,只有这样才会让元昊以为我们上当了。”
“相公之意是?”
众人不解。
范仲淹就在地图上的环庆路一带画了个圈道:“正如我刚才所言,元昊兵少,只能声东击西。王沿与葛怀敏突然遭到袭击,一定会立即上报给我,如果我不派人去,元昊势必会知道我已经猜到他的意图,你们说他会怎么样?”
“马上撤军?”
众人瞬间能够猜到。
“不错,我以为这是一次击败元昊的机会,此贼明白我已经知道了他的谋划,那下次必然更谨慎,更难以防备。还不如假装上当,引诱其深入腹地,来一个瓮中捉鳖。”
范仲淹目光看向环庆路一锤定音道:“而这个瓮,就是定边军和保安军。这个鳖,自然是元昊。”
李元昊的谋划,被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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