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地。
路梦并非原住民,因此不会将天火当成一种普通的自然现象。
光是看那从天而降的激光柱。
就知道不对劲。
画风不在一个纬度。
在这个科技失落、各大势力在废土大陆还是以冷兵器争霸为主的时代,这毫无疑问是一种降维打击。
能够与之对抗的。
只有同出一源的黑科技。
科技猎人或者说它背后的机械师,掌握了一部分,其他的势力或许又掌握了别的部分……但路梦目前的确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
防火涂料能够阻挡,但消耗惊人、代价高昂,必须配合建筑血量加成模组才比较有性价比。
可这样一来,就不适合率领兵团、大规模进军。
如果只是把涂料镀在盔甲上,不留出足够的空间……恐怕只会像那个商人任林一般,被活活烤熟。
而逗留的时间一久。
“目”——那颗发射天火的同步卫星、搭载了轨道激光炮的天基武器,补充能量的速度,肯定要快于他们涂料的消耗速度。
因此只能应急。
而非长久之计。
反观复仇地方面,斯昆远征一战中,它们暴露出的部分骨人军团,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最关键的是,在天火的覆盖下,进可攻退可守。
有着这样一个邻居。
对谁来说都是一個棘手的大麻烦。
白眉氏族过往不知者无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驻地旁边,是怎样一片区域,只是看它人迹罕至,不可能有敌人与劫掠者,甚至都不设防。
倒也能相安无事。
可对知晓背景的路梦来说,万不可能再如此心大,也不会抱侥幸心理。
必须早做准备。
因此在平息完内地兽灾,新修筑的红垒长城又能够完全隔住南方的喙嘴兽之前,他就已经守在了复仇地边境。
同时一边集结军队。
防备可能的冲突。
但真正关键的是,用连环嵌套的疑兵之计稳住复仇地的决策者,消弥祸患于未发。
只要有机会,路梦可不想拿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底,去和这些骨人拼掉……被制成无头奴仆的它们,不知恐惧不畏死亡,一换一都算亏。
而它们的主人,更不会吝啬。
哪怕战况只是两败俱伤,都不利于路梦继续在闪地立足,周围还有更多明显的敌人环伺。
便算是他输了。
好在,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与戒备,算算行程与进度,如果骨人军团真要发兵,那也早就兵临城下鏖战许久了。
而如果现在还没发兵。
路梦这边闪地各大部族逐渐安稳、生产生活恢复、来自沼泽地与斯昆的支援源源不断……正处于士气高昂时,又准备完全,对方即便想打也失去了最佳时机。
虚实结合,两手准备。
终于奏效。
虽然集结的军伍没能派上用场,但现在的结果反而是最有利的。
濑户、无畏托拉、格里芬、伯伟……在众人的注视下,路梦转过身,独自站在高坡上,面向了他们。
面向所有人。
他拔出铭刃,倒持高举。
这柄修长的斩马剑、铁穹顶王权的象征,它反射着阳光,赤红剑刃熠熠生辉,与路梦身后苍莽的荒野相互映照,显出一股雄浑的气势。
“庆典……开始!”
红之王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全场寂静,所有人都在聆听等待,简短的命令瞬间传遍了各大军阵。
随即,爆发出阵阵欢呼。
齐声震响。
这一行也是一次集结与检阅,阅兵结束如果爆发战事,那就直接开赴战场;
而如果和平。
那便是一场久违的联合庆典。
作为白眉氏族的领袖,巫马·白眉自然也在队伍中,这位一直操劳而显得比实际年龄老得多的族长,此刻像是终于放松了下来闭上双眼,脸上却是随周围的欢腾声一起,浮现出了微笑。
闪地部族零乱,霸主频出,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要统一这片草原。
然而他们面临的问题,并非内部,而是来自这片大陆、这颗星球的伟力——孕育于本土生态的喙嘴兽们。
兽灾之下,变动频繁。
每一次血洗,都是一次换盘。
连生存都要竭尽全力,哪还顾得上其他?哪怕在流浪部族传唱了几千年的神话、牧歌《闪地纪》中,说总要有一位英雄,会带领所有的部族坐在同一个火堆边,所有的异姓之人亲如兄弟……而他将要征服驾驭长颈巨兽而来。
牧民们用书写历史的形式想象未来,这却并非预言,而是对生活的期盼——它往往与现状相差甚远。
乃至完全相反。
就连巫马的研究,也是在为此而努力。
而牧歌的传唱,也是各大部族中,驯兽师的地位之所以如此斐然的原因之一。
无面的出现,让人们一度以为他就是那位英雄、应验之人。
结果,却是虚伪的假面。
巫马缓缓睁开了眼。
——但是,假面破碎之后。
人们又真的看到了。
他降临了此处。
赤刃长锋、白发飞扬。
大氅猎猎如旗。
形同天授。
除了集结地军队,包括聚集在河谷驻地的闪地牧民们,欢呼声瞬间压过了路梦发令的尾声。
崇敬、欣喜、终于回归日常的祥和……杀牛宰羊,歌舞美酒,庆典该有的一切一应俱全。
偷喝青草烈酒的黑山羊科尼利厄斯摇摇晃晃,要走向自己的功勋王座——然后被它的小主人、狼骑兵荣誉教官迪布·远行者给拉了回来。
那个方向,是屠宰场。
古老的草原牧歌《闪地纪》,到此合上了终章。
因为,英雄有了他的名字。
——诗人如此弹唱。
而在黑衣银徽的教团内部,已经将闪地的社会结构、草原生态到喙嘴兽的解剖生理……连带着原始传说的应验、复仇地天火的边界等,全部记录成书。
它们将作为知识以及宗教典籍。
一同流传下去,随教团一起。
而余烬不灭。
庆典如火如荼、热闹非凡,可事件原本的中心、路梦自己却是带着几人悄然离开了现场,没有参与到其中。
氛围热烈到这种程度,就像篝火一般,点燃它的火星即便离开了,也不会减损其中的温度——他知道这些人需要的是放松和休息。
没过多久,走到了一处营帐边。
还没等路梦掀开挂帘,一条挂着骨片的大狗,猛地扑了出来。
咬在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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