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组18个人,每人准备加比赛,约莫两分钟,轮到方淮再次上场,也还挺久。
方淮,郝成斌,还有几位老兵,索性也就往旁边的花台走去,准备坐着聊会儿。
六期的林班长先拍了拍方淮的肩膀,开了口:
“刚才那把,我看你上障碍板的时候有点心浮气躁,上桥又犹豫不决,好好克服一下心理问题,会好很多。
这次几位总队领导都很器重你,这样的机会不多,好好表现,争取拿个耀眼的成绩。”
郝成斌闻言,有些讶异:“这小子咋会有心理问题?他那心理强大得都有点毛病了!
从进新兵团以来,我们班10个新兵,就他,我从来没见他哭过!方淮,遇到啥事了?”
方淮摇摇头,笑道:“没什么问题,说出来都觉得自己矫情,现在已经想开了。”
林班长却看了看方淮,循循善诱道:
“我以前带兵,是学过心理学的,尤其是小问题,不要积压,要正确排解出来。
否则积累太多,当你觉得生活方方面面都有问题,就会产生厌倦情绪,比一次性爆发大的情绪,后果更加严重。
这里都是老班长,我们这些老疙瘩,就喜欢听那些琐事,说出来,我们听听。”
其他几个班长也是一脸兴趣,脸上写满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郝成斌更是一拍大腿,深以为然:“对嘛!遇事,就要讲出来!”
方淮发笑。
郝班长的狗腿时刻。
但也听劝,直言道:
“就是觉得自己做人挺失败的,新兵团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挺会为人处事的,下了队以后,心里还偷偷嘲笑过不少人不会说话。
但慢慢的,能力比以前强了,不待见我的人却越来越多了。
突然发现,自己的为人处事,也比别人好不到哪儿去。
可能是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受人瞩目过吧,事事都想做好,但有点力不从心。”
说着,自嘲一笑。
Lifeisfuckingmovie.
几个老班长听着,却都有了笑意。
倒不是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矫情的。
只是在部队里干的时间长了,人人尊敬他们,许久没人跟他们聊这种“小心事”。
只觉得有趣。
还有,吾道不孤。
“谁没遇到过这种时候?”林班长笑道:
“以前我当新兵的时候,有个同年兵,家庭条件好,他家里给他寄了一盒进口饼干,他给几个同年兵都分了,就没给我。
为这个,我气了大半年。
我觉得他看不起我是农村兵,孤立我。
我自尊心强,后来我拼命表现,当了班长,他明明比我差,还是看不起我。
第三年,他要退伍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他,为什么当初没给我饼干,他也没告诉我,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当时眼神里的趾高气扬。
后来我同年兵跟我说,他可能是嫌弃我有点狐臭,也可能是我当时普通话不好,老说家乡的俚语,他听不惯。
后来,我也想通了,有些人,他不满意你,原因可能是方方面面的,有些小心思,你根本想不通,任你做出天大的努力也改变不了。
任何事都有成本,你为一件事付出的努力如果远远小于回报,就要想想,值不值得。
社会上拼命买车,买豪宅的,也一样,穷极一辈子,大多都是为了别人的眼光,就跟我当初计较那块别人看不起我,没给我的饼干一样。
我比较幸运,计较的时候,我收获了一些东西,但是大多数人,都是不幸的。
我想不到什么跟你一模一样的经历,只能把我自己的事情分享给你,至于你能收获什么,就靠你自己悟。”
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方淮心里的积压情绪,也确实被他消解了一些。
不是故事有多好听,而是林班长低沉的嗓音,太安神了。
噼里啪啦讲一堆,他瞌睡都出来了。
加上几个与他无瓜无葛的老班长一脸关切,一副“你听懂没有”的神色盯着他,让他感觉部队里确实存在着许多浓浓的战友情。
于是,腼腆地笑了笑,道:
“我懂了,班长。”
林班长欣慰地点点头。
几个老班长,也是一脸姨母笑,感觉面前这娃儿就是太善良了,见到谁都掏心掏肺。
殊不知,今天劝诫他的要是一群集训队的一期二期士官,方淮恐怕已经要站起来歪嘴笑了。
好尼玛的,跟我这个未来网络人士讲些不明不白的网络鸡汤,想忽悠老子?老子灭了你这个坐忘道!
掏心掏肺?缅甸那种,你要不要?
……
“加油!方淮,加油!”
老班长们不再像刚才一样抱着手淡喊两句,而是没羞没臊地大喊,给予这个年轻人鼓励。
其他几个贵阳支队的人,也被班长们给带动起来。
方淮再站在这条起点线,心中已没有了那些个人的小情绪,而是一次一次地回想国家消防员在世界赛场时,那种高昂的荣誉感。
此时已经站在省级赛场,接下来,就是西南大片区,国家级赛场。
有我无敌。
对他个人来说,新兵时代已经过去,这次比武以后,练武不再只为了在部队更好的生存,他要像个职业老兵一般,为了个人和集体荣誉而不断攀登。
前提是,要赢。
不断的赢!
身后的连序,陶冬冬,刘寿林,甚至很多关注方淮的人,都感觉此刻的方淮变了。
当然,不是什么狗屁气场。
而是他的背部展开了,手脚轻微晃动,也变得更加松弛。
这是专业运动员在放松筋骨的状态。
“好!”方淮看似随意,实则也随意地抬手,喊了一声。
“各就各位!”
弓身,准备。
“预备…开始!”
离弦箭,拔鞘刀。
方淮全力冲刺,微微抬头,仰视板障,在板障前40公分处精准起跳,与脑中的身影几乎达到重合。
踩板上身。
作训鞋,不是很舒服。
轻微的念头闪过,方淮左手按板,右手微微扬起保持平衡,侧跃而过。
“好!”后面的林班长鼓起掌。
这次翻板,水平一下上来了。
方淮拎起两盘水带,两手抬起,微微张开,保持平衡。
上桥时,再无胆怯,匀速而过!
后面的人群里响起无数心声。
完了。
刚才大家都看出方淮的速度差在哪里,但是这一把过桥,虽谈不上勇猛,但并无任何瑕疵。
起点裁判也再次看向自己手里的秒表。
前面两位数,11。
不由得点了点头。
有了,这把有了。
“咔。”
方淮俯身碎步接近分水器,一声脆响,手里的水带再次一把接上接口,而且他的速度并未降下多少。
最后一个失误点,方淮完成的方式,令人咋舌。
后面参赛的人想的却是。
没了没了,又没了。
这个科目,第一又被拿走了。
这个人,总能一次又一次的把大家梦寐以求的最好状态反复展示。
他难道不会失误的吗?!这么冲,就不怕连接的时候脱口?
后面盘坐休息的人,好几个已经站了起来,叉着腰,到处转,不想听结果。
然而,不可能。
“18秒64!!”终点裁判大吼。
“哈哈哈哈……嗝。”
郝成斌疯狂大笑,直至一个饱嗝出现。
“方淮!你破,嗝,纪录了!”
“哎,嗝,卧槽。”
郝成斌再次把一些笑不出来的的人给逗笑了。
方淮拖着水带回来时,郝成斌已经在拿着一个总队班长递过来的水,仰头猛灌。
“班长,你刚才说啥?”
郝成斌放下水,匀了口气:
“嗝……”
对着方淮一个漫长的嗝打下来,方淮皱着眉头,被这气息逼退了三步。
今天中午虽然没回中队吃饭,但中队中午吃的什么,方淮这会心里都有八分数了。
我尼玛,云吃饭。
“破记录了!支队的记录!”打完嗝,郝成斌接着说道。
方淮听到这话,才有些失望道:“额…”
一个支队记录,有啥好激动的?
但,地上坐着的刘寿林有些疑惑了:
“郝班长,你记错了吧?这科可是何志军的最强项!去年他参加全国大比武,成绩是17秒4!
他参加支队集训,还到过17秒3!
何志军…难道不是我们支队的?”
郝成斌愣了愣。
随后,再没了刚才的激动:“哦,我特么记错了,破的是安顺支队的记录,不好意思啊,方淮,你继续努力。”
安顺支队的麻了。
也骂了。
尼玛,支队以前怎么会培养出这么欠揍的老班长?!
方淮歪了歪嘴。
我特么习惯了。
在郝班长面前,但凡是别人搞出来过的成绩,那都不叫成绩。
只有最快记录,才能让他兴奋。
也不知道嫂子过得苦不苦。
方淮心里吐槽着,去裁判那里打听了一趟成绩排名。
他是妥妥的第一。
第二的人,19秒02,名字他没听说过,大概是个比较偏科的,不过,能把这科练到如此程度,也算牛了。
第三,桂强,19秒2。
第四才是连序,19秒32。
六盘水支队已经眼观鼻,鼻观心。
方淮却少有地没开口拐弯抹角损一句,作为战后总结,而是看着操场上的其他赛场,甩了甩手。
剩下的科目,都是耐力型的。
走吧,逼自己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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