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开傻眼了。
真的傻眼了。
他活了两世都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这要是给欧几里得看到,估计能把他老人家给气活过来。
“许开许开?听说你疯了,怎么回事?”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许开一看,竟然是云青山来了。
“许开疯了,他居然认为两点之间一条直线是最短的。”黄图悲伤地说道,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许开看得想打人。
云青山惊讶地看了许开一眼,随后表情变化。
哪怕她依然戴着黑布蒙住双眼,许开也能感受到她双眼中的怜悯。
云青山关切地摸了摸许开的脑袋,充满慈爱地说:“许开,不要紧的,现在看来你的症状还很轻,多休息几天应该就好了。”
许开满脸黑线,没想到两个世界在常识上有着如此大的差别。
实力高强者可以扭曲空间不是很正常吗?
那两点之间线段算什么最短?
当然是零距离才是最短啊!
接着,王心又问了许开几个问题,确认许开还有基本的判断能力,疯得并不是太严重,大方地给许开放了几天假。
“……我总算知道正常人被关入精神病院想要自证清白出来有多难了。”抗着一个大布包,行走在定州大街上,许开嘴角不断地抽搐,周围的人见此都离他离得远远的。
于是许开一路畅通无阻。
不过这次他确实有些事要去做。
秋日已至,些许寒冷的秋风吹来,许开抖了抖可避寒暑的童生服,将吹到身上的落叶抖落下来。
他径直来到定州最大的商行,福缘商行。
他先前就有这个想法,但当他发现只有发展科学他才能增长文气时,才终于下了决定。
店员看见来者身穿一身童生服,不可怠慢,于是连忙出来迎接。
许开直接说道:“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伙计有些为难,作为一名小小的伙计,他惹不起一位童生,可他们福缘商行乃定州第一大商行,其老板连举人见了都要客气,哪是他能叫出来的?
许开见状,从布包里拿出三尊像。
伙计见状大惊失色:“极品琉璃圣人像!”
以极品琉璃雕刻的圣人像,价值上万两银子也不为过!
而且还是三尊!
大生意来了!
“客官稍等,我们立刻去通知掌柜的!”伙计急忙邀请许开上座,招呼其他伙计端茶上水后,连忙上楼去喊掌柜的了。
许开抿了一口茶,微微皱起眉头。
不如汽水。
是的,这三尊圣人像便是许开烧制玻璃而出。
烧制玻璃的过程其实很繁复,但这是个修行世界,连两点之间线段最短都能被推翻的离谱世界,是故烧制玻璃中的种种麻烦事许开都以文气引动天地之气将之完成。
最后的定型更别说了,文气真的很好用。
途中还被黄图给发现了,被他痛斥你读圣贤书修圣人气就是拿来干这個的?
那是杀妖降魔的!
许开倒没多少感觉,只是觉得文气真好用。
掌柜的肥肥胖胖,穿得也富丽堂皇,但若是让一些读书人来看,只会觉得有些俗气。
许开不算是读书人,所以他觉得很好看。
掌柜的对许开行礼:“许案首,在下便是这福缘商行掌柜胡水河。可是许案首要来出售这三尊圣人像?”
许开有些惊讶:“你认得我?”
掌柜的大笑道:“许案首两问甲等最上,震惊整个大历,我福缘商行又怎能不知呢?”
许开觉得这人不错,没有图省事就把自己的成绩说成甲上。
甲上和甲等最上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于是他伸手道:“胡掌柜,借一步说话?”
胡水河笑着应下,这么大的单子要求借一步说话也是正常。
二人来到一处静室。
静室里有一张桌子,桌上还摆着一些糕点。二人在桌子周围坐下,许开开门见山道:“不知胡掌柜打算出多少收下这三尊圣人像?”
胡水河反而有些讶异了:“许案首当真爽快,要知道其他童生秀才来此交易时都说一大通话,就为了表示自己并非贪恋钱财,这才开始进入主题。如许案首这般坦坦荡荡,才可称为君子。”
没有理会对方的恭维,许开追问道:“阁下打算出多少?”
胡水河沉思片刻,比了个六的手势:“这三尊圣人像所用琉璃皆是极品,百年难遇,且雕刻精细传神,想必出自名家之手,如果许案首打算出手的话,我可以每尊两万两银子的价格收下,三尊一共是六万两。”
六万两,这个数字甚至足够在寸土寸金的大历国都买下一套大宅子了。
许开没有回答,只是食指以一种特别的节奏叩打桌面,闭目沉思。
掌柜的眼神微凝,心道这位许案首果然跟那些穷酸秀才不一样,还真不好糊弄,每尊两万两的价格确实有些低了,正当他打算提高价格的时候,却见许开忽然睁开眼睛,笑道:“胡掌柜,若是我说这三尊佛像的成本连十文钱都不到,你会怎样想?”
“什么!”胡水河大惊失色,站起身来,“这怎么可能,这极品琉璃可遇不可求,每一块都是有价无市,更兼名家工匠仔细雕刻而成,成本怎么可能才这么点!”
许开微笑,这就是了。
原料不过是一些沙子罢了,真要说起来,成本其实几乎是零。
以前他怀疑给自己推荐信的有可能同是一位先自己而来的穿越者,但这个世界并没有玻璃。作为穿越者敛财利器之一,若是对方先自己穿越而来,不可能放过玻璃的。
而且这里洗澡用的还是皂荚,连肥皂都没有……
要是给自己写推荐信的真是一位穿越者,只能鉴定为对方有一种纯真的美。
“胡掌柜莫急,在下来此,便是想与胡掌柜谈一项合作。”许开笑呵呵地拿出两张纸,一张是玻璃土窑的设计图,另一张则是粗略地解说了烧制玻璃的步骤,“胡掌柜不妨一看。”
胡水河狐疑地接过两张纸,看了起来。忽然,他面色大变,肃然对着许开说:“此物当真?”
“当然是真的。以胡掌柜的能力,想必先做一个小型的试验一下也是轻而易举。当然,这张纸上的步骤并不完整。”许开打了个响指,那两张纸忽然莫名其妙自燃起来,火焰没有丝毫温度,并没有烫伤胡水河,“若胡掌柜想要更详细的步骤,那就请东家来与我一议吧。”
他并不担心对方记住了纸上的内容,玻璃窑另说,第二张纸上除了写了个“烧制细沙可制取极品琉璃”之外,另一张纸上写的内容并非简单的文字,他写的是制取玻璃所需物质的化学式,这个世界的人根本不认识,就算对方记住了也没有丝毫作用。
胡水河深吸一口气:“好,我会转达东家,到时我会亲自到国院去请许案首。”
说罢,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许开笑着站起身来,不忘拿起桌上的一块云片糕,边吃着边离开了。
胡水河看着许开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一页金纸,写下一些话后,将其烧掉。
金纸的灰烬飘向远空。
许开吃着云片糕,觉得还挺好吃的。
他搞玻璃并不是为了搞钱。重要的是,既然已经定下了以现代科学替代儒道经典的修行道路,那么做物理实验或者化学实验时,玻璃是必不可少的。
物理中的光学,玻璃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化学方面也需要玻璃去盛放那些化学试剂,就算他能解决自己需要的部分,那将科学推广之后呢?那些人也需要玻璃制成的实验用具。所以他选择先将玻璃制取方法交出去,让其形成产业链。
这才是许开真正的想法。
行走在定州街头,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城市,许开忽然有些怀念前世城市里的高楼大厦。
因为那些楼很高,这里的楼很低。
大历皇朝律法,除镇国圣人的居所外,所有境内的建筑不许高于国都的观天台,违者以大不敬论处。是故即使这个世界是修行世界,有诸多不可思议,连两点之间最短的也不是线段了,建筑依然不算太高。
据许开所知,十方皇国、乃至中央帝国都有类似的律法。
按捺着心头一丝莫名的情绪,许开思考起来若是两点之间线段并不是最短的,那该如何建立数学体系?
思前想后,许开决定——不管。
扭曲空间,这已经涉及到了相对论,甚至可能超出相对论、进入一种未知理论的范畴,还是先别想着太遥远的理论,先把数学的公理化方法和经典物理体系确立了再说吧。
至少在不扭曲空间的情况下,两点之间线段最短还是成立的。
这样想着,许开也没继续逛定州,向着国院的方向回去。
“喂,许开,你怎么在这里?”
忽然一道声音叫住许开,许开回头一看,是云青山。
“你今天不上课吗?”许开有些疑惑。
“现在已经是下课的时间啦。”
许开抬头看了看太阳,确实已经放学一个时辰了。
“许开,不是让你多休息吗,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万一精神病又发作该怎么办?”云青山语重心长地说道。
许开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连带着额头也青筋暴起。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事。”
“既然你没事,正好你这几天也放假,那明天跟我去个地方吧?”云青山饶有兴致地说道。
“什么地方?”
“同窗文会。”
国院的每个班级往往每十天就会进行一次小文会,交流读书感悟以及诗词创作。这种小文会往往不一定每次都要参加,但一般来说每个月至少参加一次。
许开由于被不少人排挤,再加上他也自知无论是读书感悟还是写诗作词都远远不及这些书海沉浸十多年的同学,也没有自讨没趣。所以他现在是戊班唯一一个没有参加过同窗文会的。
倒是黄图参加过几次,第一次回来给许开带了酒,但许开没喝,于是下一次黄图直接顺了只烧鸡带回来一起吃。
许开很想问你是哪来的魏和尚吗?
不过烧鸡确实很香。
许开莫名其妙,直接问道:“伱不是乙班的吗?为何邀请我参加戊班的文会?”
云青山摇了摇手指:“错啦,文会本就没有班级之分,所以有时也会有多个班级一起参加文会。这次是你们班的王先生勒令你的同学带你参加文会,借这次的文会让你融入班级,免得你病情更严重了。”
许开深呼吸,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镇静,镇静。真要生气只会坐实自己的病情。
云青山见许开这么说都没有反应,平静如水,轻轻点头,心道许开果然病得不轻,与以前同乘马车的那个许开简直不是一个人。
“文会在哪举办?何时开始?”许开面无表情地问道。
“明日巳时,湘江江畔长水楼。”云青山微笑道。
……
……
许开准时而至,却发现大部分人都已到齐。
“许案首,你可是让我们好等啊。”有人微笑道。
许开看了他一眼,这人不是戊班的,应该与云青山同班。
他看过去,发现不仅是云青山的乙班和自己的戊班,每个班都有人到场,不过还是以戊班人最多。
据说是陈水然包下了整座长水楼。
不少人围着云青山,而云青山依旧戴着黑布蒙住眼,轻笑着回应,并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他转过来,对着众人拱手说道:“来迟了,不好意思。”
说罢落座。
他看见了黄图,黄图正与他人谈论《诗经》,见他来了,黄图一脸愕然,连忙坐了过来,低声问道:“你来这里丢人现眼干嘛?”
许开大怒,再度深吸一口气,怒道:“我作诗能二伤孙平心,做得岂不比你那不知所谓的诗词好多了!”
黄图见许开稍微说下就激动起来,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轻轻点头,心想许开果然病得不轻,自己要多多关照他才是。
陆续又有几人到场。人到齐后,陈水然自众人间站了出来,举杯朗声道:“既然诸位同窗都已到,那么我们便开始此次文会吧。”
众人举杯相合。
许开轻尝了一口,发现度数比他以前和黄图喝的酒高多了,不由得皱了皱眉。
陈水然此时却忽然来到许开身前,说道:“许案首,先前在国院对你有诸多误会,实在是抱歉,容我自罚一杯。”
陈水然将酒一饮而尽。
随即,他忽然说道:“今日是许案首首次来参加同窗文会,又兼难得的多班齐聚,好景好情,许案首不妨作一首诗,以颂此景,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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