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然他们压根没想到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明明他们是来找茬的,甚至陈水然自己的想法是彻底磨灭许开的文志,让他终生无法再入科举,结果为什么许开摆出一副老师的架势要教导他们?
前世作为一位物理博士,许开自然是上过课的。如今他往讲台上一站,倒真有一番王心的风范。
陈水然额头青筋暴起,作为一位秀才,他有些难以接受一位童生站在讲台上俯视他,还提出要教他,于是他以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说道:“许开,即使你是案首,也不过是一介童生罢了,有何资格教导我等?”
许开看了他一眼,心想大概就是此人带的头:“既然你们向我求问,我要回答你们自然算是你们的解惑之师。孔子云:三人行则必有我师,韩大家也曾写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为何我不可当你们老师了?”
高中程度的诗文许开还是记得住的。
“不过是让你解释一下你写的明道之问答案罢了,这算什么求学!”
“不。”许开严肃说道,“此乃天地基础之道,你们既然对此有疑惑,且问于我,我自当为你们解惑。”
黄图从未见过表情如此严肃的许开。
不,黄图忽然想到,他其实见过。
就是那天他也向许开询问他的明道之问到底写的是什么的时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许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忽然,明之行当先坐下,面无表情地说道:“讲吧,让我听听你的明道之问有何天地至理。若是讲不出来,或者浅薄荒唐,我等定要参告院长,将你革除出去。”
陈水然等人也认为或许可以借此将许开赶出去,于是陆陆续续地坐下。
见所有人包括黄图也坐下,许开开始讲解。
“首先我们来讲一些概念,其实我写的大部分东西相信你们从字面意思也能推断出来,但有一些还是需要讲的。比如这个‘质量’,它指的不是物品的好坏程度,它的定义是……若要方便理解的话,伱们将它理解为一个物体有多重就好了,详细的内容若是有疑惑以后还可以来问我……加速度……合外力……”
为众人解释了一些基本概念之后,许开开始详细地为众人讲解力学三大定律。
有人沉思,有人嗤笑;有人破口大骂,不顾斯文;有人疑惑发问,孜孜不倦。
这个世界没有自然科学的概念,都是经验主义,也没有哪个谁靠研究这些成圣,自然教导起来颇为费劲。
许开详细地为发问的人讲解疑惑,也细心询问那些破口大骂的人有何疑惑不解之地,然后一一解释清楚,丝毫没有因这些人在科学方面的无知与愚昧而有所不耐与烦躁。
因为科学本就是用来打破这些东西的。
渐渐地,有人被他这种认真的精神所感染,话语里也带上了一些敬佩。
终于,夕阳已现,所有人都理解了力学三大定律的含义。
许开擦擦汗,这些人作为秀才,自然比连童生都不是的严河要好教多了,但如此多人,还是让他感到了疲惫。
前世他也不是没教过人,但那些都是已经有一定基础的大学生,可没这么难教。
明之行站起身来,对着许开作揖行礼:“没想到一些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东西也能有天地之道蕴含其中,受教了。”
不少人一齐行礼说道:“受教了。”
但更多人如陈水然还是嗤之以鼻:“确实有些道理,但也不过是些旁支末节、奇技淫巧罢了。许开,你还能靠这些粗鄙之物成圣不成?”
许开平静说道:“这是一门学问,不是什么粗鄙之物。”
陈水然冷笑一声,带着不少人离去了。
明之行也上来说道:“许案首,陈水然说话虽不中听,但也有道理。这些终归不是大道,不可助人修身治国平天下。连小说家曹雪芹曹先生都已成半圣,写出《九章算术》的张先生却至今还在苦苦追求成圣之道,据说他已大限将至。还是勿要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为好。”
许开只是微笑道:“多谢关心,我知道自己应该走什么路。”
众人陆续离开。
许开带上黄图准备朝前往住处。他们在定州没有房产,选择住在国院内,算是住校生。
忽然有人叫住了他们:“讲得不错。”
二人回头一看,是王心。
“见过先生。”
“无须多礼。许开,你讲得不错,庄正严厚,对待学生耐心细致,可以称得上是一位良师了。原来你写的明道之答如此精彩,蕴含天地之理,若是有空,我以后可要多请教请教你。”
黄图看看许开,怎么看也不觉得这人跟庄正严厚这个词搭边。
许开很是惊讶:“不敢当。先生若是有意探究于此,我自当尽力而为。不知先生来此所为何事?”
“没什么事,你们去吧。刚上定州,虽然住房内基本都准备好了,但你们还是需要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还没来得及去买吧?再不去可就要赶不上国院的门禁了。”王心挥挥手。
“先生告辞。”
……
……
上阳县。
“老爷,真要这样吗?那许开的第二问答得如此糟糕,您真不怕他被查出舞弊人头落地吗?”
“你懂什么!这么多天过去了,你当真以为没人注意到这件事?可是依然没有丝毫风声,许开居然都前往州国院了,这还能有假!”
“可是,老爷。”仆人弱弱地说,“我记得您可是去府里举报过他的……”
仆人身旁一個富商模样的人一愣,重重地一巴掌打在仆人后脑勺:“蠢货!就是如此,我们才要携重礼去拜访,若是未来他得知了我举报了他,到时候搞不好人头落地的就是我了!”
说完,他又恶狠狠地盯了仆人一眼:“还有,把这件事给我忘了!”
“是、是、是。”仆人唯唯诺诺地说。
富商看着前往许开家门的方向,忧心忡忡。
他确实前往了府里去举报许开,因为他儿子没考上。不过即使许开没有参加,他儿子大概也还是考不上。
但这一去却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上阳县所属的洞明府的文院正是负责这方面事物的机构,他在那里也有几分交情。
但正是他的那位朋友似笑非笑地告诉他:你不知道?许开获得许可准备前往州国院学习了!
富商大惊失色,州国院那是什么地方?汇聚了全州最优秀的秀才和举人学习的地方,许开能够以童生身份前往那里,说明官方认可了许开,认可了他的成绩是真实有效、没有丝毫舞弊的。
一位两问甲上的童生!
依照过往的经验,这将来保底也会是一位举人,进士也有很大的希望!
他可惹不起这样的人物!
这还是他不知晓许开引动了天意榜大放光明,不然他怕是要把全部身家奉上只求许开放过自己一家老小。
思前想后,富商还是决定携重礼前往恭贺,希望对方将来有所成就时能忘掉这小小的不愉快。
他到达打听而来的许开住处,却发现门紧锁着,上面贴着一张纸。
富商凑上前观看,却发现纸上只有一句话。
“广告位招租。”
“嗯?”
……
……
“你买个这么大的破木箱子干嘛?”许开疑惑地看着选好了一个两米见方、约有一米深的的大木箱子的黄图。
黄图拍拍箱子:“填上土,以后这就是我的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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