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副菜
世事如棋。
有的人下棋，有的人就是棋子。
棋子随棋手指使，前进后退，冲锋陷阵，难由自主。
林克知道，此次任务，眼前形势，就是一盘棋局。
自己与其他11名巫师，就是一枚或几枚棋子，已经身在局中。
比较特殊的是，这盘棋局之中，自己这些棋子的自由度相对较高一些。
有了较高的自由度，身为具有伟力的巫师，林克与11名队友当然会试图掌控局势，而不是被局势掌控。
争来星际战舰的控制权，改变航行目的坐标，就是掌控局势的一种尝试。
可惜，即便想要拔高思维，跳出限制，却也受限于不透明的信息迷雾，难以很快理清局势发展与走向。
理不清局势发展与走向，行动起来自然就会束手束脚。
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不仅没能完成学院的任务，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因而，前期侦察、情势分析、战术制定、策略执行，各方面就殊为重要。
比如现在，林克带着芙兰朵，利用自身的高机动性、高隐蔽性，抵近侦察情势。
当然，林克身为队长，不可能真的完全撇下自家队伍，全程独自行动。
那样的话，岂不成了独狼，还要发展“干啥都自由”何用？
探查到烈焰与金属商社、白塔联盟，这两家米歇尔区顶尖组织，也各自只派了一艘星际战舰以后，林克没有轻举妄动。
留下芙兰朵继续在周边星域探查，林克返身往自家队伍藏身的陨石带而去。
打算与队员们汇合，讲解情势，决议行动计划。
回返的过程中，林克没有闲着，在思考此次任务的种种信息。
随着信息的逐渐补全，笼罩在此次任务上的迷雾，渐渐拨开。
林克也能尝试猜忖一二此次任务背后隐藏的深意。
学院给出的任务详情是狙击一支暗影城异界拓荒队伍，目标是抢夺物资，要求是不杀人。
关键词触发，暗影城，异界拓荒，物资。
结合一则前段时间流传范围极广，而且有鼻子有眼的消息。
说暗影城发现了可能藏有诺斯特洛达姆圣者流派某些传承的特殊星球，已经派出队伍，进行挖掘。
不难得知，瑞沃索思学院要求林克他们狙击的，正是暗影城派去那支特殊星球挖掘失传流派传承的队伍。
让林克他们抢夺的，正是诺斯特洛达姆圣者流派的某些传承。
这类涉及到巫师世界内部失传流派传承的纷争，至高议会早在千多年前就下过明确指示，限定争抢烈度。
各家巫师组织可以出手争夺传承，但是必须遵循规模对等原则。
即发现传承的组织派出了怎样规模的拓荒队伍，试图出手抢夺传承的组织只能派出同等规模的队伍。
人数、等级、配置，不说完全一致，也要相差极小。
而且，抢夺过程之中，最好是有限度的文斗，不允许出现极端流血事件。
否则的话，率先造成人员伤亡的巫师组织，会面临来自至高议会的大力责罚。
抢夺来的传承，能否保住，全看至高议会的裁决。
至高议会这项指示的初心无疑是非常好的。
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各家组织挖掘失传技术、知识、流派传承的积极性。
可惜至高议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各家巫师组织很快形成了诱使其他组织互下杀手，自己坐收渔利的优良传统。
丽桑德拉女士亲自提醒暗中护送狙击队伍的弗莱彻.多明哥贤者，预防意外，不要上头，缘由就在于此。
并不是闲得无事，专门针对林克.格兰德，去给林克挖个坑。
那不过是顺手的事罢了。
能成就成，不能也无所谓。
基于诸多信息，林克在记忆的偏僻角落找到了至高议会的这个明确指示，解开了自己关于此次任务的一些疑惑。
然后，有口槽梗在喉咙口，很想一吐为快。
所谓明确指示，居然只是发布以后一段极短的时间内非常明确。
后续没多久，这条指示就逐渐淡出主流视野，存在感极低。
就连历史记载，也是藏在犄角旮旯里，非常不起眼。
如果不是深入学习过巫师世界的历史，尤其是至高议会历年颁布的政令，没有几个巫师会了解此事。
好似有诸多巫师组织携手促成了这般情形。
仔细想想，原因并不难猜，而且也在情理之中。
即便是同等规模的队伍，小型组织派出的，就是比不上中型组织，中型比不上大型，大型比不上顶尖。
因此，与诸神世界的绝世大战过后，巫师世界陆续找回的失传技术、知识、流派传承，基本都被大型或者顶尖巫师组织收入囊中。
瑞沃索思学院储藏的智械巫师、真灵巫师、炼体巫师以及御兽巫师的资料与文献，部分是通过购买，部分是通过交换，部分是通过自研，还有部分就是通过挖掘与抢夺失传的传承得来。
至高议会与各家大型/顶尖巫师组织，还是要点脸面的。
这条指示的本意，有保护中、小型组织的利益的打算。
却使得中、小型组织彻底从找回失传技术、知识、流派传承这样的好事之中出局。
这般自我打脸的情况，怎么能闹得天下皆知呢？
还是隐瞒起来，我知你不知比较好啊。
思绪飘远，林克及时拉回，继续关注此次任务。
显然，挖掘/抢夺失传流派传承这种事，米歇尔区各大顶尖巫师组织都是老手了。
新生代不懂怎么操作，执掌各家组织的中生代，或者老一代，还能不清楚？
想到这里，林克恍然大悟，难怪瑞沃索思学院、烈焰与金属商社、白塔联盟，派出的都只是一艘战舰。
就是因为至高议会制定的规模对等原则。
想来另外三家组织队伍的组成，也是6名一级巫师和6名二级巫师。
以及有一位五级贤者，在暗中保护罢了。
问题是，美索不拉达大学的队伍在哪里？
难不成全面封闭以后，连这种涉及到圣者流派传承的“好事”，都不参与了？
林克百思不得其解，在回到陨石带后，暂时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通过约定好的联络手段，林克基于真灵巫师1环巫术“心灵链接”的启发，“心灵”系列巫术的典型特点，自行开发出的2环巫术“量子加密通讯”，将分散隐藏的11名队员召回“云雀”级星际战舰。
“队长，情况如何？”
驾驶舱内，各自落座以后，兰妮.泰勒率先开口，发出询问。
这个配合打得很好，能够提高效率，节省时间。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林克顺势将自己和芙兰朵探查到的情况，对此次任务的猜测，至高议会的指示，失传圣者流派传承，一一讲述给11名队员听。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家都谈谈自己的看法，还是那句话，畅所欲言。”
讲述完，林克充分发挥民主精神，征询各人意见，如此说道。
一人计短，多人计长嘛。
“我说呢，怎么总感觉这次任务有些不对劲。”
一名出身本部大家族的二级巫师做恍然大悟状，感慨说道，“原来是为了抢夺传承，难怪不让下杀手。”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在烈焰与金属商社、白塔联盟这两家组织的窥伺下，无损抢到任务目标，那批可能藏有圣者流派传承的物资。”
另一名出身风暴海，曾在瑞沃索思城与林克有过几面之缘的二级巫师，迅速将话题拉了回来。
有了这两人起头，队内讨论迅速热烈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好不热闹。
“趁着暗影城异界拓荒队伍没来，先下手将另外两家逼迫出局，如何？”
“敌明我暗，骤然突袭，我感觉可以。”
“突袭讲究的就是个快字，需要控制下手强度，如何快速得手？”
“这也是个问题。”
“不如等另外两家先对暗影城下手，我们留到最后？”
“万一他们始终不动呢？”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想得到提前侦察，他们两家都是死人，想不到？”
“也是。如果两家都发现了对方的存在，出于忌惮，不敢下手，很有可能导致错失良机。”
“我仔细看了星图，学院预设的坐标，其实非常有讲究。出了这片星域，还真的有点不好下手。左近都有其他组织的附庸世界。战斗烈度稍微大一些，战斗时间稍微久一点，很容易引来其他组织的注意。”
“对的，我也发现了这点。”
“那就意味着，我们想要完成任务，必须在这里下手咯？既不能提前伏击，更不能衔尾偷袭？”
“别扯这些废话，说点有用的，怎么完成任务，最为重要。”
“就你聪明，你来说！”
“我说就我说。依我看呐，距离暗影城队伍抵达学院预定坐标还有一天多时间，何不利用这些时间，扫清障碍？要么，想办法挑动烈焰与金属商社互斗；要么，就想办法以一对二，拿下他们两家。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说得简单。怎么挑动？怎么以一第二？大而不当！拿出点具体的措施来。”
“诸位静静，我这有个主意，说与诸位参考。”
这时，兰妮.泰勒用上了一门音波巫术，只是轻声说话，其他人听来，却有一股子浑身从内到外都被熨帖过一样的感觉。
稍有些嘈杂的讨论声音，顿时就被压了下去。
兰妮见状，朗声说道：“我在想，我们是否可以将战舰再往前行进一些，然后掉转头，伪装成暗影城的队伍，诱烈焰与金属商社、白塔联盟出头。实则，战舰只是由塔灵控制的，我们隐藏在别处，待到他们两家打起来，我们再出手。”
“倒是有一些可行性，不过还是存在一些问题。”
“请讲。”
“第一，如何伪装？第二，怎么能确定，那两家一定会忍不住出手？”
不待兰妮开口，已有其他巫师出声回答问题。
“伪装简单。我这里有暗影城常用星际战舰的样式图谱，稍微改造一下外形，短时间内瞒过去不难。”
“就算那两家忍住了，不出手也无妨，至少可以让他们动起来。一旦动起来，发现彼此的几率就会增大。或许他们会先想着，将对付逼出局呢？”
“醒醒！没人这么傻。”
“呵呵呵……”
“……”
林克静静听着11名队员的讨论，心中一片平静。
这些讨论，看似句句在理，实则……没甚大用，一点也没体现出学院精心挑选出来的精英应有的水平。
想想其实也很正常。
建言献策，是要担责的！
如果任务失败，林克这个队长负主要责任，献出计策的人，就得负次要责任，普通队员，负连带责任罢了。
负的责任多了大了，履历上课不好看。
没有必要，哪个巫师愿意从一开始就将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临时队伍嘛，就是如此。
不像“干啥都自由”，也不像珊朵拉第二次组建的微型军团，可以齐心协力。
这支临时队伍，为了完成任务，作战时可以共进共退，筹划决策当然要有所保留。
除非林克.格兰德这个队长制定的计划实在离谱，既无望完成任务，也可能造成伤亡。
割裂感，矛盾处，充分显现。
林克早有预料，知道民主讨论没什么用，却一定要走这么一个过程。
如此，林克等下做出的决定，就是集体决定，而不是一言堂。
等到讨论声渐渐停歇，兰妮.泰勒投来询问的眼神，林克轻咳一声，吸引队员们的注意。
“大家说的都在理。”
林克这般开场，继而话锋一转，“我意，分成两组。一组诱饵，一组主攻。
诱饵组驾驶星际战舰，直接大摇大摆向着暗影城队伍的方向行进，不管烈焰与金属商社、白塔联盟会不会跳出来攻击，都不用管它，继续行进。
主攻组殿后，如果烈焰与金属商社、白塔联盟跳出来攻击，那我们视情况而定，选择以什么方式介入；如果两家组织的队伍继续潜伏，那么主攻组迅速赶上战舰，汇合以后，拦在暗影城队伍必经之路上。”
“然后呢？”
兰妮.泰勒皱眉问道。
她有些无法理解林克最后一个安排的用意。
林克微微一笑，反问：“谁规定了，我们一定要攻打暗影城的异界拓荒队伍？”
“学院……”
兰妮张嘴说了一个开头，随即闭口不语。
学院下达的任务详情里，确实有提到，此行是狙击暗影城异界拓荒队伍，却也强调了两点，一是抢物资，二是不伤人。
换个角度理解一下，只要在不伤人的前提下，拿到物资，就算完成了任务。
那么，通过协商的方式，和平演变，拿到物资，算不算完成任务？
当然算。
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问题就只有一个了。
如何说服暗影城异界拓荒队伍，将自己辛苦挖掘的物资，拱手送上？
11名队员们沉默，心中念头不断扇动，思考这个问题。
林克这时又笑着问道：“有谁规定，我们一定要抢光暗影城异界拓荒队伍的物资吗？”
这一问，瞬间启发了队员们。
学院下达的任务详情，可没有要求狙击队伍抢光暗影城异界拓荒队伍的物资，只是要求抢夺物资。
一字之差，其中可操作性，就完全不同。
所以，林克提出的想法，可行性很高。
如果烈焰与金属商社、白塔联盟的战舰被诱饵组惊动，跳了出来。
不管他们是攻击诱饵组也好，还是互相攻击也罢，主攻组藏于暗处，都可以从容对付。
这种情况下，收拾了烈焰与金属商社、白塔联盟的两艘战舰，瑞沃索思学院狙击队伍就可以再视情况而定，或抢或分，从暗影城异界拓荒队伍手中拿得物资。
如果烈焰与金属商社、白塔联盟的战舰沉住气，不出来，一直潜伏。
主攻组与诱饵组汇合，拦下暗影城异界拓荒队伍，以联合应对烈焰与金属商社、白塔联盟的两艘战舰为条件，换取一半物资，不过分吧？
须知，瑞沃索思学院和暗影城的关系，虽然不是盟友，却也从来不差。
只是前段时间，因为索思大贤者晋升一事，闹了些不愉快而已。
这些不愉快都是可以暂且忽视的嘛。
“同意。”
兰妮想清楚以后，第一个表示支持。
“同意。”
“我也同意。”
余下10名队员先后发声，支持林克的想法。
“好。”
林克点头，郑重说道，“谁进诱饵组，谁进主攻组，我先不强行指定，大家主动报名。”
说着，林克操作舰长座位前的办公智脑，将一个分组链接，发至11名队员所在操作台的智脑上。
11名队员看着分组链接，都认真思考起来，自己该进入哪一个组。
无论诱饵组，还是主攻组，都各有利弊，是得好好斟酌斟酌。
“老爷，老爷。”
这时，留下侦察的芙兰朵忽地在林克心底呼唤起来。
“什么事，芙兰朵？”
林克分心两用，一边看着智脑上队员们的选择，一边发出心声询问。
“老爷，又来了一艘战舰，看标志，好像归属于米歇尔大贤者之塔。”
芙兰朵说着，将视界共享过来。
林克凝神看去，确定芙兰朵发现的战舰的标志，确实是米歇尔大贤者之塔的徽章。
“他们也来凑热闹了？”
这还是林克第一次与米歇尔区的大boss，米歇尔大贤者之塔的巫师打交道呢。
情况有变，先前制定的计划，可能需要暂时搁置了。
不过林克没有立即将这个变化告诉队员们，决定再观察一二。
星空之中。
隐于暗处的弗莱彻.多明哥贤者感觉自己被发现了。
顺着传来锁定感的方向“看”去，弗莱彻.多明哥贤者很快找出了对方，竟是个熟人，米歇尔大贤者之塔的一位五级贤者。
弗莱彻.多明哥还与对方并肩作战，一起反击诸神世界的一位战神系半神来着。
“拉格纳尔.沃尔特斯？你怎么来了？”
弗莱彻.多明哥贤者做好戒备的同时，以巫术传音过去，发出询问。
全身融于虚空，只能依稀看见人形轮廓的拉格纳尔.沃尔特斯呵呵笑道：
“你们瑞沃索思学院这段时间动作频频，甚至还故意将可能藏有诺斯特洛达姆圣者流派传承的特殊星球的坐标，泄露给暗影城。
待暗影城派出挖掘队伍以后，又将此事传开，布下今天这一局。
不就是想搅浑了水，好让我们米歇尔大贤者之塔看不清局势吗？
水既然被搅浑了，看不清，那我们就主动跳下来，不正好遂了你们的意吗？”
弗莱彻.多明哥贤者听不懂拉格纳尔.沃尔特斯在说些什么。
他真的只是执行一个护送任务而已。
至于抢夺圣者流派传承，他确实知道。
可这不是各家组织由一级巫师和二级巫师组成的队伍之间的事吗？
怎么听拉格纳尔.沃尔特斯的语气，似乎这几支队伍的争斗，还能影响到整个米歇尔区的局势，影响到米歇尔大贤者之塔的地位？
“你不知道？”
拉格纳尔.沃尔特斯自己藏头露尾，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却能清清楚楚看清，在发现拉格纳尔.沃尔特斯以后就不再隐藏的弗莱彻.多明哥贤者的神色细微变化。
“我该知道什么？”
弗莱彻.多明哥贤者坦然反问。
他从来就不掩饰自己没有进入瑞沃索思学院决策层这个事实。
边缘化就边缘化嘛，没什么好丢脸的。
“呵呵呵……”
拉格纳尔.沃尔特斯发出一阵笑声，语气讥讽说道，“也是，弗里斯特.迪奥曼德自诩谋算无双，怎么会让你这个他不怎么看得入眼的五级贤者，知道他的谋划呢？”
“什么谋划？”
弗莱彻.多明哥贤者无视掉话里的讽刺与挑拨，继续询问。
“你觉得，那颗弗里斯特故意泄露给暗影城的特殊星球上面，有没有藏着诺斯特洛达姆圣者流派的传承？”
拉格纳尔.沃尔特斯这一次没有回答弗莱彻.多明哥贤者的问题，而是这般反问。
“当然不可……”
弗莱彻.多明哥话说到一半，猛地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可能藏有诺斯特洛达姆圣者流派的传承？
诺斯特洛达姆圣者，开创的流派，可是以预言、诅咒为主的神秘系。
神秘系巫师，在与巫师世界为死敌的诸神世界眼中，就是窥视且妄图执掌命运的“小偷”。
这个流派的传承，岂是那么好挖掘出来的？
拿在手里，又真的是好事吗？
圣者即便寂灭了，留下的后手，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以弗里斯特.迪奥曼德的性格，极有可能将神秘系巫师传承，看作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拿来做诱饵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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