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天子的无奈，轻拿轻放！
乾明宫，华文殿！
大乾天子杨安面色阴沉的坐在御座上，一言不发。
一旁，司礼监掌印太监萧让，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像是木头人一样，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极致。
同萧让差不多的还有大殿中值守的内侍和女官。
整个大殿都陷入无比的沉闷和寂静中，压抑到了极点。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在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引起天子的注意力，去给天子当出气筒。
因为……这是会死人的。
“踏踏踏！”
突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自大殿外响起，让天子不由抬头朝着门口方向看去。
“启奏陛下，御前司少监军李常节求见！”
一个随堂太监步履轻盈的走入大殿，跪在地上向大乾天子恭声禀报。
“御前司少监军，李常节？”
天子皱着眉头念叨一句，好过一会儿才想起这李常节是什么人。
太子的小舅子啊！
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寒声说道：“让他进来吧，正好朕想去找他呢，想问问他这个御前司监军是怎么当的。”
说完之后，天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朝一旁的萧让吩咐道：“你令人去寅虎区走一趟，将负责寅虎区防务的御前司校尉，都尉等，都给朕带过来。”
想到自己先前调动气运金龙，查探皇宫情况时所看到的某个画面。
大乾天子心中的火气，瞬时间蹭蹭上涨，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话中压抑的怒火，直让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萧让心惊。
好家伙。
真的是好家伙。
本来天子就愤怒到了极点。
如今恰好有些个不睁眼的出气筒凑到跟前来，这不是阎王桌上抓供果，自己送死来了嘛！
不由得，萧让为李常节这个太子的小舅子，以及寅虎区的御前司负责人感到默哀。
寅虎区，也就是东华殿所在区域，位于乾明宫东北方向。
整个大乾皇宫大阵都是依照五行和十二元辰排列构建，御前司的十二校尉军，则是分别镇守十二元辰大阵的关键节点上。
“奴才遵旨！”
萧让心中为李常节和寅虎区御前司校尉等人默哀一声，人却没有丝毫犹豫，恭声回答说道。
说完，便脚步轻盈的朝着华文殿外走去，恰好跟入殿的李常节打个照面，怜悯的看了这家伙一眼。
萧让的怜悯目光。
让李常节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他也不傻，在进入华文殿的刹那，就已经觉察到了大殿中的浓重压抑气息，急忙行礼拜见：“微臣李常节，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就是李常节？”
大乾天子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李常节，面色淡然的问道。
只能说，每一个合格的帝王，都是一个天生的影帝，哪怕心里恨不得杀人全家，将人给千刀万剐了，脸上依旧能笑呵呵的，让人难以捉摸。
“回陛下，微臣就是李常节！”
李常节虽然感觉莫名其妙，但是面对天子的询问，却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来见朕有何事？”
天子无喜无悲问道，并没有上来就直接问罪。
因为问罪这事，也是有讲究的。
正所谓：捉贼要赃，捉奸要双。
若不能拿出真凭实据来，伱找人问罪，人家也不承认啊。
所以天子杨安已经命人去拿人了，为的就是人赃俱获，不给李常节狡辩机会。
“回陛下，微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很突然的，李常节扑腾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向大乾天子请罪道。
“有罪？”
“你有什么罪？”
李常节的不按常理出牌，瞬间就让天子杨安有些懵逼了。
虽然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治罪李常节，但是这不是还没有开口和行动吗，怎么这李常节突然就请罪起来？
难道这家伙还有犯了其他事？
天子杨安皱眉，大感意外。
“还请陛下治微臣御下不严治罪。”
“有寅虎区御前司都尉洪浩，都伯魏超，王麟等人，玩忽职守，串联一气，越僭违制，大逆不道，公然在值守期间，在恩荣殿中聚众饮酒，置办灵宴，并密议谋害其上级，御前司校尉许言。”
“若非有御前司校尉许言及时发现不对，派人告知给了微臣，微臣尚不知洪浩等人会胆大包天，恣意妄为到如此地步，差一点恐酿成大祸。”
“臣得知此事后，急忙带人将洪浩等人拿下，本欲上报御前司总衙，却又唯恐洪浩等人身后势力察觉，所以才不得不冒死私禀于陛下。”
“还请陛下治罪！”
李常节沉声开口，虽是请罪，说话却铿锵有力，在将自己和许言摘出去后，又解释了自己不经过御前司总衙，私自前来告密的原因。
其着重点，就突出了两个。
那就是洪浩等人的胆大包天，恣意妄为，以及他们的后台背景强大。
要不然他李常节，堂堂朝廷正四品官员，也不会用“冒死”两个字来形容了。
大乾天子杨安听到李常节的请罪，瞬间就懵逼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李常节上报的竟然是这事，是自己想要治罪他的事情。
当然，懵逼之后，便是无尽的愤怒。
一个小小的都尉，在值守期间，于恩荣殿越僭私设灵宴串联手下官员，想要谋害上官。
这是想要干什么？
还有没有将他这个大乾天子，将大乾朝廷放在眼里？
甚至这群人将皇宫当成了什么地方，自己家吗？
最重要的是，这事情还发生在御前司，自己的亲军近卫中，那就更不能容忍了。
想想也是。
御前司可是自己的贴身护卫部门。
洪浩那些人今日敢胆大包天的密议谋害自己的上司，指不定就有一天敢直接密谋造反，给他来一个刺王杀架。
关系到自己的安危，大乾天子能不炸毛吗？
“洪浩？”
“洪浩是什么人，又是何身份，背后都是什么人？”
“如此无法无天不说，竟然还逼得李爱卿冒死前来禀报。”
天子杨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中想要杀人的愤怒，一双龙目紧盯着李常节，不带一丝感情的问道。
“回陛下，寅虎区御前司都尉洪浩，乃是成国公的嫡长孙，前不久还有参加陛下的旬寿大典。”
不等李常节回答，刚刚返回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萧让便急忙开口道，履行自己皇宫大总管的职责。
这也是萧让的本事。
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宫中大小人员。
但凡有品级的，只要说一个名字，他就能将其身份背景情况全部讲出来。
当然，以萧让武圣级的修为，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主要突出一个用心和细心。
若非如此，他也不能成为大乾天子杨安的真正心腹，能一直陪伴在天子杨安身边，无人能取代了。
听到洪浩身份。
天子杨安的眉头瞬间就皱成了一团，不由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李常节，大感棘手。
因为每一个国公府都是大乾的支柱力量，祖上有出过人仙，或者其他仙神强者，不是寻常的侯府伯爵府能比。
哪怕是大乾皇室，想要针对一个国公府，也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国公府中有什么样的底牌，又是否同其他仙神强者有联系。
更不要说成国公府还是晋王的重要支持者，是他特意安排给晋王的。
而李常节则是太子的小舅子。
这就让天子杨安不得不认真思考，此事的因果联系，怀疑是不是他特意设计和针对洪浩，借机将矛头指向成国公府和晋王府了。
天子杨安想到这里，再次开口，问道：“那寅虎区的御前司校尉许言又是何人？”
“陛下，寅虎区御前司校尉许言乃是定远候的庶孙，半年多前，因为阻止天子信玺失窃有功，所以陛下格外开恩，将其从羽林卫百户，提拔为御前司校尉。”
“其父许敬则是曾太子府少詹士，目前闲赋在家。”
萧让毫不思索的回答道，不仅道出了许言的情况，还点明了他跟太子府，乃至是眼前李常节的联系。
“哦，是那个小家伙啊！”
天子杨安听到这个回答，总算是想起了许言是谁，笑着点评一句。
当然，这也不能怪杨安，说他贵人多忘事。
因为他虽然也有修炼武道，却只是一个武道大宗师，并且年龄都已经七十，气血早就已经枯败的武道大宗师，做不到像萧让这般，清楚的记下朝堂文武百官，以及宫中所有人员的名字情况。
七十岁。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绝对是高寿。
这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的年岁。
哪怕是有神魔的存在，皇帝享受着一般人享受不到的好处，却也被人道死死的束缚住，叫其生老病死，如平常人一样，无法修行延寿和长生。
龙气庇佑着皇族和后宫贵人，万法不侵，不用担心遭遇道法咒术攻击，同样桎梏着他们，让他们无法长生。
尤其是皇帝，更是被人道和龙气死死束缚，以至于几乎每一代皇帝，都会正常的死于衰老和疾病，几乎没有活过百年者。
最关键的是，因为道法和神仙的缘故。
这个世界的基础医学就没怎么发展过。
哪怕修行界中有专门的医道宗门，但人家的主要研究方向也是炼丹和恢复性的道法符咒之类，根本就不会研究普通人感冒发烧了怎么办，研究怎么用普通草药，为人延寿治病。
符水就能治病，大家研究病灶细菌干什么？
道术能长生，能成仙，谁还会钻牛角的去研究普通人发烧感冒的原因，去研究中医和现代医学？
最多跟你说阴阳失衡，元气不足，病邪入体，去道观或者神庙中求一道符，烧了掺水喝就行，哪有那么多事。
于是乎，天子生老病死，也就不算什么了。
反正这世界离开了谁都能转，天子死了，还有太子登基，成为下一个天子呢，对真正仙神和修士又能有什么影响？
哪怕是天子，也不能强行令仙神为自己服务啊。
仙神的道法神通在天京城施展不开，不能针对人间天子。
那人家不来天京城不就行了？
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么？
所以，别看大乾天子掌握阳世江山社稷，一言就能伐山破庙，一道旨意下达，就能号令鬼神和修士。
但是对生老病死，他们是一点办法没有。
人道也不可能允许一个长生不死的帝王存在。
故而，哪怕人间的天子一句话就能号令鬼神，能决定一个阳世大修士的生死，却无法让修士为他炼制延年益寿，长命百岁的丹药。
能够延寿和治病的灵药，在其他人嘴里时灵丹妙药，在皇帝嘴里就是毒药。
历朝历代不知道有多少皇帝，都是因为吃灵丹妙药被毒死的。
所以，大乾天子在七十岁后，气血枯败，人老眼花，记忆衰退，精力不济，完全是再正常不过了。
根本就不用大惊小怪。
天子杨安在萧让的提醒下，很快就回忆起了许言是谁，同时也对眼前的事情有了一个大致想法。
洪浩等人，惩罚肯定是要惩罚的。
但是怎么惩戒，怎么罚，那就需要好好思量一下了。
因为他需要考虑成国公府的想法，需要考虑太子和晋王的平衡，不能不管不顾的就直接将人给摁死了。
要不然整个朝廷就要乱了。
同样的，对许言这个受害人，也不能惩罚。
非但不能惩罚，还要好好安抚一番。
因为他还需要定远候许崇带人去探索某个禁地，去某个禁地中，为他寻找能让他活下去，让他长生的东西。
所以，最好的结局，就是对洪浩等人狠狠惩罚一下，让成国公府出点血，用以补偿许言这个受害者。
成国公府啊！
那可是仙神家族，祖上有出过人仙的，家族底蕴深厚。
甚至天子杨安还知道，成国公府中有着不止一件神兵存在，有着不少的好东西，还有几件宝物，哪怕他这个大乾天子，也是眼馋的很。
可惜，对这些世家大族来说，一个嫡长孙的分量，到底是太轻了些。
如果换成嫡长子的话，说不得还真能敲出一些好东西来。
嫡长孙？
还是算了吧。
别说神兵仙器了，恐怕就连一些寻常灵宝，成国公那家伙都不一定舍得拿出来。
最多也就能敲出点钱财，灵药之类。
想到这里，天子杨安不由叹了口气，道：“传朕旨意，御前司都尉洪浩等，在值守期间，玩忽职守，私自在恩荣殿中聚众饮酒，暂行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轻拿轻放，绝口不提“越僭违制”，以及“密议谋害上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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