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对?什么应对?”
白洛闻言,不由笑道:
“此策虽说是我想的,但是知道这件事的却只有寥寥数人。韩非远道而来,如何知道这件事是我提出的?就算他真的来了秦国,只怕就连查清楚这件事情的源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这……话虽如此,但是有时候解决问题并不需要找到提出问题的人……”
听到这话,张良挠了挠头道:
“毕竟此策已经开始执行,属于是国策的范畴。既然是国策,那么就有办法阻挠。只需找到足够位高权重的人,停止此策也不是难事。”
“位高权重的人?你说的是嫪毐他们,还是华阳太后他们?”
白洛笑道:
“华阳太后虽然地位超然,但是她如今已经已经退居二线,手上已经没有什么实权。在这种情况下,找到她显然是没有用的。至于嫪毐他们……”
“嫪毐如何?”
张良急忙问道。
“以嫪毐的脾性,或许还真的会答应韩非的请求。”
白洛摸着下巴道:
“毕竟和韩.国结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对他有利……不过问题不大,相国不会放任他们乱来的。”
与嫪毐不同,吕不韦是真正有理想的人。相较于实现自己的理想,些许利益显然是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因此他是绝对不可能坐视这种国策被人轻易破坏掉,进而站出来阻挠嫪毐的。
“吕不韦?光凭他一个人,未必能够成事吧?毕竟说到底,太后才是当今秦国的摄政啊!”
张良疑惑道。
“光凭一个相国确实不够,但是再加上大王呢?”
白洛神秘一笑道。
……
咸阳,长信侯府。
嫪毐仔细打量着手上的美玉,口中啧啧称奇道:
“想不到,实在是想不到。以韩.国如今的国力,竟然还能拿出这种宝贝。”
“我韩.国毕竟是流传了数百年的大国,多年积累之下,多少还是有点家底的。”
韩非闻言急忙说道。
“唔,不错,确实是不错。”
嫪毐抚摸着手中的美玉,爱不释手道:
“本侯虽然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和氏璧,但是想来与之相比,这块美玉也不会差太多吧?”
“和氏璧确实天下珍宝,但是那也只有一块。若是君侯愿意帮在下这个忙,在下定然还有重礼相谢。虽说依旧无法与和氏璧相提并论,但是胜在数量多。全部加起来,未必不能胜过和氏璧。”
韩非急忙上前一步道。
“哦?是么?”
听到韩非还有重谢,嫪毐的眼珠子不由瞪了起来:
“这如何好意思啊……”
“此事若成,君侯便是我韩.国的再生父母,如何能称不好意思呢?”
韩非急忙恭维道。
“好说,好说!”
如今的嫪毐虽说已经身居高位,但是毕竟出身底层。平时身边虽说也没少溜须拍马之徒,但是像韩非这种级别的马屁他还是第一次享受,当即显得有些飘飘然起来:
“本侯本就不赞成这个计策,你说这铁器到底有什么用嘛?本就是一无是处的东西,却非要花大量的真金白银去收购,这不是有病吗?不仅如此,为了收购这些铁器,还害得贵国的黔首都无法安心种地,以至于他们有饿死的风险,这简直就是损人不利己的损招啊!公子且放心,稍后本侯一定进宫,向太后言明此事,替你韩.国解除这个无妄之灾!”
“如此,在下便多谢君侯了!”
韩非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顺利,不由心中一喜,朝着嫪毐行礼感谢道。
“诶,不必谢!”
嫪毐见状摆了摆手,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一道身影快速跑了进来,对着自己行礼道:
“启禀君侯,门外有宫中来的使者,说是奉了王命,想请韩.国公子进宫一叙!”
“什么?宫中来的使者?”
嫪毐闻言不由一愣,随即脸色大变道:
“宫中是如何知道韩.国公子来本侯府上的!?”
“这……小人不知……”
那传信的下人急忙低下头道。
“可恶,定是府上出了奸细!不行,我必须要将那个奸细抓出来才行!”
此时的嫪毐心急如焚,如今距离嬴政亲政已经越来越近了,这也表明此时距离他发动政变也已经不远了。可就是在这么个时间节点,自己的府上竟然爆出了有奸细的消息,这如何不令嫪毐感到心急?
“君侯多虑了,在下进入咸阳的时候虽说乔装打扮了,但是入函谷关的时候却毕竟是表明过身份的,因此秦王知道在下过来一点都不奇怪。至于如何知道在下在君侯这里……想来是自从在下进入咸阳之后就一直有人跟踪,因此秦王才会如此快速就知道在下的去处。”
韩非见状,急忙出声解释道。
“这……倒也有几分道理……”
听到这话的嫪毐虽然心中依旧有所怀疑,但是多少也宽慰了一些,随即对着韩非说道:
“既然大王有诏,那公子便进宫去吧。正好本侯如今也没什么事情,可以随公子一同前往。当然,在见到大王之前,本侯要先去面见太后,因此……”
“无妨,君侯肯陪在下一同进宫,在下就已经非常感激了。君侯但去无妨,在下自己可以面见秦王的。”
韩非摆了摆手道。
“如此便好。”
嫪毐点了点头,随后便开始安排马车,与韩非一同朝秦王宫驶去。而等到达秦王宫之后,嫪毐这才和韩非分别,由他独自一人去面见秦王,自己则是去与赵姬商议停止向韩.国发动经济战的事情。
……
“外臣韩非,见过秦王!”
章台宫内,韩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对着端坐在王位上的嬴政行礼道。
“先生免礼!”
嬴政朝着韩非摆了摆手,随后对一旁的宫人道:
“看座!”
“多谢秦王!”
等宫人们将座位搬来之后,韩非朝着嬴政行了一礼,而后大大方方落座。
“寡人早就听闻先生的名字了。”
等韩非坐定之后,嬴政继续开口道:
“都说先生才是荀子高徒,是法家学说集大成者,不知先生对我秦国律法,有何看法?”
“不敢,外臣才疏学浅,如何敢称集大成者?”
韩非急忙摆手道:
“这不过是世人误传罢了,当不得真。”
“哦?是么?”
嬴政闻言笑道:
“名声可以是误传,这著作总不能也是误传吧?寡人即便是在秦国,也经常读到先生的著作。其中许多论点,当真是令寡人眼前一亮啊!如今好不容易先生来了我秦国,若是不能向先生仔细讨教,未免太过可惜了些!”
“这……”
听到这话,韩非知道自己今日这是躲不过去了,索性放开了说道:
“贵国自从商君变法以来,国力日渐强盛,以至于有了后来的一国力敌六国的局面。由此可见,贵国的律法是非常不错的。”
“但是正所谓君以此兴,必以此亡。贵国依靠商君留下的律法强盛,也必然会因为商君留下的律法衰败。若是不能及时更改的话,只怕贵国迟早要折在商君留下的律法上。”
“哦?不知商君留下的律法有哪些问题,还望先生替寡人解惑!”
嬴政闻言,急忙起身行礼道。
“别的不说,单就秦律中的以首级记功这一点,就非常不好。”
韩非一脸严肃道:
“以首级记功,确实可以有效地激励秦军的作战士气,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非常容易出现滥杀无辜的现象。外臣知道,秦律中是不允许士卒杀降,同时也不允许士卒杀良冒功的,但是无奈军功的诱惑实在是太大,因此一直以来这种事情都没能得到有效的控制……不知外臣所言然否?”
“这……正如先生所言,我秦国虽说对杀良冒功以及杀降之事有着严厉的处罚,但是无奈军功的诱惑太大,因此一直以来都没能完全杜绝。每次作战,都会出现类似的问题。”
虽然非常不愿意承认,但是嬴政也知道韩非说的是真的,因此点了点头应道。
“这便是了,以首级计军功确实高效但是却会激发出士卒兽性的一面,为了军功滥杀无辜。这种事情一次两次还好,若是多了,难保六国之人不会畏惧秦军如虎。原本愿意投降秦国的,也会因为害怕自己被借了首级领军功而不敢投降,以至于加大秦国作战的难度。”
作为敌对国家,韩非自然不可能真的向嬴政献出什么能够富国强兵的计策,但是像这种人道主义的建议,韩非还是愿意提的。毕竟韩非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帮助韩.国变得富强,以至于可以在秦国的打击下存活下来。若是有朝一日韩.国真的亡了,他也希望自己国家的子民能够因为自己的建议顺利地存活下来,而不是成为那些杀红了眼的秦军的军功,遭了无妄之灾。
“先生所言,倒是与相国看法一致。之前相国也曾多次言明首级记功制度的危害,如今倒是与先生想到一块去了。”
嬴政闻言,不由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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