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某些人要挂遗照里才老实

  交接完班后,临近五点。

  温长龄刚走出肿瘤科的大楼,就被人堵住了路。

  “温长龄。”

  温长龄从旁边绕开。

  曾志利扔掉手里抽了一半的烟,追上去。

  “钱准备好了没有?”

  温长龄走得很快:“我没钱。”

  曾志利死缠烂打地跟着:“在这么大医院工作会没钱?”他边说着,边伸手去扒拉温长龄的包。

  温长龄往一边躲开。

  “你再跟着我,我报警了。”

  曾志利抱着手,原地抖腿:“又叫警察来抓我?”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这次告我什么?还告强奸?”

  七年前,曾志利强奸未遂入狱。他额头的疤便是温长龄打的,用她全国竞赛的奖杯打的。

  “牢白坐了。”她情绪依旧稳定,眼神平淡冷漠,好像正在看的是一件死物,“你还是没长教训。”

  曾志利被她激怒,扬起了手。

  她眼皮都没动过。

  曾志利想起了七年前,她就是这副表情,毫无波澜地看他脱衣服,毫无波澜地摸到奖杯,把最尖利的地方刺向他。她想刺的是眼睛,但被他躲开,刺偏了。然后她不紧不慢地去洗手,像看脏东西一样看着他在地上哀嚎,等血流够了,最后报警。

  好多人都被温长龄骗了,是谁在害谁天知地知。

  曾志利咬着牙,收起高高举起的手:“不给钱,给人也可以。”他额头的疤很狰狞,凹凸不平,随着他情绪的变化蠕动,像血管里爬动的虫子,“温长龄,你做过什么别人不清楚,我最清楚。是你把我害成这样,我这辈子过不好,你也别想好过,反正我贱命一条。”

  曾志利和孙争那种软蛋不一样,威胁恐吓没有用,曾志利这样的人只有在局子里和在遗照里才能老实。

  温长龄在想她是不是走错了一步棋,她貌似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她想打人。

  “等着吧。”曾志利笑得很贱,“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哦,等着。

  周二大雨。

  周三天晴。

  周四是谷易欢的生日,他是个爱热闹的,提前一周就开始约人。他平时不住花间堂,因为受不了他妈的唠叨,他现在住的地方是他堂哥谷开云的房产之一。

  他本来也是有房产的,开酒吧的时候卖了。家里不支持他玩音乐,非逼着他念商学,他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要不怎么到现在还没顺利毕业呢。

  负一楼被改成了娱乐室。

  谢商和谷开云姗姗来迟。

  谷易欢审美独特,穿得像棵圣诞树:“四哥,你迟到了,罚酒一杯。”

  “开车来的,不喝酒。”

  “晚上在我家住就行了。”谷易欢端着酒黏上去,在谢商跟前,他可以毫无负担地不要脸皮,“我不管,我今天是寿星。”

  谢商接过酒,喝了。

  “行了吧。”

  谷易欢眨巴着眼,像个……大眼甜妹,他伸着双讨要:“礼物。”

  谢商扔给他一把车钥匙。

  是他相中了很久的梦中情车,他跟他妈要了很久,烦得他妈搬出了许久不用的高尔夫球杆,说打死他了就出去再生一个,正好还他爸一个私生子。

  “四哥我爱你。”

  谢商:“滚。”

  “好的。”

  谷易欢“滚”到谷开云面前:“哥,到你了。”

  受不了他。

  谷开云把手机丢桌子上:“自己转。”

  谷易欢乐得犹如过大年。现在知道他为什么要组生日局了吧,这可都是在为他的歌唱事业添砖添瓦。

  今天来了不少人,谷易欢的同学、酒吧乐队的朋友、发小圈里几个臭味相投的也都来了。年轻人玩起来跟没有明天似的,烟酒不忌。

  谢商来之前这群人已经玩过一波了,沙发上沾不少酒渍,他挑了处稍微能坐人的地方:“去把窗户开开,乌烟瘴气的。”

  谷易欢哼着歌去开了窗,然后打开音乐,吆喝着要玩游戏。

  谢商兴致不高,神色恹恹。

  谷开云坐在他旁边:“昨晚没睡好?”

  “嗯。”

  “手伸过来。”

  谢商把手伸过去。

  谷开云替他号脉,他是一名中医医师。

  “最近有烦心事?”

  谢商说:“没有。”

  他这两天的睡眠质量很差。

  别的大问题没有,应该是心事,谷开云也不多问:“等会儿我给你开点助眠的药。”

  谢商半躺着继续养神。

  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喝点蜂蜜水吧。”

  萧丁竹是谷易欢酒吧乐队的主唱。谷易欢爱热闹,经常邀好友去酒吧,谢商偶尔会去,一来二去也能和乐队的人说上几句话。

  上次邀着去冲浪的便是萧丁竹。

  谢商接过杯子:“谢谢。”

  他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上次温长龄说不要用女孩子的仙女棒点烟,那是不是也不应该喝女孩子专门倒的蜂蜜水?

  这里实在太吵了,吵得他思绪更混乱。

  他起身:“我上去睡会儿。”

  他上楼去了,桌上的蜂蜜水没动过。

  一轮酒后,谷易欢才发现少了人:“四哥呢?躲懒去了?”

  谷开云叮嘱道:“玩你的,别去吵他。”

  谷易欢经常在负一楼鬼哭狼嚎地练歌,谷开云特地做了隔音,楼下再怎么吵,楼上关上了门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谢商有点认床,睡不沉,迷迷糊糊了挺久,睁眼看时间才过了一個小时。他洗了个脸,下楼。

  楼下吵吵闹闹,玩得正兴起。

  “给你的初恋打电话,说你忘不了她。”

  提游戏要求的是谷易欢的狐朋狗友之一,万嘉禾。

  “我没初恋。”谷易欢非常理直气壮,“我以后可是要出道当歌手的,不能有黑料,谈不得一点恋爱,恋爱会塌房。”

  看看,一个准职业歌手的素养。

  贺冬洲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六年前,抱着我家灯杆骂坏女人的是鬼吗?”

  六年前谷易欢还没成年,俗称毛还没长齐。

  当时他去国外参加夏令营,他不学好,出去一趟回来就学会了喝酒,背着家里的长辈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边唱酸溜溜的情歌,边骂坏女人。

  中二得不堪回首。

  谷易欢瞥了眼揭人老底的贺狗冬洲:“这都哪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摆烂,“打不了,没号码,我又不认识她。”

  狐朋狗友吃瓜:“一见钟情?”

  “钟个屁,酸不酸啊伱。”谷易欢不想提,坚决不塌房,“换个惩罚,这个做不了。”

  另一个狐朋狗友贱兮兮地说:“那就说说你跟你初恋的故事。”

  谷易欢好气:“都说了不是初恋!”好烦啊这些人,“没故事,玩游戏的时候碰到的,就见过一回,她长什么样我都忘了。”

  他只记得她眼睛很好看,她的同伴叫她Ling。

  其他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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