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势力公关公司如今已是银座的知名企业,在日苯公关界大名鼎鼎。
其有一批实力雄厚或来头不小的固定大客户,譬如有井房屋株式会社、标准科技公司、港城信托银行驻日分公司、山口组、稻川会、住吉会等。
社长工藤美都子,也成了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女人。
被许多女人所崇拜。
众所周知,在这个国家女人没啥地位,除了娱乐业外,鲜有女人能混出大名气。
上午,位于银座CBD的某幢大厦内,十二楼。
随着社长工藤美都子,亲自将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男青年,带进一间会客室,公司里一下子炸了。
员工们在不弄出大动静的前提下,想方设法地三五成群凑到一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是他吗?”
“百分之百是!”
“行走的金山啊,我现在眼前全是金子!”
“全世界最大的钻石王老五,噢,如果他能对我感性趣……”
“原舞你个花痴,醒醒吧,社长都没捞到什么名份。”
“嘿,你们说社长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懂都人都懂吧,之前不是有新闻扒出来吗,他在我国还名声不显的时候,出席很多场合时社长都在一旁陪同,像……女仆。”
“嘘!嘘!”
…
比起李建昆出场引发的动静,吉姆·罗杰斯的出现,就实在显得平平无奇。
甚至有些侮辱的意味,因为大家都只当他是个放浪不羁的大叔。
直到他拎着机车头盔,在会长秘书的带领下,走进了那间杰克李已提前进入的会客室。
公司里一下子又炸了。
“噢,天呐,这是一场会面吗?”
“我说杰克李突然来咱们会社做什么吧!”
“杰克李竟然提前到?”
“这位机车大叔是谁啊?”
…
会客室里。
美都子歉意一笑:“不好意思罗杰斯先生,昨天没有认出你。”
“别,千万别。”
罗杰斯做制止手势道:“要是随便被人认出来,我环游世界的计划就无法继续了。”
说罢。
罗杰斯望向从黑色真皮沙发上起身的李建昆:“有人曾问我,如何评价你?我说,我不相信你是地球人。”
美都子捧腹笑起来,对他好感大增。
李建昆莞尔:“我这个外星人很羡慕阁下如今的生活。”
罗杰斯耸了耸肩:“如果你不要赚这么多钱,你可以活得比我潇洒一百倍。
“噢,该死的,你竟然比电视上还帅,还这么年轻,不,你还是继续赚钱吧,把世界各国漂亮的姑娘留给我。”
李建昆打趣道:“会不会力不从心?”
“臭小子,尽揭我短。”
罗杰斯将头盔扔在沙发上,悠闲地躺靠上去。
李建昆坐回原位,同样怎么舒服怎么来。
美都子很是惊讶,如果不是主人告诉她,两人之前从未谋面,她肯定会以为他们早已相识多年。
怪只怪,她的中文学得还不够好。
否则就会想到几个词,来诠释这样的古怪,譬如相见恨晚、惺惺相惜、英雄所见略同……
一九七八年的全球股灾,几乎没有人提前察觉到端倪,连巴菲特和索罗斯这种人都亏惨了。
世人皆知杰克李提前预言了。
事实上还有一个。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罗杰斯曾预警过,但后面大抵上风头都被李建昆抢去了——露脸更多。
这个世界上能称得上“大空头”的人尽管不多,但一口气也不好数完,其中包括:
做空美国的杰西·利弗莫尔,九天赚取一亿美元,嗯,那是本世纪二十年代。
做空英镑的乔治·索罗斯,一日豪赚十亿美元。
做空欧洲的雷·达里奥,三周狂赚四十亿欧元。
…
但今时今日,李建昆对他们已产生不了艳羡和敬畏。
他说他羡慕罗杰斯,并非客套之言。
这个人活成了所有男人想要的样子。
出生美国亚拉马州偏远小镇的平民家庭,践行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六岁从父亲那里借到一百美金,开设了自己的第一个银行账户,进行投资创业。
卖小吃什么的。
高中时期,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被耶鲁大学录取,后面又获得了牛津大学哲学、政治和经济学的学士学位,成为巴利奥尔学院的成员。
二十二岁在华尔街开设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股票账户,开启了自己的股市探索之旅。
期间拒绝过乔治·索罗斯的工作邀请。
二十九岁,或许觉得自己当年太过年轻气盛,罗杰斯吃了个回头草,跑到被他拒绝的阿尔霍德-布雷奇罗德合伙公司面试,面试他的人正是索罗斯。
索罗斯为当初的难堪愤愤不平,即使罗杰斯道歉也并不领情。
罗杰斯忽地话锋一转,不和他谈恩怨,聊起了当时的市场,字字珠玑,索罗斯立马被勾起兴趣。
一九七三年,两人同时跳槽,合伙成立了量子基金。
到一九八O年,罗杰斯退出公司开启环游世界的计划时,短短数年时间,这家基金的投资回报率为4200%。
分开前夕,罗杰斯还送给了索罗斯一份大礼,让他抓紧卖空所有石油股票。
几乎罗杰斯的话音刚落下,时任美国总统的卡特宣布取消国内石油价格管制,油价大涨,创历史新高,索罗斯遂在股价顶峰时平仓,随后石油类股票暴跌,许多股票跌幅超过百分之九十。
索罗斯大赚。
一九年,罗杰斯玩转地球玩到了充满童话般爱情传说的维也纳。
然后凭一己之力,唱多奥地利,让这个原本根本不重视股票市场、全国最大的银行只有一个人负责股票的国家,成为全球投资热土,股市一年一个翻,五年翻了五倍。
所以奥地利人称呼他为“亲吻睡美人的英俊王子”。
而这个王子,现年不过四十六岁。
“你去了中国?”李建昆的目光落在他的左手腕上。
系着一根红色手绳,连接处有个小巧的中国结,下面坠着两颗白玉珠子。
“对,待了十九天,带着我的摩托车一起,我喜欢那里的独特传统文化,以后应该还会去。”
罗杰斯炫耀似的抬起手腕,不过想到他大概率并不稀罕,遂悻悻一笑,又放了下去。
“谢谢。”
李建昆一边示意他喝茶,一边静待下文。
“别人我不敢保证,你肯定知道我的来意。”罗杰斯端起美都子特地从港城淘回来的仿青花瓷茶盏,杯沿停留在嘴边。
李建昆:“你想知道我有没有兴趣?”
“没错。”
罗杰斯抿了口茶后,递给跪坐在木艺茶几旁沏茶的美都子一根大拇哥,摆回头望向李建昆道:
“事情是这样的:
“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美日正在进行新一轮的贸易谈判,对日苯来说,形势很不妙,家电行业会受到巨大冲击,是一个做空的好机会。
“你知道的,周游世界很费钱,我也不能坐吃山空,于是只能提前结束美妙的中国之行,噢,我得说一句,你们国家实在太大了,这个大不像美国,许多偏远地区荒无人烟,我走到哪里都是那么多人,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很棒。
“来到日苯后,我做了番考察,选中了三家公司的股票:索尼、日立、先锋。”
美都子陡然睁大眼睛望向李建昆,继而又看了看罗杰斯。
“怎么了?”罗杰斯问。
“这话,李先生之前也和我讲过,说这三只股票现在很适合做空。”
罗杰斯一点都不意外,摊摊手道:
“问题是,你的李先生刚和索尼、日立谈妥一笔生意,我猜,索尼和日立能这么配合,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对他的忌惮,而你的李先生呢,肯定在合同里做出了不对他们做空的承诺。”
美都子双目圆睁。
妖孽!
两个妖孽!
罗杰斯再次望向李建昆:
“我也是通过这个新闻,得知你在日苯。
“原本我并不怀疑你对做空他们的兴趣,但现在……你好像没得搞了。
“所以我想找你商量另一件更大的事。”
李建昆道:“做空日苯。”
罗杰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想,和他聊天,真他娘的轻松:
“我的计划是从做空这三家公司开始,当然,即使你没得玩,也并不妨碍我们后续的合作,这只蝇头小利,不值一提。怎么样?”
李建昆同样弯起嘴角:“对于从这个国家抢钱,我任何时候都有兴趣。”
罗杰斯哈哈一笑,指向美都子:“你可真不怕伤她的心。”
“首先,她是我的人。”李建昆看向美都子。
后者对罗杰斯说道:“在没有遇到他之前,我没发现这个国家的任何美。”
“噢,可怜的女孩。”罗杰斯歉意道。
美都子示意无碍:“你们男人干你们的大事,和我一个小女人有什么关系,一来我无法阻止,二来即使我现在出去嚷嚷,说你们两个密谋做空日苯,有人信么?”
“还真有。”李建昆和罗杰斯异口同声,并且同时抬手指向对方。
两人相视而望,遂齐齐大笑。
李建昆道:“说出你的想法。”
“噢,该死的,我都说了这么多,你不该谈谈你的高见?”
“其实我早有这个想法,只是时机未到,而现在,只要你吉姆发挥你的长项,拿出当初唱多奥地利的精神,时机……也未必不能创造。”李建昆缓缓说道。
罗杰斯忽地睁大眼睛问:“早有,多早?”
李建昆能说十年前吗?
“你知道的,去年我清空了日苯的投资。”
罗杰斯喉结滚动了一下:“真想把你切片拿去化验。”
他顿了顿,对脸上充斥一股别样神情、仿佛在窥伺天机的美都子,示意道:“你的李先生想说的,正是我想说的。
“如果他能发表些看空日苯的言论,多在媒体上露露脸。
“不好意思,我美丽的小姐,你的国家的这场疯狂的财富盛宴,将提前结束,接下来应该会有几年的凛冬。”
不是几年,是三十年。
不过能预言出几年,已足见罗杰斯的厉害。
后世的人们都知道金融巨鳄索罗斯,一些人甚至是国家,对其闻风丧胆。
熟知两人之间关系的人,往往会认为索罗斯对罗杰斯有提携之恩。
但在李建昆看来,到底是索罗斯成就了罗杰斯,还是罗杰斯成就了索罗斯,得打个问号。
美都子道:“如果你们两人一起行动。
“噢,请允许我替这个国家默哀三分钟。
“还有,你们得赔偿我。”
美都子手叉着小蛮腰,气鼓鼓道:“我才刚开始学习炒股,你们两个大神就要制造凛冬,我可能会被套牢的!”
“哈哈哈哈……”
罗杰斯笑得前胸贴后背,指责李建昆道:“你好歹教她两招呀。”
偏偏美都子很配合地望着李建昆一脸幽怨。
李建昆摸了摸鼻尖,怪我喽?
什么叫股市?
就是一帮有钱有势、还精于算计的人,去把一群怀揣着发财梦的平头百姓的钱,薅进自己的口袋;然后一小撮更有钱有势、更精于算计的人,又去薅企业、基金和前者。
所以他向来反对两种人去炒股:
1、普通人。
2、不太聪明的人,尤其是胸大无脑的那类。对于股市而言,感性是一剂毒药。
罗杰斯狠狠抹了几把眼睛,慢慢收敛笑容,盯着李建昆道:
“我想起来,你刚才说了个未必,难道你认为你我联手掀起大势,再加上这个国家的泡沫已到了这种程度,他们还能有抵抗之力?”
李建昆沉吟道:“在我这里达不到绝对稳妥。”
“噢,神呐,绝对稳妥,听听这话,股市上哪来的绝对稳妥?”
罗杰斯说完这句后,忽地怔住,蓦然想起对面这年轻人至今未尝败绩,遂无限感慨道:“你真的不是个人。”
继而,他用请教的语气问:
“那么在你看来,还欠缺什么?”
李建昆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国家有所不同,它是当今全球经济最发达的国家,没有之一,连你们美利坚都不得不层层压制。
“你我的所有资金,包括撬动而来的资金,丢进这个国家的资金池里,都难以翻起太大浪花。
“如果我们想主导这件事,而不是等着时机自然成熟,那么我们必须达成一件事——让这个国家的股民同样跟着我们走。
“这时会出现一个问题,他们的政府绝不希望看到我们得逞,因此大概率会出手干预。
“所以,在我们行动之前,要先让一件事发生。”
罗杰斯接过话茬:“让他们的政府,出台一个重要的不利于金融市场的政策。”
李建昆点了点头。
美都子都给听懵了:“我们的政府能有这么傻,自己出台一个对自己不利的政策?”
李建昆道:“有难度,但不至于不可能。”
罗杰斯道:“噢,我的公主,他们也绝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
美都子:“……”
怎么可能?
她此时甚至觉得这两人是疯子。
李建昆和罗杰斯相视而望。
罗杰斯:“我认为应该你去办,你在这个国家混过,肯定比我熟门熟路。”
李建昆:“不,应该你去办,我抢过他们一回,会让他们有防范之心。”
罗杰斯:“剪刀石头布?”
“怕你?”
什么跟什么呀!
美都子愕然望着两个都曾影响过世界的人,玩起了幼稚的剪刀石头布。
商量的还是颠覆这个国家经济这种事。
神经病啊!
“哎。”李建昆叹息一声。
点背。
罗杰斯开心大笑,收回“一把剪刀”,遂拎起黑色机车头盔,拍拍屁股起身:“那就这么办,你去搞定这件事,我去搭戏台。”
李建昆没好气道:“滚滚滚。”
不经意间,一见如故就这样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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