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响箭射向夜空。
去往东、西、南三门的队伍里,奔行而来骑队,听到夜空响箭,纷纷勒紧缰绳。
‘吁~~’
云瑱侯一勒缰绳,猛地回头望向夜空,大喝:“城中出事,调头——”
唏律律!!
左右步卒、骑兵调转方向的同时,其余诸侯也都在此时在街道转向,朝升上响箭的方位冲了过去。
有侯爷猜测是长岺侯趁机想要诛杀他们;也有人拔出佩剑,厉声大喊:“跟我过去!”披风掀起,纵马直奔过街头,周围兵马跟在后面狂奔起来。
长街上一片肃杀。
刺客在灯笼下游走,甩出暗器,打在大盾、铁盔、弹开,随后有短斧飞来,劈在附近檐柱。五百名大盾戟士堵在街道,犹如一道厚实的墙壁,挡下了大量刺客,有身影扑上来,又被大盾顶回去,摔在地上,几柄长戟刺来将他戳死。
这群刺客,不知是江湖绿林,还是门客死士,从武艺上来说只能算得上是好手,但互相配合给盾戟士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而真正让苏辰知晓这些人身份,还是那戴铁手套汉子的一句“本座!”
荒神教!
一般来说只有一教中地位崇高者才会这样自称。
而且跟苏辰有仇隙的只有这个教派。
苏辰捡起掉落地上的灵位,身边还有两个盾戟士跟随,他一手灵位,一手持刀走向那边的房雪君时,远处是砰的一声震响,自称本座的刺客双手交叠胸前,硬生生被打出街巷的黑暗。
对方身形划过灯笼的光芒,半跪落地,然后弓起身,脚下猛地一蹬,踩碎地面的刹那,身形炮弹般轰的冲了回去,与对面的豹头环眼的黑汉撞在一起,皮肉筋骨‘呯呯’碰撞,附近几个黑衣刺客持利器趁机侧面扑向黑汉。
“我乃燕人张翼德——”
蛇矛呼啸横挥!
自黑汉手中扫出扇形的冷芒,血光化作扇形飞溅开来,扑来的刺客一一倒飞回去,墙壁被蛇矛波及,划出长长的沟壑溅起无数餐屑;檐下的木柱也被拦腰打断,拖着房檐倾倒,瓦片哗啦啦的洒落一地,将坠地的灯笼覆盖。
那名领头的刺客仓惶躲避,双掌几乎带着残影挡下疯狂倾泻的蛇矛,铁手与矛头间每一次触碰,溅起一道道火星,霎时,就见塌陷的檐角阴影里,无数火星在四下升起,又溟灭。
呼啸的声音一过,那刺客待到蛇矛去势已过,他直接伸手,铁手猛地抓紧蛇矛,臂膀鼓足内力一拽,将黑汉拉扯过来的瞬间,他另一只手握拳,猛地挥开,打在对方脸孔。
铁拳移开。
那刺客此时才看清楚眼前黑汉那张脸充斥着“愤怒”二字,下一秒,张飞一记头槌直接还回去,压着刺客阻挡的铁掌,砰的一下撞刺客面门,鲜血飞溅。
刺客在撞击的巨力下捂着口鼻向后猛退。
“你……”
刺客捂着口鼻,露出的眼神看着对方那股决死的气势微微变了,他往后退一步,身材魁梧凶恶黑汉横着蛇矛前进一步。步履落地的下一个刹那,身形轰的推上去,硕大的脚底蹬出,刺客双手回架,还是被抵退几步,他最后重重一踏,稳住身形,视野之中,黑汉犹如战车般持矛冲来,他双手几乎本能的抓握。
如蛇信般的矛头,被他一双铁手握住,擦一连串的火花。那边蛇矛猛的一扭,恐怖的力道直接将握住蛇矛的刺客,推飞起来。苏辰说了句:“走!”拉着房雪君转身就跑,两名盾戟士举盾跟着移动,离开的刹那间,张飞怒吼连连,推着刺客轰的撞进后面的店铺,柜台、货架都在这瞬间被气浪爆开,挂在矛头上的刺客,随着蛇矛抡开画圆,犹如破布娃娃一样被甩在屋檐,砸下瓦片,又重重砸在土墙,墙面直接向外凹陷,露出砖石的缝隙。
“呵呵!”
典韦嘴角露出狞笑双手提戟绕行,顺手劈死两个刺客,回到苏辰这边护卫,“张翼德还是那么猛!”
那边,无头下跪的尸身一侧,倒悬青龙的身影也望了过来,看到黑汉的刹那,他低喃:“翼德……”
提上偃月刀大步过去,似乎并不确信的又唤了声:“翼德?!”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然后,狂奔而来。
那边挥舞蛇矛的身形停了下手,循着声音的方向回头,斑驳白迹的虎须微微发抖,张飞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大步走来身形,怒瞪的虎目,渐渐湿红起来,粗大的嗓音带起了哽咽。
“二兄!”
随即,他像是高兴一般,哈哈大笑,猛地将头偏回来,挑着矛头上的刺客,“啊!”的一声砸向地面,后者双手松开,踩在蛇矛扑向张飞,后者直接弃了矛柄,双手直接将对方双手抓住,扭住铁手拉到面前来。
然后,对着满脸鲜血的刺客,张开嘴。
——喝断当阳!
“滚——”
短促,却恐怖的声浪出口的瞬间,仿佛化作虎吼般响彻,相隔数丈的苏辰、房雪君,以及那些盾戟士都下意识的捂着耳朵。
而那直面张飞的刺客,直接被震得抽搐,向后仰倒,口鼻、眼角,耳朵都是鲜血流出,但他并未死,跌跌撞撞后退中,合身撞向另一间店铺,苏辰的一声:“众戟士杀了他!”的命令里,又冲街边,纵身一跃,上了对面茶厮三楼的屋檐下,刺客一只手抓着梁木,看着城中越来越多火光朝这边蔓延,他朝街上的刺客吹了一声口哨。
“蟊贼,下来与我决一死战!”张飞的声音响彻长街。
那刺客瞥了眼虎须怒张,朝他嘶吼的身影,顿时打了一哆嗦,目光落向下方的苏辰,留下一声:“本座还会来找你的!”身形在檐下一摆,唰的腾空而起,落向最近一处屋顶,借力又是一跃,披风抚响间,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长街上,仅活着的二十多名刺客望着持盾逼近的甲士,他们纷纷张嘴做出咬合的动作,下一刻,嘴角溢血,双目瞪圆,一個接着一个栽倒在地。
“荒神教蓄养死士还真有一套。”苏辰拉开一个黑衣刺客面巾,是一个年轻男子,捏开他嘴,发现舌头都被剪掉,后槽牙凹处有一颗细小的黑粒,苏辰小心的将那东西挑出,这就是那毒药了。
“雪君,用手帕包着,好生保管。”
“哦。”房雪君乖乖掏出手帕,将黑粒包好,至于会不会将这东西压破,沾上皮肤引来中毒,女子压根就没往后想。此时,灯笼光芒在余光里阴了阴,女子偏过目光,一青一黑两道身影站在檐下,吓得连忙起身就要拔刀,刚摸到刀柄,就被苏辰按住了手背。
她看着两张一红一黑雄伟面容,心里没来由的感到压抑,还是挪步站到苏辰旁边,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又结识了这两人。”
苏辰没有回答,插刀归鞘,他将另只手里的灵位捧起,还没开口,对面两道高大壮硕的身影看到灵位上的名字,浑身一颤,手中兵器不自觉的松开落到地上,然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大哥!”
关羽对着灵位跪了下来,双手伸半空颤抖,“弟方才被鼠辈暗算,今日才见翼德,为何又见你灵位啊!”
“兄长!我兄弟三人相约同年同月同日死,可弟实不愿你跟着一起死!”张飞也哭嚎出来,“汉室未兴,你怎么能跟我和二哥一起死啊!”
苏辰正要说话,身后陡然一股风起,吹在他后背,本想说出的话语陡然一变,对于周围人陌生的,但落在面前嚎啕大哭的关羽、张飞身上,是再熟悉不过的语气。
“云长、翼德莫做妇人姿态。”
跪在灵位前的关羽、张飞顿时停歇哭声,双目湿红的看向灵位,以及捧着灵位的苏辰,仿佛眼花般,看到了兄长的轮廓,正温柔的看着他们。
“待回去,为兄再与你们详说,暂且先听他安排。”
此时四周街道,兵马涌来。
云瑱侯、海兴侯先一步赶到,他们声音在喊:“大将军!”另外几条街道,离开的诸侯也都率兵赶来。
见到一地黑衣尸体,他们纷纷下马,命令麾下兵卒戒严街口,闯入四周房舍搜查,随即大步走向这边,便看到已站起身来的两个大汉。
“大将军,可受伤了?”
苏辰将灵位交到关羽手中,后者恭恭敬敬的捧过灵位,与张飞一起将兵器捡起,拄在地面站在屋檐,彷如当初站在刘备身后一般。
“遇到一拨刺杀,跟去年一样,早已习惯了。”苏辰走出屋檐,朝赶来的几位诸侯拱手一圈,感谢他们听到动静赶来援手。
被问及是不是长岺侯的人时,苏辰摇了摇头,“不可乱猜,长岺侯请我们入城乃地主之谊,不可乱猜坏了关系,眼下,刺杀我的人,云瑱侯该是知晓的。”
吴会之皱了皱眉,随即想了起来,“荒神教。”
听到他说出这个名字,其余人或多或少,也知晓一二,去年有两个没什么权势的侯爷莫名其妙死了,就有听到云瑱侯传来的书信,有提到这个教派。
而且教派背后,暗指向朝廷。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用暗杀,可见那皇帝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本事了。”海兴侯赵广威一脚踹飞地上的尸体。
聊乡侯心腹将领钟季,也笑起来。
“那北伐燕州,我们就势在必得!”
众人说了一阵,大抵将这场刺杀当做对方能用的最后手段了。
此时,长岺侯段进也带了兵马赶来,见到这么多尸体,他脸色很不好看,要知道人是他请来城里的,出了暗杀的事,很容易让别人以为是他指示,好在过来时,苏辰将话讲开,诸人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不久,长岺侯的人留下来清理街道,其余诸侯索性结伴出城,到了外面才各自带兵返回军营。
苏辰被李傕带骑兵迎回营地里,待命的西凉军这才全体卸甲。
夜色已深,军营变得安静,苏辰将房雪君打发回旁边的帐篷后,领着典韦返回中军大帐,里面,关羽张飞屹立两侧等着他过来,眼中全是着急。
“两位稍待!”
知道二人的意思,苏辰让典韦把守帐口,他翻出随身携带的长香点燃,插到地上,徐徐升起的青烟里。
摆放长案的灵位一道人影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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