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少爷来了!”
“这些日本人欺人太甚,让二少爷帮我们主持公道!”
“是啊!是啊!阻挠我们操练就算了,还要把厂子封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跟日本人拼了啊!”
“是谁说的要和日本人拼了?”
叶洛在一群黑衣大汉的簇拥下下了车。
他一出场,乱糟糟的人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躲在工部局巡捕后面的几个日本人愣了愣,他们刚才还想趁着混乱加剧,冲突爆发,再搞点事。
没想到半路杀出来的这个年轻华人仅仅一句话,就把这些华工都给震住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事情真相,工部局和淞沪警察厅还在调查中,你们却聚众滋事,是嫌事态还不够乱吗?”
叶洛厉声斥责,训得一群华工哑口无言。
有几个不服气的,蠢蠢欲动,想要上去和叶洛辩驳,但一看到全副武装的施剑翘等人,又都怂了。
工部局的巡捕将叶洛的话翻译给几个日本人听,他们喜笑颜开,没想到过来的是友军。
就在他们准备上来和叶洛打招呼时,叶洛一转身,又训起了工部局的巡捕们。
“你们怎么搞的?明明事情还没定性,就冲过来封别人的厂子,打别人的员工?工部局现在做事都这么横行霸道了?”
叶洛站在一群华工和巡捕们的中间,全场就他一个人在说话,愣是没人敢接口。
“二少爷我们”巡捕队长还想辩驳,被叶洛恶狠狠一瞪,立即识趣的闭嘴了。
叶洛是工部局特聘的华人董事,是英国驻沪总领事馆的华人领事之一,是公共租界里为数不多真正有实权的华人。
相当于他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他们真不敢顶嘴。
“好了,大半夜聚在这里算什么样子?该回去的回去,该上工的上工,事情真相,我相信工部局能查清楚的,对吗?”
叶洛开始挥手赶人了。
这种情况,聚众滋事的人里大概率还有日寇的奸细,他们恨不得把事情闹得大些,方便他们找借口调用军队。
叶洛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
既然暂时找不出奸细,就先一刀切了再说。
几名巡捕唯唯诺诺,只好赔笑点头,在叶氏安保员工们的注视下,开始收拢队伍,放弃封禁三友实业社总厂的念头。
工部局的鬼佬领导给他们的命令是,无论用何种手段,务必调停事端,让日本人满意。
现在二少爷出面了,效果一样,也就不用做封禁人家厂子这种缺德事了。
“二少爷,那要是工部局查不清楚,屎盆子非要扣我们头上怎么办?”人群里有声音问道。
叶洛眼神一寒,回头瞥了眼不安好心的几个日本人,淡然说道:“要是工部局查不出东西来,那就只好我们叶氏安保的人出马了。”
“我们相信二少爷的人!”
“对!二少爷一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
“走走走,大家也别聚在这里给二少爷添麻烦了。”
原本颇令人头疼的对峙局面,因叶洛的到来,很快就解决了。
几个日本人神色不定,气愤咬牙,但又对叶洛无可奈何,只能在工部局巡捕们的护送下灰溜溜的回日租界去了。
人群散逸,叶洛便带着施剑翘等人往厂子里走,准备见一见三友实业社的老板们。
三友实业社由陈万运、沈九成、沈启涌三人于1912年创立,很快成为我国有史以来第一家具有大机器生产规模的纺织厂。
开厂一年后,沈启涌跳槽,拆股分手,不久陈万运的同乡陈律甫入股2100大洋,其时资本增加至2400大洋,并在厂名上加注“美记”二字。
产品出来后,如何打入日商垄断的烛芯市场,又成了难题。
当初为了打开局面,陈万运和沈九成自己在街头宣传营销,在日商洋烛行附近,摆摊点燃自制的蜡烛。
行人纷纷围观,看到蜡烛不淌油、不弯头、不中途熄灭,确实不比洋烛逊色。
这一街头活广告使“金星”牌烛芯名声大振,“三友”的烛芯以价廉质优的优势迅速打开市场。
奉天事变后,三友社生产总厂的工人们抗日热情高涨,成立了抗日救国会,组织了三友抗日军,多达400余人参加,陈万运亲任大队长,队员自费做了军装,天天在上班前操练。
三友抗日军还在厂门口高墙上贴了一幅巨型宣传画,标题是“定要收复北方”,画的是一个义勇军战士,拿着长枪对准日本兵。
西邻日商东华毛巾厂驻有日本海军陆战队,设有望台,每天都能看到三友社毛巾厂的行动,恨得牙痒痒,视其为眼中钉。
为了配合即将到来的一二八事变,便在今天发起了“日僧事件”。
走进厂内,晚上听不到任何机器的轰鸣声,但却隐约能听见工人们拿着武器的操练声。
工部局堵到了门口,陈万运、沈九成和陈律甫这三友也起了内部矛盾。
叶洛在工人指引下到了总经办,才推开门,就听见三人激烈的争吵声。
“抗日救国乃吾辈之责!我们组建三友,做实业,驱日货,不就是为了让侵略者滚出我们国家吗?现在倒好,人家打上门了,你们却要做缩头乌龟?”
陈万运气得牙疼,看着两位昔日好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沈九成叹气道:“万运,我们是商人,不是军人。你大张旗鼓组建工人军队,日夜操练,势必会成为日本人的眼中钉,这不划算。”
“不划算?国难都要当头,北方同胞日夜煎熬,你和我说利益了?”陈万运气的指着他鼻子开骂。
一旁的陈律甫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拿起桌上的一张支票:“万运,这事我不敢掺和,就此退股,我们有机会再合作吧。”
“我也退股!我不能陪你一起疯,一起死!”沈九成的亲戚就是北方人,在那边经商,试图反抗日本人,然后全家都被杀了,家产也没了。
他佩服也敬重陈万运这样的人,可他自己做不了这种人。
“好好好,你们走!”陈万运重重拍了下桌子,还要说话,却一眼瞥见了门口笑着的叶洛。
他愣了下,旋即问道:“二、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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