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人尽其能
“那就多谢柳师兄了,三十年以上的陈酒不可多得,老师那边,正需要老酒来行一下气血。”
接了李胜利的话茬,董师也没向他道谢,而是对着柳爷作了揖。
现在这年月,史老即便是大医家,想要弄一坛三十年以上的老酒,也很不容易,董师的道谢,在柳爷看来理所应当。
“甭玩这套,柳家胜利说了算,我打算代我太爷收徒,你那老师受过我家恩惠。
到时候非让他一个头磕在地上不可!
对外你们不硬,也不许别人硬,这事儿不对!
既然你们要内斗,我就让们看看,啥叫内斗的手段。”
柳爷这话说了,祝师的脸色就变了,史家柳家渊源极深,或者说是京城四大名医渊源极深也成。
柳爷如果真玩代太爷收徒那一套,四大名医的传承,可都要认李胜利的辈分。
想着八十多的老泰山,给十几岁的小青年下跪,这茬就让人不怎么好接受了。
祝师的江湖浅薄,但董师就不一样了,柳师兄虽说有些下三滥,但柳家的传承不是。
柳师兄可以说不要脸面的话,但柳家的传承是要脸面的,他最多能代爷收徒,因为柳家在他这一辈的传承断了。
代父收徒可以,代爷收徒也成,无非是拔一下辈分。
但柳师兄太爷爷辈,可是有关门弟子的,已经关了的门,后人再打开,丢的可是传承的面子。
“柳师兄,胜利没什么大的毛病,无非是久饥之下,血气不张而已。
想要泡药酒也简单,只是我手里的方子难免简陋。
您家里的四季药酒正适合胜利进补之用,现在服用冬酒,藏药性于体内。
开春之后换惊蛰酒生发,最多入夏,胜利的身体就能圆润如玉了。
如果能入秋之后再行收摄,服酒三年足以奠定未来的长寿之基。”
董师、祝师,都算是医家了,董师坐诊经年,更胜一筹,一眼扫过,就说出了李胜利要用什么样的药酒。
“本事不俗,当年的四季药酒,配一年的量需要黄金百两。
小董,你是不是还想要价值千金的延寿药酒啊?
这酒也就医家能用了,当年我家出名,就是因为这延寿药酒。
袁大头虽说死的早了一点,可当年先祖所说的话却一一应验,这才有了我柳家的繁华。
当年袁大头要延寿,可人参鹿茸吃个不停,内火炙热,他又因外事导致心焦火焚,先祖给他开了至阴之酒。
奈何,中医门内论调众多,哪怕先祖一一说明,说他不服药酒活不过三月之期。
他还是听了宫内御医的话,不曾服用药酒,你猜他之后活了多少天?
皇帝做了八十三天,我祖父的话说了不过八十八天。
从此我柳家一脉,名声大噪,你家的老史,如今寿限将至了吧?
延寿药酒非是一个方子,而是一个调理的办法,办法我能给你,但方子钱你们付的起吗?”
柳爷的话,引出了一件秘辛,延寿药酒的话,李胜利这边只是听了一下,无非还是中医的调理,跟开方用药大致不差。
但董师这边,就不一样了,只见他抚了下衣服,直接就跪在了柳爷的面前。
“有事,弟子服其劳。
还望柳师兄不吝赐教。”
真有延寿药酒的方子,董师也不奢求,那玩意儿药不对症,作用有限,但调理之法却是一门之秘。
人体个个不同,各个时期也不同,幼儿、少年、中年、老年,如何调理用药,看脉象是一样。
但真正的寻根究底,却大不一样。
比如一味中药当归,当归头是引血上行的,是活血之药;而当归身是养血补虚的;当归尾是用来破血化瘀的。
普通人眼里的当归,跟中医眼里的当归,可能在功效上完全就是相悖的。
对人体的调理也是一样,人参泡酒,对于不一样的人,用什么样的人参来泡酒,也是大有讲究的。
这些都是不传之秘,看上去一样的东西,其本质可能是大不一样的。
延寿酒的方子多了去了,为什么柳家却能在大医横行的民国医界,独占一席之地,这调理的办法,就是人家的立身之根。
同样的病症,同一个医家,用正常的方子,跟用柳家指导过的方子,药效天差地别也是有可能的。
董师这一跪,跪的可不是柳爷的话,而是柳史两家的交情。
柳爷既然说了,就不会把话再坐回去,这点董师是可以确信的。
“小董,新社会不兴跪礼。
但有些老规矩还是要的。
我家的传承人李胜利,你也见过,你们之间也打过交道。
法子给了你们,你们就得把他当你们家的传承人对待,你们家的传承,柳家没兴趣,但人脉,胜利还是需要的。
法子我先给你,这话带给老史,再针对我柳家的传承人,咱们可就得在祖宗牌位面前论一论孰是孰非了。
再失了礼,可是要摘匾额、绝医途的。”
伸手扶起跪下的董师,柳爷这边也不客气,直接就是硬给秘法。
史家到时候真要害李胜利,在医界论起来,那可真是要封门的。
“柳师兄,自胜利在陆军总院挑起争端,我老师就决定站在他的身后了。
我老师也说过,我们深究的中医不对,胜利的简化之法,才是拓中医根基的法子。
柳师兄跟老师,这次是想在一路了。”
话到近前,董师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将老师在陆军总院之后说过的话,说给了柳爷。
“少拿屁话蒙我,前次上门,不是说胜利行事过于偏颇吗?
他不说这个,我能指着他的鼻子骂?
我又怎么能掀二八年的旧事?
当年那老家伙,就该要挟大汉奸扫清奸佞的,现在轮到我柳家出手了,他在后面端着,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咱们医家做事,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既然小董你说了,我就信你,蒙我,可不是仅在祖宗牌位面前论理这么简单了。”
撂了狠话,柳爷再次让出了进门的路,董师倒无所谓,拍了拍双膝,就进门了。
而坠后的祝师,却深深看了李胜利一眼,这次会面,怕是许多人麻烦的开端。
作为教务长,医术之外,老祝更为精擅的是行政,李胜利在陆军总院的那句口号,喊的恰到好处,也喊的极为毒辣。
家里的老师兼岳丈,纵横医界、政界几十年,看人无错,这位才是个半大孩子,就如此的心狠手辣。说他能撑起中医,老祝也认。
但是,虽涉及的是道统之争,但绝人后嗣,刨人祖坟的做法还是过了。
年轻就如此狠辣,只怕这位长起来,会更加的狠辣,如今得了老师的支持,只怕后果难料……
“胜利,当让则让……”
见柳师兄进了门,老祝这边适时的给李胜利递上了话头。
“祝师,不当让则当仁不让,中医是救命之学,三千年传承,不能在我辈手里沦落。
咱们的传承根基出了问题,再受攻讦,许多传承就很难延续了。
他们哭好过咱们哭,咱们要是哭了,以后就该轮到天下的病患哭了。
我只恨没早生四十年,没赶上史老那样的机会,不然,哪会有团结中医的问题?
祝师,您是在中医大任职的,我想厘定一下中医的理论,需要一个名单,这事儿您给史老说一下。
请……”
祝师也是有见地的,一听李胜利的话,就知道他是有的放矢,而不是忙无目的的胡乱做事。
做事有目的的人危害更大,但他要厘清中医理论的话,也惊的祝师稍稍有些短路。
这可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举国之力,都不一定做的完美,他这个半大小子凭的是什么?
腿脚有些僵硬的进了李胜利的医务室,祝师扫了一圈,跟一般的卫生所大同小异,只是药柜多少有些破旧。
李胜利应给马凤霞的破药柜,已经从里屋挪了出来,因为流感的事,暂时耽搁了。
“胜利,中医大那边有不少单组的药柜,回去之后,我给你批一组过来,柳家的传承人,还是不能太寒酸的。”
虽说脑子有些宕机,但顺水推舟的话,老祝张口就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中医大也要迎来送往。
“祝师,这是洼里村部,正好打着助农的旗号,如果有相应的医书,也给拨一批吧。
您跟董师此来,应该为的是流感用药之事吧?
我这也有现成的方子,这方子就顶您的批条了。
肺痨的方子,等出了结果,也是一样。
药柜、医案、医书,都要给的,我这可不是免费的献方。”
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关系,不讲是不成的,现在的大环境就是物资供应紧张,给你还是给他,没什么所谓。
加上一点点关系,就很有所谓了,这涉及到的是物资分配,给了你我就得看眼了。
“可以,这个要求不过分,献方献药有实用价值,值得奖励,回去之后,可以上会研究一下。
只是胜利,以后有这样的想法,提前说一下好吗?
让司里通知我们,多少有些被动了。
邀请吴门北上,做的不错,我们学校,正缺一批一线实践过的医家来传授经验呢!”
虽说理念有些不同,祝师还是赞同了李胜利的一些做法。
跟李胜利一样,祝师这边也打上了吴门医家的主意,共襄盛举,就不会让一批学徒北上。
不是大拿,也很难通过吴门那边的考验,北上的这批吴门中坚,盯上他们的人,也实在不少。
祝师如此说话,也是在未雨绸缪,与其他各家不同,温病柳家算是吴门在四九城的支脉。
那些人打着吴门的旗号而来,拜会柳家也是理所应当的,按照柳师兄的说法,他要代爷收徒。
只怕此次来的都是李胜利的晚辈,弄不好一些南方的大拿,到了柳家门里,也只是徒孙而已。
这样一来,李胜利的话语权就很重了,不怕他是个年轻人,就怕年轻人既有本事,又有野心,这样的年轻人太难控制了。
“小爷,您来,先让小董给你把把手……”
柳爷一声小爷,再次让董师、祝师色变,这么称呼自家的传承人,李胜利的话语权就不是可以用一般来形容的了。
老江湖董师,更是清楚柳师兄的为人,只怕这声‘小爷’一叫,以后的李胜利就要跟老师平起平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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