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中,亦不远。”
面对湖南官员的阴阳怪气,宿卫虽没直接顶回去,但那模棱两可的话与略有些阴沉的面色却让何腾蛟心中不由一个激灵。
的确,鞑子在主攻赣南的同时并没有放松对长江水道的防御,所谓“自九江而来”怎么看都该是漏洞百出的谎言。
可是...............
且先问问吧。
心念及此,何腾蛟面上笑容愈发和善,待见那宿卫沉默不语,完全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之后,他更是从椅中起身,直接往堂下走来。
“天使莫怪,想是他们将越九江而来听成了自九江而来,如此才........”
“他们没听错,某就是自九江而来。”
何腾蛟的话实际上只说了一半,后面的改辙还未出口,那宿卫却直接将其打断。
此等情形放在往日,自会有人充作“愣头青”站出来为自家上官挽回些颜面,可现在那有些骇人的消息再次得到了确认,不光他何腾蛟,便连堂中诸官都被震得有些发愣,还哪有人会注意这些?
自九江而来,越九江而来,两句话虽只差一字,但前者不光代表了这宿卫的来处,更代表着清军在长江水道上的诸般防御已遭突破。
只是...............
这可能吗?
要知道鞑子为了不让水师对江西战场施加影响可谓是费尽了心机,他们不但在沿江大城屯驻了不少兵马,更还在每一处江心岛都布设了炮台攻势。
这等情形之下,明军若是一寸一寸磨,自也有可能凭着水师之利将水道打通,可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到达九江却是谁都不相信的。
由此,在场诸官的便免不了疑窦丛生,望向那宿卫的目光中也都不由带了些审视。
“天使莫怪,我等并非对您有所怀疑,可您自九江而来这也太过匪夷所思,所以.......”
倒也是章旷机敏一些,待见各人表情便主动站了出来。
说到底,不管此人是真是假,消息是虚
是实,可在未曾做实之前还得将面上的事情维持妥当,否则若真落在那极小的可能上.........
“离开时陛下便让咱将事情经过与你们讲清,只是诸位大人似还存着不少疑虑,索性便一并问出,也省得再多费口舌。”
这是因前面的话而生了不满啊。
待听那宿卫之言,章旷顿时便明白了对方所想。
说破天去,就算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方才宿卫也只说了那么一句,自己这边就有人在那阴阳怪气,这莫说是陛下身边的人,便是随便来个有些身份的却也不见得能忍耐下去。
“我等愚钝,烦请天使解惑。”
那宿卫到底也是個直爽性子,哪怕先前还颇有些气闷,但见到章旷的姿态如此之低,他的心气也便顺了大半。
“谈不上解惑,莫说你们,便是咱们这些随陛下杀过来的刚到九江时也是一脑子浆糊。”
眼见那宿卫并没有再纠缠于先前那句话,场中诸官便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待到其人将陛下抵达九江的全部过程细细讲了一番之后,偌大的堂中除了一阵阵粗重的呼吸声之外竟连半点旁的响动都未曾听到。
按着那宿卫的说法,陛下先是领军自陆上绕至安庆,待用计策破城之后又拿着徐勇的印信反身破了桐城。
恰于那时有一批自合肥发往九江的钱粮要途经安庆,得此消息之后陛下索性来了个狸猫换太子,以宿卫精锐假扮运粮人马。
由此,布了层层防线的九江便也轻易告破。
巧合吗?
大抵算是巧合吧。
若在普通人看来,不管安庆亦或九江都能算是取巧才能得破,说是巧合却也算是贴切。
可在场诸官多少也都懂些军略,在他们眼里,这巧合之中却又含着些必然了。
便似这九江,其军需供给皆靠两淮,哪怕今日没了合肥的钱粮,明日也会有来自淮安的。
论及根本,鞑子对明军水师的防御可谓是慎之又慎,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长江水道上,但对陆军还真不
见得花了多少心思。
这大抵也算是一种攻其不备吧。
心念及此,章旷对这宿卫便再无半分怀疑,随后他见自家上司似还陷在震惊之中便想悄悄提醒。
可谁曾想,自宿卫入堂开始便一言不发的堵胤锡竟于此时毫不讲礼数地冲到了堂上地图之前,待快速扫了几眼之后便似如吃了五石散一般略有些亢奋地说道。
“九江告破,陛下可是要我等领兵入赣?!”
堵胤锡自不是那哗众取宠的,之所以有些失态只不过是想到水师进入鄱阳湖水系之后会对江西战局产生怎样的影响罢了。
在他看来,此时的清军虽也在其余诸城安顿了人马,但其真正主力却分于抚州、赣州两地。
赣州自不必说,为了攻破此处战略要地,定然派了最为精锐的人马。
而这抚州距鄱阳湖不过一二百里,只要湖南之军能够牵制住来自南昌、武昌的鞑子,那么凭着水师之利,陛下便能和常冠林所部一道将其歼灭。
届时明军便能从容把江西的鞑子一分为二,就算赣州真的告破,阿济格那些人马也只是瓮中之鳖而已。
他的想法自然合理,抚州与赣州加起来怎算都得有二十五六万清军,只要能将其一举歼灭,漫说中南局面将会为之一变,哪怕明清两方的整体势力对比也会发生逆转。
只是.........
“不是。”
宿卫的回答虽没有掺杂太多的情绪,可堵胤锡却在听到这两个字后满面不解与疑惑。
见此情形,章旷心中顿时一紧,生怕这直杠子货说出什么惹了“天使”不快的话。
“镍台也莫要猜了,陛下有孔明之智,我等又怎能猜到?现在天使既已到来,我等便先接旨吧。”
话音落下,何腾蛟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其后他整了整装容便肃然立在了宿卫面前,而那宿卫自也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
“有口谕。”
“臣,湖广总督何腾蛟接旨意。”
“何爱卿,朕要去救赣州,武昌等沿江重镇便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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