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利润!利润!

  “轰!”

  “轰!”

  “轰!”

  随着阵阵炮声响起,股股浓厚的硝烟缓缓升腾最终如同一道黑色帷幕几乎把江上事物全部笼住。

  但就是在这样的视觉条件之下,米德尔伯奇号的瞭望员还是凭着最新式的望远镜对这几轮的炮击效果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司令~~!炮击效果不佳~~!”

  按着常理来说,每当挂在桅杆顶端的瞭望员有这类重要消息时,作为舰长的布伦登便该用最快的速度做出相应的布置。

  但出乎大副意料的是,素来以果断、坚决闻名的舰长非但没有如平时一般下达命令,反倒还持着望远镜不断眺望,倒像是对瞭望员的判断心存疑虑一般。

  “司令。”

  面对这种情况,大副心中虽有些不解,但也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而在他这一声传出的同时,布伦登恰好也将举着望远镜的手放了下来,只是挂在他面上的犹豫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布伦登是米德尔伯奇号的船长,同时也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东印度公司驻台湾舰队的司令。

  不过作为驻扎在台湾这种类似于自治领的舰队,他的手里除了米德尔伯奇号和另外两支较小的战船之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力量,一旦有规模较大的军事行动,难免还是要强征些武装商船作为羽翼。

  便拿这次来说,总督不但强征了二十多艘武装商船,更将当年刘香死后残余的海盗势力全都拢了过来,如此一来原本手下仅有小猫三两只的布伦登立时就成了一支拥有七十多艘海船的舰队司令。

  “降低炮击频率。”

  “司令,效果不佳的话...........”

  大副的话虽没有说完,但布伦登还是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可是打仗这种事情并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其中必定还得加上其他的考量,所以哪怕他已通过望远镜看到麾下战船并不能对广州城墙造成太大的损伤,但还是只要求降低炮击频率,并没有再做出其他应对。

  上帝可以作证,他绝对不是没有其他牌可出。

  就那他最亲爱的米德尔伯奇号来说,这艘盖伦船是拥有三层侧舷炮的战舰,它不但拥有七十二门重型加农炮,在战舰船头、船尾和甲板上更还有近二十门轻型火炮。

  拥有这样强悍火力的战船不仅是布伦登手中的绝对主力,哪怕放眼整个东印度公司,能与其比肩的其实也就寥寥数艘而已。

  一旦他允许这种真正的战舰靠近广州城,那么凭借着这样的火力配置,似那等砖石垒成的城墙绝对不可能扛过一个小时。

  只是............

  犯不着啊。

  珠江入海口百十公里之内不但水域开阔,水深也足以大型战舰行驶,可到了广州附近这江面却急剧变窄,莫说似米德尔伯奇号这样的大型帆船,便是连征募来的武装商船也有了搁浅的可能。

  如此情形之下,布伦登又怎可能用自己的心肝宝贝前去冒险?

  当然,如果敌人是那些该死的侵略者,那么布伦登就算不会让米德尔伯奇号涉险,却也会让其它几艘小一些的战舰冒险一试。

  可在有关这场仗的协议之中,他们的义务就只是掩护那些清国人安全登岸并提供一些后勤上的支持而已。

  有着这样的先决条件,他自然也就拥有合适的理由了。

  “总得考虑..........雇主的观感啊。”

  布伦登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决定用“雇主”两個字来称呼那帮拖着猪尾巴的清国人,可当这番说辞出口之后,身侧大副却以为司令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所以便又追了一句解释。

  “司令,我的意思不是停火,而是说要不要让那些武装商船再靠近一些。”

  “这次行动并没有得到评议会的授权,要是有船搁浅,你是打算用自己微薄的薪水付赔偿费吗?”

  布伦登很清楚,他的这位大副其实在更多时候都在扮演着总督卡隆的眼线,而深陷危机之中的卡隆又对此次行动

  寄予了厚望,所以这大副便也想着能顺利将这广州城拿下来。

  说到底,有人的地方便有斗争,更何况荷兰东印度公司对大明的贸易几乎都由台湾总揽,所以这台湾总督的位置不但少有人能坐上三年五载,其中更还伴随着或明或暗的利益纷争。

  限于身份的关系,布伦登只是知道卡隆这台湾总督的位置可能不稳,但对立面的详细情况却称不上有多了解。

  不过知不知道内情大抵也就那样了,他只需要知道东印度评议会有了改换台湾总督的想法,而卡隆则打算通过这场战斗的胜利给他的上线一个保全他的理由就够了。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巧得很。

  原本按着评议会的判断,清国应该会在一两年内消灭大明,所以台湾总督的任务便是设法和这个老大帝国的新统治者达成贸易协定。

  可谁曾想,那个貌似虚弱不堪,即将灭亡的大明不但在清国发起的这次战争之中挺了过来,更还给了那个年轻的清国东路统帅狠狠一击。

  对于这样的变化,全部心思都放在怎样保住自己位置上的卡隆自然没空理会,但也不知是明国水师在战场上表现出的统治力让清国的那帮野蛮人发现了新天地,还是明国频繁自南洋购买粮食的行为对他们产生了些微妙的启发。

  反正在数月之前,清国人竟开着几艘内河战船抵达了台湾,并声称要用广州城换取对他们的支持。

  对此,不管卡隆还是布伦登自然都是嗤之以鼻。

  说到底,他们就算对那广州城垂涎三尺,但那毕竟是大明的东西,若大明的新一任皇帝真会因敌人的一句话而将其拱手让于东印度公司,那清国还打个什么劲?倒还不如直接让大明皇帝让出国家算了。

  因着这样的想法,布伦登便没有再关注过此事,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谈判之后,卡隆总督竟答应了清国的合作请求。

  到了这时,布伦登才知道,清国开出的条件是谁都无法拒绝的。

  攻打广州的事情全由清国人来做,他们只需帮助清国人将军队运到广州,并保证他们能顺利登陆即可。

  上帝啊,这是您给予卡隆的机会吗?

  在听到交易内容之后,布伦登心中立刻便只剩了这一个想法。

  当年他们便想着在大明的陆地上拿下一座港口城市,但在调集了东印度公司于亚洲的绝大部分主力战舰之后,他们仍然在料罗湾败给了明国人的战争艺术。

  由此,东印度公司看到了垂死之中的大明并非印度那等弱鸡,所以也就彻底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安稳守在了台湾。

  可现在,机会竟然就在不知不觉之中砸到了卡隆的头上,这怎能不让知晓明国战事进程的布伦登发出这等惊讶?

  要知道如果他们能在大明陆地上拿下一座港口城市,便能为整个贸易过程省下不少成本。

  哪怕所省下的成本平摊到每一次交易之中都算不得什么,可要是考虑到庞大的贸易量的话却仍会是一笔不菲开支。

  卡隆若是做下这等大事,漫说小小的台湾总督,说不得就是下一届的评议会中都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只是...............

  谁都想进步啊。

  “刘三顺!让红毛把船再往里面开些!”

  正当布伦登用薪水震住了手下之时,一阵听不懂的话语声却从船下传了过来,随后充当他与清国将军之间翻译的那个海盗头子便顺着声音趴在了船舷一侧。

  “不行啊,司令说了再往里会搁浅的。”

  在多年前的那场料罗湾海战之中,刘香虽被明军俘获,但他麾下却没有被一网打尽,而在这一战之后,这刘三顺凭着和刘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却逐渐将残余势力全部拢在手中。

  当然,经了那么一场惨败,这股海盗势力早已不能与当年相比,但这却不妨碍荷兰人将他们当做运兵船。

  在发现自己又有了利用价值之后,刘三顺不但将手中所有能够运兵

  的船拉了出来,更还凭着多年的人脉从其他海盗那里借了一些。

  由此,他便也成为了布伦登的翻译官,从而有幸登上了这艘在南中国海堪称无敌的战舰。

  “搁不搁浅的咱管不着!反正拿不下广州你们什么都得不着!”

  待听船下小舟上传来的话语声,刘三顺心里自然犯了嘀咕。

  方才他虽未能插到布伦登与大副之间的对话中,但他终还是通过星星点点的话语声辨出了些滋味。

  只是他一个要仰人鼻息才能活命的小小海盗又怎敢擅作主张?

  哪怕他晓得鞑子是用广州换了荷兰人出兵,但在犹豫了三两个呼吸之后,刘三顺终还是决定冒着忤逆荷兰人的风险把这事报上去。

  “司令官大人,清国派人过来了,要不要见一见?”

  为了避免自己的责任,刘三顺只是将清国来人的事情说了一番,并没有将他和来人的对话全部报上去。

  可布伦登到底也是打过不少仗的,哪怕刘三顺语焉不详,他又怎会不晓得来人的真正目的?

  “放下悬梯。”

  话音入耳,布伦登也没思量几番便让人放下了船上悬梯。

  老实讲,他是一万个不想让卡隆拿下这等大功的,可他要是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得太过明显,总也会在后面遇到不少不好收拾的麻烦。

  不过战争这种事情争得便是一瞬一息的机会,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明国守军就算是一帮废物大抵也已做好了准备吧。

  “司令,人来了。”

  正当布伦登望着被层层硝烟笼罩住的远景发呆之时,刘三顺的声音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待他转头望去,便见一身着白色战甲的壮汉已然立在了身后不远处。

  “到底是野蛮人,连半点礼仪都不懂。”

  布伦登的话语之中虽略带着些厌恶,但颇有眼色的刘三顺却不可能将这会直接翻译过去。

  “快见礼啊,这是荷兰人舰队的司令,就跟总兵差不多的。”

  “哼!”

  刘三顺可谓贴心,他不但没有将布伦登的恶言说出,更还在翻译时连带着将其人官职也一并说了出来。

  可谁曾想,他这般作为终还是热脸贴了冷屁股,那清军军将虽也略略弯了弯身子,但鼻腔之中发出的声音却明显带着对刘三顺的不屑。

  “大清正白旗牛录额真乌斯图见礼了。”

  用最快的语速报了自己家门,乌斯图便大咧咧地站直了身子,随后他也不等刘三顺翻译,就直接对其问道:“你跟他说,拿不下广州,他们白跑,咱白死,左右谁也落不了好处,让红毛自己看着办。”

  在那次夜袭之后,乌斯图便被自家额真分到了昆山。

  其后额真被围,他倒是也想过设法营救,只是那一阵子散到各县的人马终是有限,等他拢到足够力量之后漫说额真已死,便连尼堪这等大将都只能饮恨沙场了。

  也不知是猎人的本能起了作用,还是多年的斥候经历让他存了警觉,那一阵子清军虽还能将明军压制在几座大城之中,但他却已在心中隐隐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正是因为这些预感,他这一路人马在多铎撤退的军令刚刚送到之时便立刻往镇江而去,待他们到达安全地点五六日之后才得到了多铎回到了应天大营的消息。

  原本,他以为旗主王爷在收拢兵马之后还会再做一搏,可谁曾想随之而来的命令并非让他们南下,而是让这支见机较早的正白旗人马先渡江北归,算是为大军打了前站。

  之后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好说,大军虽然败了,但他乌斯图终还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将好大一股人马带了回来。

  由此,他用战场厮杀攒了好些年功牌都未能获得的爵位,终还是因旗主王爷的一句话而落到了头上。

  只是也不知旗主王爷是出于什么考量,回京之时并没有将其中全部人马带走,而是将他们这些人留了下来,接下来一通纷纷扰扰,他这个牛录额真竟就被派了这等差事。

  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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