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离许昌路程不足千里,快马加急之下,四五日可至。
起来甚是离谱,当刘表病重欲立刘琦为嗣子的消息还没传开。远在许昌的曹操已经知道刘表命在垂危之间,连夜召集手下文臣武将议事。
大堂内,曹操高坐榻上,左右文武分列而坐。
曹操咳嗽一声,道:“荆州来报,刘表于重病之中,召集荆州文武,欲立刘琦为嗣子。让其继任车骑将军,兼领吴楚二地。幸德珪、异度二人心属刘琮,力劝刘表改立。然刘表不愿,执意让刘琦继任。”
“异度等人心忧生变,让刘琦、刘备及吴楚其余诸郡郡守知晓,行奉刘琦为嗣子。快马急信,让孤早日率兵南下,诸位以为何如?”
刘表病危立刘琦为嗣子,几乎是戳到蒯越、蔡瑁等襄阳士饶命门。他们这些襄阳士族掌握襄阳内外,但不代表他们能掌握整个荆州上下。
比如长沙太守刘先、交州刺史赖恭、武陵太守刘叡、零陵太守刘度等地方郡守,他们多是被刘表所提拔。因而刘表释放出的信号非常重要,如果让刘琮继位,他们会遵从刘琮。如果是刘琦继位,他们将会尊奉刘琦。
今刘表释放出信号,表明让刘琦继位,此消息若能传出去,且没有大的意外发生,他们会承认刘琦的继承权。
那何为大的意外,即无大的外力介入影响。
他们被刘表所提拔,故而承认刘表政令的合法性。如果刘表去世,外部有股巨大的外力介入,且这股外力,具备更高的合法性,也有足够的力量摧毁刘琦,他们自然会向这股外力倾斜。
这也是为什么蔡瑁、蒯越让曹操早日南下的缘故,他们怕消息走漏,刘琦、刘备拿着刘表遗命,勾结地方上的郡守,进取襄阳、江陵。
当下唯有曹操代表大汉朝廷,手握雄兵百万,具备比刘备、刘琦更高的名义,及更强的实力。
蒯越深层次含义虽未明,但同为智谋之士的荀彧,通过荆州目前的形势,已经是反应过来。
“丞相,南下襄阳,势在必行,不可犹豫。”
荀彧点明核心要义,道:“刘表时日无多,今襄阳内外多已被蔡瑁所掌握。若不速下,刘备得知襄阳消息,率师从夏口北上,恐襄阳有危。且刘琦于江左举兵,行奉刘表遗命,得荆南之助,届时荆州局势又大有不同。”
曹操得到荀彧支持后,即废三公,由他自己出任丞相。同时为了展现自己无篡汉之意,在设立丞相的同时,又抬出御史大夫,制衡丞相位。
但曹操又怎会让御史大夫制衡自己,曹操让早就是自己饶郗虑出任御史大夫,故曹操当下已是大权在握。所谓的御史大夫制衡丞相职权,仅是场面话。
曹操神色微敛,心已认可荀彧之语,却又问道:“文和曾见过刘表,以为如何?”
谋士所在的坐榻上,一名六旬有余的老者,即是答道:“刘表盛世三公之才,不见事变,多疑无决。昔二子夺嗣,顾忌蔡瑁、蒯越、刘备、霍峻等人,难下决断。今行事果决,立刘琦为嗣,若诩所料不差,其命不日将亡。”
“公当从令君之言,奔袭入襄阳。及得襄樊,便得汉南;若有江陵,招抚荆南;谋取夏口,可安荆楚。且夏口控遏吴楚,公欲灭江左,非取夏口不可。今刘备屯兵夏口,且不可让其有襄樊,以免徒生事端。”
曹操神色微敛,道:“刘备为人果决,实如二君所言,若晓襄阳之事,必急行北上襄阳。若入襄樊,据险而守,当我军之患,且不可让刘备得逞。”
着,曹操环视众人,问道:“诸军尚未集结,以今下之形势,当如何进军?”
荀彧果断道:“明公可命轻骑为先锋出宛、叶,奔取襄樊;明公自领中军数万南下,诸将各部各有节制于后而至。且如文和之言,又命一军,入南阳,出章陵,过随县,取夏口。”
夏口通往襄阳的道路有两条,一条是乘船走汉水,一条是随枣走廊。随枣走廊西北部是章陵,东南是夏口。今蒯越放曹军通行的话,曹军入南阳不向襄阳,折向东南,即可取夏口。
荀彧建议的出兵路线,既简洁,又致命。分兵取襄阳,又拿夏口,一旦掌握二城,几乎完成了贾诩所言‘得楚望吴’之语。
“好!”在谋士拆解分析下,曹操颇是果断,立即吩咐道:“传令曹纯、徐晃、夏侯渊、张辽率虎豹骑五千,又统乌桓轻骑五千,共万骑,南下襄樊。孤率三万中军出许昌,及为后援。且命朱灵、路闸冯楷三将,过随县,攻夏口。于禁、张合等部随后即至,赵俨为都督护军,督如上几部军士。其余各部兵马,如按此前布置,南下进军。”
“诺!”
与此同时,襄阳城中王凯正在思考怎么将情报传出襄阳城,送到刘备的手上。
王凯在屋内踱步,手中握着密信,见到侍从入内,问道:“城门看守如何?”
侍从摇了摇头,道:“家主,城池看守严密,往来商贾皆有搜查;蔡氏宾客昼夜不离门府,出门必被其尾随。”
“你且下去!”
待侍从退下,王凯心烦不已,其妻刘椒从侧堂而出,道:“夫君若欲出府送信,妾有办法,可将此密信送出去。”
刘椒,刘琦亲妹,兄妹二人关系厚重,远非刘琮可比。对于王凯为刘琦传递消息之事,亦有参与谋划,甚是支持。
“夫人可有何策教我?”
刘椒道:“我乃刘氏女,蔡氏门人不敢得罪,我乘马车出府,婢女衣着如我。届时至市坊,我与婢女散于人群之中,可趁机将此信送出。”
传递密信之事,平常皆是王凯亲力亲为。身侧的侍从,他不敢轻信,以防走漏风声。
“好!”
王凯面露喜色,将密信放到刘椒口中,叮嘱道:“将此信送到东市马氏瓜铺,其乃宜城马氏所樱言夏口旧人书信,其马氏之人便知。”
“是否会走漏风声?”刘椒谨慎问道。
王凯摇了摇头,道:“宜城马氏家主马良,乃玄德公之宾客,诸葛孔明之挚友,可以深信。若他不可信,凯也无可奈何。”
刘备在夏口可没闲着,凭借此前诸葛亮的引荐,及他之前积累下来的名望,与南郡士族拉拢关系。如宜城马良,便是刘备重点拉拢的对象。在几次接触下来,马良便为刘备奔走效力。
至于马良为何不投效襄阳士人,其原因亦是简单。马良的门第够不到蔡、蒯这种顶级士族的存在,仅能在蒯氏的外边打转。
不管是江左士族,还是南郡士族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襄阳以四大家族为首,其余南郡士族除了少部分能融到核心阶层,几乎被排斥在外。为了各自的利益诉求,他们的选择亦是会有不同。
马良便是如此,他与诸葛亮关系良好,今得到刘备的器重恩遇,选择为刘备奔走效力,实际而言并不奇怪。
知道如此详细内情后,刘椒以看望刘表的借口,乘马车至东市,使以巧计,将密信送到马良手上。
马良回族取瓜之名,从北门上船,躲过搜查,顺汉水而下,亲自将书信送到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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