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内,方清源在试探司空辰对此事的看法,先要搞清楚司空辰的内心想法,然后才能对后续的事进行定性。
若是司空辰不依不饶,那就是另外一种应对方法,若是他就这么认了,只当做个误会,也是另外一种说辞,大家的态度都随着对方的转变而转变,所以,现在就是在互相试探的阶段。
“按照规程,像燕南行这样的金丹圆满修士,去白山上冲击元婴之境,去之前是不是与你们家的阁主司空极签订下了契约,如今燕兄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你们只告知这一句话,剩下的什么都不说,未免也太令人心寒了。”
对于方清源的诘问,司空辰只是平静的说道:
“白山无数年就是这么过来的,除了盏青铜油灯,各家得不到山顶元婴任何物事,至于遗言……结婴之后可借青铜油灯法身降临,自然能与他人交流,但各家老祖从来只说山下的事,山上细节也是一字不提的,无人能例外……
燕南行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他冲击元婴失败身死这事,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但结果就是如此,我们也只能按照流程,通知家属。”
听着司空辰的解释,方清源对这很不满意,自古以来的东西就是对的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当年定下的规矩,确认保证其实施的是白山化神,可现在他已经陨落了啊。
还是那句话,没有武力保障的规矩,一文不值,现在大家还维持着这种规矩,只是惯性而已,几千年来养成的习惯,不是短短几年内就能改变的,这需要一个契机。
而如今燕南行之死,那便是这個契机了。
长久以来,白山上的事,对白山人而言,实在是太神秘了,白山人一提白山,只知道其中是化神,元婴修士居住修行的地方,但上头有什么布局,有什么建筑,都一问三不知。
对比其他大型势力,不管方清源之前去参加试炼的稷下学宫,还是齐南城的南宫家,外界都对其有着清晰的认知,只有白山之主,一向是不见外人,神神秘秘的。
神秘带来威严,也带来隔阂,而隔阂带来的是猜忌与疏远,白山人养成这般性情,毫无凝聚力,如同一盘散沙一样,方清源觉得源头主要都在白山之主身上。
常年以来,白山之主都不曾发布什么谕令,白山人只知自己头上有个化神老祖,但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统统不知。
现在他死了,白山上陷入大乱,这种时候摘星阁还想再维持以前的做派,他们哪来的底气?
“此时非彼时,如今白山烽烟四显,战事连绵不绝,摘星阁对此都没有什么表示吗?”
方清源试探着司空辰的口风,但对于这话,司空辰并不接,他只是道:
“我将消息已经给燕归门带来,剩余的事与我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所以不知在下是否可以回去复命了?”
瞅着司空辰的态度,方清源明白他也不想多生事,宁愿把此事低调处理,燕归门扣下他固然是冒犯摘星阁,但作为被扣下的主角,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也不好,所以念在燕牧云死了亲爹的份上,只当成他一时冲动,低调处理算了。
但司空辰愿意低调处理,也要看燕归门,看这九家金丹宗门愿不愿意,此时正是摘星阁权威最低的时候,若不抓着这个机会,以后可真要被其彻底拿捏了。
“此事我也做主不得,司空道友,我是抱着诚恳的态度与你谈的,但你要是仍然什么都不愿意透露分毫,那么我只能请你家阁主司空极过来细谈了。”
方清源话一说出,就见司空辰脸色微变,他没想到方清源的胆量这么大,竟然还要打司空极的主意,不用想,若是想让司空极前来,那必然是要用他司空辰做文章,而这两者,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方宗主,你不要忘了,我家司空宙老祖,可随时都能降临的。”
面对司空辰的威胁,方清源淡然一笑,“正想见识一下司空宙老祖的风采,我宗护山圣兽才入白山,还未来得及拜见各位前辈,若是司空宙老祖愿意赏光,我清源宗上下必然喜不自胜。”
司空辰搬出摘星阁元婴修士司空宙,那方清源就抬出熊风,都有元婴战力,现在谁怕谁啊,目前熊风就在外头游弋,随时都能直接过来。
摘星阁是白山大管家,在白山之主还在时,谁都要认真听其说话,但如今白山之主都陨落了,司空宙还要做白山元婴第一人吗?
要真有这种本事,白山上就不会爆发元婴之间的大战,从而影响山下各家势力也跟着开战。
被方清源这么硬顶着,司空辰感到十分难受,这次下山办的差事,真是倒霉到家了啊。
沉默片刻,司空辰最后只能无奈道:
“方宗主何必为难我这个跑腿办事的,我在摘星阁没有什么职位,重要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方清源听出了司空辰的意思,重要的事情不知道,那不重要的事既可以稍微透露一些了。
见得司空辰松口,方清源心中一喜,司空辰在摘星阁的金丹修士中排名不高,但也是仅有的六个金丹之一,他愿意讲,方清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并不是为难司空道友,只是我们闲聊而已,且放宽心,不该问的我是不会问的。”
对于方清源的说辞,司空辰无奈一笑,他不是什么善口舌之人,此刻迫于形势,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也就罢了,他心中打定主意,事关白山之上的事,他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只是方清源的第一个问题,就让他有些拿捏不准,那就是方清源问,燕南行渡劫失败的时候,司空宙在现场吗?
半个时辰后,方清源一脸平静的从这密室中走出,然后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直接开口对燕牧云道:
“让司空辰走吧,再耽搁下去,摘星阁那边就不好解释了。”
此言一出,瞬间迎来几声质疑,“怎么能让其走呢?这事还没有给个交代呢,起码要见到司空极才行。”
方清源瞪了一眼开口搅混水的那个掌门,将其后续的话给憋了回去。
“司空极会来,不过要等到燕兄祭典的时候,到时候大家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去问就好了,现在等不及的,可以直接去摘星阁,大家都不拦着。”
一句话压制了反对的声音,大家在方清源这个新晋的金丹修士面前,都没有了胡搅蛮缠的底气,这就是熊风带来的威慑,有个元婴战力随时都可以出手,大家自然要想清楚得罪方清源的代价。
这时,瑛霞宗掌门骆士英见场面有些冷,便上来缓和气氛道:
“方宗主这次可谈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还请与大伙分析分析,也好给大家吃个定心丸。”
方清源见着上道的骆士英,这才是合作的态度嘛。
“燕兄上山之前,与司空极签订过灵魂契约,有司空极作保,所以遭受暗算的可能性很小,自古金丹冲击元婴,功成者十不存一,燕兄运道不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大家都是受分封的门派,也不能随意变迁宗门领地,日后还是要上白山上的,只是经过此事,我建议日后大家再与摘星阁签订契约时,一定要先把各种后事交代好了。”
骆士英察觉出方清源的态度变化,感觉方清源与司空辰相谈后,他不愿意深入插手此事了,于是便张口建议道:
“司空辰是要放,但不是现在,难得摘星阁的人下山一趟,我等可是要好好瞻仰其风采,诸位见谅,容老朽进去与其说说话。”
骆士英见方清源像是得到了什么隐情,但又不想给大家说,这便动了心思,准备自己也学着方清源,去和司空辰谈谈。
然而骆士英刚进入密室不过半刻钟,便一脸悻悻然的走了出来,显然是没讨着好。
见得威望最足的骆士英都落得如此,剩下的修士都没有心情自讨没趣,于是在燕归门的好生相送下,司空辰一言不发的飞走了。
至此,一个本来将要产生爆发冲突的火苗,就这么被方清源掐灭了。
在燕牧云将前来吊唁的各家掌门送走之后,方清源才与燕牧云进行详细的交底。
在一间静室之内,燕牧云恭敬的请方清源坐在上首位置,并亲手斟茶。
方清源没有去品茶,现在他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刚刚他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其实不只是从司空辰那边套出的话,更有屠武曌通过一点香火渠道送来的一份信息。
这可是化神一手掌握的情报,比起什么司空极司空辰这些金丹可重要多了。
屠武曌的态度很明确,就是白山之上的事,方清源自己不要掺和其中,这里头的水很深,包括现在白山发生的大战,都是其中的一环,不到某种程度,这场大战,即使参战的这几家想停,那也是停不下来的。
具体的事,屠武曌也没有说太多,她只用一个词来形容目前白山上的形势,那就是轮回。
得到屠武曌的提点,方清源再结合自己历年来不断得到的信息,最后交给仙府中的蜂母,用上千只蜂后提供的超级算力,最后得到一个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猜想。
那就是白山目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被人精心设计好的,方清源自己现在要是跳出来,那就要面对幕后黑手,对于能操控十几个元婴的幕后黑手,方清源真是一点与其交手的念头也没有。
为何白山一直战乱不断,每隔一两百年都要掀起波及全境的大混战,根据记载,在上一次大白全境战争中,可是死了不下三十个金丹,高达几万的筑基练气修士。
冲突与死亡,才是白山的基本底色,再配合着屠武曌所言的轮回,方清源猜到,是有人需要白山修士不断的死掉,而这个人,只能是白山之主。
至于为何白山之主要这么做,方清源不得而知,但现在的情况足以证明,这白山之主显然不是真的陨落了,不然放着这么大一块修行地,其他化神修士不会过来抢吗?
合计弄了半天,这白山之主没有死透啊,那现在看来,摘星阁还是不能招惹的。
兴致冲冲的准备来分一杯羹,没想到却是如同吃下一个大苍蝇,此时方清源的心情能好才怪。
不过得知这么多内幕,初步明白了白山上的情况,方清源也觉得有所收获,那么现在就是提点一下燕牧云了,不然让这孩子被其他宗门裹挟着往上冲,起码要对得住燕南行当年对自己的支持。
“牧云,此事先搁置下来,日后再找机会吧,我收到消息,白山之主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完全陨落,这里头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方清源没有给燕牧云分析太多,甚至连燕南行之死,他有意的模糊了,在白山之主制定的这个规则下,一个金丹圆满修士的生命,足以抵得上百位筑基修士,但这话就没必要给燕牧云讲了。
被方清源这么说,燕牧云脸上显出不甘的神色,但他挣扎几息后,又强行恢复了平静:
“多谢世叔提点,牧云谨记在心,暂且忍耐,等待日后转机。”
方清源一时无言,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转机应在何处,又怎么给燕牧云去说呢?
生活在白山,真是何其的不幸,要是自己宗门立足于齐云,或者是御兽总山就好了,这个时候,方清源脑海中闪出不合时宜的念想。
将一部分弟子留给燕牧云,帮忙料理后事,方清源便乘坐着银宝默默的返回清源宗。
本以为有了熊风的加入,清源宗此后定然高枕无忧,没想到白山上的情况如此凶险。
其实还有一个隐忧在方清源心底徘徊,那就是熊风日后会不会也被召上山?
越是接触到的高层信息越多,方清源就越是忧虑,外人只看他风光无限,但实际上他要承担的重压,还不能与外人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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