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赤贫,赤裸裸的贫困

  “左庶长,前面那片庄子就是您的封地。以左庶长爵位实封二百户,大汉开国您是第一人。”

  少府来的监正,笑眯眯的向袁昊介绍眼前的庄子。

  袁昊很想揍人!

  这庄子……谁他娘的赐给老子的,这样的人怎么不让老天爷一个雷劈死。

  ……呃!天上掉个陨石砸死。

  联想到自己就是被老天爷用雷劈死的,袁昊决定换个骂法。黑了心的人,不配和自己一个死法。

  走进庄子,十几个光着屁股看热闹的娃娃一哄而散。

  有的躲在篱笆草垛后面,还有的爬到树上,看着一群鲜衣怒马的贵族进村。

  躲在篱笆草垛后面的还可以理解,爬树的那几个,只要贴上毛就是猴。

  那爬树的速度……!

  里正是一个牙都快掉没了,走路需要两个人搀扶的老人家。

  一边走路,还一边呴喽着。袁昊看着有些害怕,生怕迎接自己就是这位老人家,人生最后一段旅程。

  穷已经不足以形容眼前这个庄子,袁昊能想到的词儿只能是赤贫。

  庄子里面差不多一半人没衣服,另外一半人穿着草编的衣服。

  真的是用草编衣服,看起来跟藤甲兵似的。

  鞋这东西只有草鞋,许多孩子干脆光着脚。呃……他们连屁股都光着!

  而且不分男女!

  在这里,七岁以下的孩子都是不分男女的。统一光着屁股在地上跑,更小的,则是蹲在草稞子里和鸡一起找东西吃。

  庄子里面没有砖瓦房,连夯土房都没有几间。墙上掏个窟窿,就算是窗子……兼烟囱!

  灶台是没有的,三根棍子支起来,底下吊个锅就是做饭的家什。

  锅还不是金属的而是石头的,跟后世石锅拌饭的石锅区别不大。

  正值八月的好月份,可石锅里面根本看不到几颗米星星。剩下的,全都是绿乎乎,黑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啥。

  袁昊鼓起最大勇气,也没敢尝试一口。

  李当户尝试了,后果就是强咽下去的野菜,以吞下去两倍的速度喷了出来。

  赤贫,赤裸裸的贫穷。

  袁昊揉了一把脸,让人把里正搀扶着坐下。老先生说话带着浓重的痰腥味儿,说不了两句就会剧烈咳嗦,接着吐出一口黄绿黄绿的痰出来。

  虽然地处偏僻乡下,但贵族与乡间女子的爱情故事仍然广为流传。

  攀上一位贵族少爷或者老爷,是她们这一辈子,外加家族所有人改变命运的唯一方式。

  除了身体,她们一无所有。

  当穿着草衣的姑娘,生涩的抛着媚眼,演技拙劣的表演着少女娇羞的时候,就有着一股悲壮的意味。

  袁昊再次揉了一把脸,决定和这个给自己封地的家伙不共戴天。

  “左庶长,这庄子是穷了些,但产出并不少。到了秋天,您就知道了。

  小的为了这片封地,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少府来的狗屁监正,还在一边夸夸其谈,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袁昊意思意思。

  袁昊气得手都哆嗦了,邓通赶忙迎上来,把监正拉走。

  在一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子,不知道做了些啥,反正回来的时候,监正飘逸的袖子再也没飘起来过。

  “少爷!

  庄子是穷困了些,可穷困有穷困的好处。只要你给碗饱饭吃,这些庄户就会当你是救星。

  不像那些富庶的庄子,庄户们心眼儿多,朝廷里面也总是有人打咱家的主意。

  这样好!这样好!

  偏僻穷困的庄子,没人抢也没人夺,庄子上还是您说了算。官府都不会有兴趣来管!”

  袁昊深吸一口气,邓通说的还真没错。

  庄子穷困就没人打主意,自己不过就是个左庶长,真霸占了富裕的庄子,难保朝廷大佬不会来抢。

  就这么穷的庄子,别说朝廷大佬,官府的督邮一年都不会来一次。

  去时心情忐忑,总觉得或许没有邓通说那么差劲儿。

  回来时心情低落,他娘的比邓通说的还要差劲儿。

  不过好歹,长安城里的宅子不错。三进三重的院子,后面还有一个占地足足有两三亩地的小花园。

  青砖绿瓦坐落黄金地段,人生值得拥有。

  这种宅子,在人满为患的长安城内已经颇为难得。

  少府监调拨来五十个仆役,男女各一半。听说都是各罪囚的家眷和仆役,十名美人倒是不错。

  可……可你好歹弄个够岁数上中学的,清一水的小学生。个顶个带鱼一样的身材!

  老子再牲口,也下不去牙口。

  躺在地榻上,袁昊无比怀念皇庄的草堂。

  可没办法,草堂已经不属于袁昊。

  在袁昊搬来长安前,申屠嘉调集来了好多人手在皇庄大兴土木。

  据说,要以皇庄为据点搞一个大型的冶炼作坊,专门为大汉生产钢铁。

  用这种原始的方式炼钢,就算炼上一千年,也不足以满足大汉庞大的市场。

  袁昊脑补了一下皇庄钢厂林立浓烟滚滚的形象,和后世唐山的区别应该不大。

  自从宰相申屠嘉接管了皇庄,袁昊就和皇庄没啥关系了。

  除了年迈的老里正跟着袁昊来到长安落户,皇庄里面的所有人都进行了登记造册。

  尤其是跟随袁昊学习过的孩子们!

  从火柱那样的少年,到梳着髽髻的娃娃,全都登记造册,并且朝廷明令不准迁徙。

  申屠嘉说,待他们成年之后可堪大用。

  可堪你个毛线啊!你倒是让老子继续教啊,火柱他们还好手。

  那几个小娃娃,也就会背个乘法口诀,可堪你大爷的大用。

  申屠嘉不管,强令袁昊和老里正滚蛋。然后,皇庄就被未央宫骑给封了。

  “少爷,陛下既然给了您封地。这些就都是您的庄户,葛碑这地方山多地少,产出……产出的确不多。

  今年夏天两个月没下雨,旱情影响了收成。

  现在还好说,到了冬季和明年开春,那才是真正的青黄不接,会饿死人的。”

  “老邓,买点儿粮食吧。多买一些,禾麻菽麦都要。

  另外,陛下赐下来的二百匹绢,都拿去换成麻布和粗布。

  至少让庄户们有衣服穿,有吃食。

  整天衣不遮体穿着草衣服,吃野菜算什么事儿。”

  见不得穷人受苦,袁昊决定兴旺大汉之前,先拯救一下将要饿死的庄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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