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州城。
由南至北的官道上。
周启驱赶着马车,徐徐前行。
而此时此刻,他的一张脸基本已经没法看了。
眼眶黑的跟熊猫一样不说,一只眼睛只剩下了一条缝。
除此之外,鼻尖还沾染着些许没来得及擦去的血迹。
那模样简直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李秋灵此刻就坐在他的身边,看见他的那张脸,就忍不住想笑。
但想到这货挨揍的原因,她有不好意思笑出来。
而见她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周启心里那叫一个气。
这事儿说到底也跟他周启没什么关系。
上车是李秋灵强行要上的。
最后被发现,那也是李秋灵自己没注意,在车上睡着了,才被李安民给听见。
而这里面属于他的责任,顶大天也就是个知情不报。
就算是他主动坦白了,也不应该挨这么狠的揍。
但坏就坏在,这小丫头跟李安民说,是他将她骗来的。
如此一来。
李安民那是直接将一肚子的火气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那把他给打的。
要不是他身子骨结实,只怕今天都没办法活着走出马车。
可眼前这人倒好,竟然还笑……
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周启也不敢说太难听的话。
只能咬牙切齿的暗暗提醒道:“公主殿下想笑就笑吧,老奴不介意的。”
不介意这几个字,被他咬的很重。
他摆明是在提醒李秋灵,他这顿揍是为谁挨的。
也不知李秋灵是没听出来,还是装着没听出来。
周启这话说出口。
李秋灵就笑出了声。
开始的时候是捂嘴轻笑,然后是毫无形象的仰面大笑。
“你,你这张脸,简直跟上一次蜀地给父皇进贡的黑白大熊一模一样。”
“真是丑死了!”
听见李秋灵的话。
周启一张脸顿时成了锅底色。
这小丫头,还能在过分点么?
正当周启合计着,要不要找李安民重新说一遍时。
李安民忽然推开小门,从车厢内走了出来。
“不是说距离邰州只有三十里么?”
“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是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李安民站在马车上,环顾左右,目光中带着些许的疑惑。
此次淮河水患。
邰州也是受灾地之一。
按理说。
灾情开始之后。
就应该有许多流民聚集在此。
即便当下洪涝已经被止住,但依照古往今来百姓面对灾害的表现来说。
他们应该会在此地逗留许久,直至水患彻底退去,能够耕种庄家了,百姓才会离去。
可是他们现在都马上要进城了。
怎么连一个流民的影子都看不见呢?
难道,那些流民都被饿死了?
念及至此。
李安民眸光一凝:“抓紧赶路,一个时辰之内,朕便要入城!”
“陛下,这……”
“一个时辰这肯定到不了啊。”
周启苦兮兮的说道:“现在距离邰州,起码还有十几里路呢。”
“要是太快,马匹能不能承受得住是一方面。”
“咱们马车还有陛下您的身体也承受不住,那种颠簸啊。”
“让你提速你就提速。”
李安民瞪了他一眼,神色不善道:“哪里那么多废话?”
这下。
周启也不敢说话了,扬起马鞭抽在马背上,加快了速度。
大约傍晚时分。
马车终于抵达邰州城下。
可是在这里,仍旧看不见一个流民的影子。
更有甚者连百姓都没有几个。
只有几个守城士卒聚集在门口,打着哈切站岗。
瞧见这场面。
周启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陛下,这,这不对啊……”
“邰州乃是山南道的东部州府,在此生活的百姓,起码有十数万众。”
“这,这为何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你问我我问谁去?”
李安民纵身跳下马车,来到几个守城士卒的近前。
“几位官爷!”
李安民拱手询问道:“敢问此地可是邰州城?”
一个守城士卒扫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城门上写着呢,不会自己看么?”
邰州那两个字儿可就卸载城门上面呢。
他却还要过来询问自己,这不纯纯脑子有毛病吗?
李安民抬头一看,也是面露尴尬。
知道自己刚才是问了一句废话。
他连忙转变话锋,道:“我曾听闻,邰州城无比繁华热络,为何现在如此冷清啊。”
“难不成……”
李安民顿了顿,方才道:“难不成都因为水患而去逃难了?”
那守城的士卒双眉紧锁。
看那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骂人。
但在这时候,一个年岁比较大的伍长站了出来,将他拦下。
与此同时。
伍长面朝李安民道:“你们刚从外地过来?”
“是!”
李安民点点头。
“那你不知道也正常。”
伍长不急不缓的说道:“我们邰州除了遭了几场暴雨之外,至始至终也没碰上水患,所以咱们城内的百姓也无需逃难。”
“啊?”
李安民闻言更加疑惑了。
既然无需逃难,那为何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而见李安民那副表情,伍长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你看不见人。”
“是因为咱们邰州正在施工。”
伍长道:“城内除了一些老弱妇孺之外,其余的都去西面的十里堡子做事去了。”
他正说着呢。
一众浑身泥土的汉子便从城内走了出来。
其中领头的一个络腮胡大汉,在城门口站定,扫视过往人群,吼道:“武大人可说了,咱们要是明天还不能完工,就倒扣咱们三个工,都给老子麻利点。”
话音落下。
一众人也都开始小跑起来,那络腮胡大汉也快步跟上,顺势朝李安民喊道:“前面的让一让,别挡路!”
李安民下意识给对方让开了一条通路。
望着消失的众人,李安民眼含狐疑。
随即,转头问那伍长道:“他们也是去做事的?”
“是啊。”
伍长点头道:“他们已经忙了快七八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工。”
“要是没事的话,你们也别在这堵着了。”
“来来往往的人多,你这么大个马车横在这里不方便。”
李安民低头思索了一下,微笑道:“多谢军爷解惑,我们这就走。”
说完。
李安民便爬上了马车。
等到离开城门。
周启便对车厢内的李安民道:“看样子,这个武华年肯定又搞出什么破规矩来欺压百姓了。”
“等一会陛下见了他,一定要为百姓做主,好好教训他。”
“好好驾你的车,少说废话!”
李安民没好气的回了句,但目光中却是寒光涌动。
很明显,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而李安民也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若是这货真的敢通过自己的权利来欺压百姓。
那今时今日,不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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