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烈有没有怕的东西?就绝对情况来说,没有。他怕他的父亲,那主要是出于天性。怕比他功夫好的人,是出于自我保护意识,但这两者,都是可以被克服的。生与死对于他来说,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没有太多的威慑力,所以打入死囚牢这种事情,只不过是让他的日子过得与往日不同而已。
锦衣玉食与牢饭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不同,只要能吃饱睡足,他就无所谓。所以当那些腌臜的毒气,和哀哀之声围绕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这种情况回报给巴牛之后,让他十分头疼,他本来是打算吓唬吓唬他,让他能够收敛一点儿,现在看来,好像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巴牛懒懒的躺在床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望着柳一一,无可奈何的说道:“怎么办?你还能拿他怎么办”?
柳一一当然也听到了刚才的汇报,不觉微微一笑,说道:“管住他的人还没有出现,若是出现了,可能一句话就管用,根本用不着你这么大费周章”。
巴牛见她说得有些蹊跷,就知道她一定有办法,急忙坐了起来,陪着笑脸,贱兮兮的说道:“你如果有办法,就先跟我说说,我现在可是被哥哥折磨得不成人样儿了”。
柳一一禁不住“噗嗤”一笑,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一个堂堂的一等忠勇公,东铎人的第一勇士,天下闻名的大将军,竟然连一个浑人也制不了,真人让我替你臊的慌”。
巴牛听到她的讥讽,只有陪着尴笑。现在他是有求于人,少不得低三下四。更何况是他的妻子呢?
“你知道哥哥今年多大了吗”?柳一一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巴牛想了想,说道:“我是二十八,他长我三岁,自然是三十一了”。
“所以呢”?她依然神秘的笑着,笑得他毛骨悚然。
“所以什么”?他还是不明白。
“所以你是个大笨蛋”!柳一一生气的说道:“真不知道,你的聪明劲儿都到哪里去了。一个大男人,已经三十一了,还能有什么比成家更重要的呢”?
“你是说,给哥哥娶媳妇”?巴牛不禁觉得好笑,他从来没想过柳希烈还能成家,更无法想象,他的妻子会是个什么样儿的女子。
柳一一从他的语气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面含愠怒,沉声说道:“你是天下第一勇士,我哥哥却胜过了你,这不是证明他的武功比你强”?
这一点巴牛只有承认。若论功夫,当今天下,柳希烈绝对是无人能及,就是当年的南太铉,恐怕也很难胜过他。
“若论心地,他绝对比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更善良”。
这一点,巴牛也不能不承认。他虽然杀戮深重,但说到心地,的确没有人比他更善良。
“也没有人比他更真诚”。
这一点更加无法否认,但在所有人的思想中,这是愚钝之人的必须具备的特征,而不是什么性格上的优点。巴牛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当柳一一把这些都一一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反应极其平淡。
“你认为在他的身上,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柳一一的语气里,已经充满了愤怒,所以他不得不违心的说道:“这些的确是他的优点,但这不能说明什么”。
柳一一冷笑一声,看着巴牛,冷冷的说道:“既然这些都不算什么,那么比他武功更高、心地更善良、待人更真诚的人,你能找出几个来呢”?
巴牛冥思苦想,从自己见过的人,到自己听说过的人,仔细想了一遍,之后,无奈的说道:“没有”。
“那么,像他一样儿武功高,心地善良,待人真诚的人,你能找出几个来”?
这一次,他甚至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没有”。
“所以,这样儿的人是随处可见,还是十分难得呢”?
柳一一的话,就像孟子问梁惠王,步步紧逼,让他毫无退路,这个时候,如果不能顾左右而言他,就只能做那种固定的回答:“十分难得”。
“那么,这么难得的人,是不是应该有一个好的归属呢”?
巴牛低着头,无话可说。他从来就不是柳一一的对手,这一次更是败下阵来。沉吟了半晌,只好略显为难的说道:“那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哥哥既然是天下难得的奇男子,自然不能取普普通通的女子,我的意思,是要汤玉麟的侄女汤家凤下嫁到柳家,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呢”?柳一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那种压迫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汤家凤被称为秋山半岛第一美女……”,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那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你是说我哥哥不配,还是柳家不配”?对于一个不打算和你讲理的女人,和她讲理就是最大的错误。何况是在理屈词穷的情况之下?
“我不是说哥哥不配,也不是说咱们柳家不配,但把汤家凤嫁给哥哥,总让人,让人觉得不太合适”。巴牛在心里实实在在觉得他们两个绝对不是一对儿,强行撮合到一起,未必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不过他也知道,一个女人要决定的事情,即使是一个悲剧,她也会坚持到底。事情也果然如此,只见柳一一白了他一眼略含怒意的说道:“我倒是觉得极其合适,美女嫁给英雄,还有什么不合适的?不过,这件事情,还得你亲自去做媒,这样儿才能完满”。
巴牛差点儿没跳起来:“让我去做媒”?他连连摆手:“打仗的事情找我,我轻车熟路,义不容辞,这种事情要让我去办,那是让张飞绣花,我怎么做的来?你再想想,还是让别人去的好”。
柳一一当然也知道他不是做媒人的材料,故意这么说,不过是要让他屈服,见他推辞,便假装想了想,继续说道:“人倒是有一个,只不过,有些难求”。
巴牛只要她改换别人就万事大吉了,还管什么难求不难求的,立刻表态:“只要你说出来,不管多难求的人,我都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
柳一一见他进了圈套儿,禁不住“噗嗤”一笑:“老爷子姚劲波,你请的动吗”?
巴牛恨不得把刚才的话,变成一块牛肉,一口吞下去。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里还收得回来?就便自己抵赖,估计柳一一也不会依他,只得硬着头皮,大声说道:“莫说是姚老爷子,就是玉皇大帝,我也有办法让他挪动挪动”!
他在柳一一面前说了大话,心里却着实没什么底。因此上在围墙外面来来回回的不停踱步,让看见他的人,都感觉到有些奇怪,柳一一更是在远处笑弯了腰。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便向他母亲的住处走来。不过他并没有在她的门前停下,而是绕到了西边的一个小小的跨院儿,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嫂嫂一向可好”?
姚雪莹正在浇花,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只见巴牛正笑眯眯的看着她,这让她的脸上不禁微微一红,随即笑了笑,语气温柔的说道:“你公务繁忙,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了呢”?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繁忙不繁忙的”。他走到她的身边,接过她手中的水壶,替她浇花。
:“这里住着还习惯吗”?巴牛一边浇花,一边问道。
姚雪莹微微的叹口气了,幽幽的说道:“住在哪里还不是都一样儿?又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呢?每日家除了青灯,就是四壁,改日不知道会不会求得一串念珠,就此了却了这尘间欲念,剃发出家呢”。
她说得极其哀怨,以至于巴牛都听得呆了,手中的喷壶把一棵玫瑰浇得如在雨中,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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