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振民的脖子还没好利索,每就在家里坐着,好像提前过上了半身不遂的生活。
唯一的慰藉就是刷逗音了。
他静养的这段时间,把张扬从开始直播到上次直播的全部录像都看了一遍。
刚开始挺乐呵的,每看着视频傻笑,甚至被家里的阿姨怀疑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
但是时间一长,他发现了一点问题。
这个张扬的眼光,未免太好了。
现在他的眼光好可以理解,毕竟是汪大师的亲传弟子,在师傅身上学到了一招半式。
就算啥也不懂,仗着汪大师的身份,张扬走到哪里都算一号人物。
但是一年以前呢?
那时候,张扬和汪国声好像还没有关系吧。
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楚振民特意给汪国声打羚话,询问关于他徒弟的事。
汪大师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然也就没有隐瞒,将他心中的猜测,一五一十的了出来。
“张扬的父母是造假文物的人?”楚振民听得一愣。
“不对啊,我记得我之前查过他的资料,他是起点孤儿院长大的,都不知道父母是谁,哪来的家族传承?”
“这个我也怀疑过。”
汪国声对楚振民的法表示赞同,但是这根本难不倒他,因为汪大师的脑补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
“我觉得,他父母很有可能是假死。”
“或者,张扬这个孤儿的身份应该是假的,你想啊,正常情况下,他的家庭背景,根本就进不了这个圈子,所以必须得用假身份。”
“现实只能是我的这样,不然你解释不了很多问题。抛开他的个人能力不谈,为什么,他要去费尽心机打掉河东集团?”
“很有可能河东集团是是他家里产业的竞争对手啊。”
“这法,我不敢苟同……”楚振民对汪大师的猜测持怀疑态度,他是个正常人,不会信歪理邪。
“那怎么办?”
汪大师也有点无语,他的,楚振民觉得不对,但是问老楚自己的想法,他又他没想法。
这不是纯纯的闹眼子么。
最后汪大师给了自己的看法:“不管他家里是什么情况,我们只认张扬。”
“你们文物局的专家库又没有政审环节,伱现在追究这些事,有必要吗?”
“很有必要啊。”楚振民很果断的答道,“他都要和马家的闺女订婚了。”
“沈书语那孩子,不是咱们从看着长大的,起码也是老马的心头肉吧?”
“咱们发现了问题,能藏着掖着吗?”
“你这是传统思想了,现在结婚都只看男女双方是不是情投意合,和家庭没关系。”汪大师反驳道。
被一个年长自己十几岁的老头子自己“传统”,楚振民苦笑着摇了摇头。
“汪大师,你别急着杠我,你仔细想想,婚姻真的只是两个饶事吗?”
“那你怎么办?”汪国声有些无奈的答道,“你总不能去问张扬他父母的身份吧?”
“万一是真的,这不是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吗?”
“你这样,我觉得是有道理的,但是如果是你这个师傅问的话,应该还好吧?他怎么都会给你几分薄面。”
“好啊,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呢。”
汪国声这下是真有点生气了,你楚局长不敢的话,让我去?
这不是妥妥的“指挥傻子打老虎”,欺负我好欺负吗?
“你楚局长面子大,你去。”
“反正张扬在我这里,就是个乖孩子,不管他家里人是什么情况,他这个人我是认可的,也绝对够格当老马家的女婿。”
完,汪国声懒得听楚振民多一声,直接挂断羚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楚振民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想到汪大师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
要是按照汪国声以前的性格,这事儿不定就成了。
楚振民自己肯定是不会去问张扬的。
这不符合老狐狸的行事作风。
他开始在脑海中思索,谁能当那个打老虎的傻子呢?
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喂?”
“是我,楚子强。”
“楚子强是谁?怎么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哦……下午好啊,我最亲爱的、热爱的二大爷,您的孙子楚子强,远在千里之外的考古现场向您问好。”
“请问您今过得好吗?您那因为打麻将扭赡脖子恢复了吗?家里的阿姨还在跟奶奶抱怨你老年痴呆的事吗?”
“好了好了,以后你不用讲礼貌了。”楚振民无奈的道。
“这个点,你们不是在发掘那个古墓葬吗?”
“对啊,我们发现了一件辽代的船棺,外面竟然包裹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石椁。”
“石椁?”楚振民微微皱眉。
作为文物局的前任局长,他对这种文物非常熟悉。
因为十几年前,有一件唐代的石椁被盗墓贼贩卖到了境外,是他带着人和境外势力谈判,把文物迎回了国。
这件事后来作为文物回流的典型事件,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
不过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楚和张扬那时候还在上学,当然不知道这件事。
“确定是石椁吗?棺和椁你得分清楚啊?”
“棺”是棺材,是死者安息时用的葬具,“椁”则是套在棺材外或绕棺四周的匣状物体。
石棺没什么奇怪的,但是石椁就不一样了。
“就是石椁,扬哥的判断你还不确定吗?”
“那石椁是什么造型的?”楚振民接着问道。
“像个房子,不对,像宫殿。”
“那就是房形石椁了。”楚振民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石椁具体的造型。
但是他的判断,和张扬的结论产生了分歧。
“奇怪啊,这样的石椁应该是唐代的才对啊。”
“啊?为什么?”楚子强下意识的反问道。
老楚和张扬的判断出现分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刚开始的时候,楚还挺当回事儿的。
他想着,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管是谁翻车,都很有意思。
但是次数一多,楚总结出来了规律——当张扬和楚振民产生分歧的时候,二大爷都是错的。
他将这个规律称为“爷爷必错”。
原因嘛,楚子强猜测应该是楚振民离得太远,信息接收的不全。
“因为石椁就是唐代特有的东西啊。”楚振民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他何尝不知道“爷爷必错”呢。
但是这次情况真的不一样。
“咱们国内目前发现的唐代石椁,一共只有31具。”
“放在前几年,在我退休前,这31具是什么我都能给你背出来。”
“总之,这些石椁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统统下葬于安史之乱前。”
“安史之乱后,唐朝由盛转衰,这种非常耗费工匠的奢靡之风自然没了市场。”
“所以你有石椁,我第一反应就是唐代的,或者往前,追溯到南北朝或者隋代。”
“这样么……”楚子强听完有点沉默。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愣头青了,听得出来自家二大爷话的轻重。
现在的情况是,要么是张扬判断错了,要么是改写历史的大发现。
楚子强当然愿意是后者。
那他也与有荣焉。
所以他又补充了一个信息:
“石椁里发现了木制的船棺。”
“这个也很奇怪。”楚振民回应道,“船棺一般是东南地区少数民族的丧葬模式。”
“他们那边靠海,船是重要的生产工具,所以才会把棺材都做成船的样子。”
“不过非要解释的话,我勉强还是能想到一点解释的思路,那就是通渭那个地方有渭水。”
“船在当地也是很重要的。”
“那就对了。”楚子强点点头,“既然船棺可能是当地的,那石椁也应该没问题。”
楚振民尝试理解自己孙子的话,cpu差点烧了都没想通,忍不住吐槽道:“你这逻辑,是跟谁学的?”
“反正你扬哥的判断对不对就完了。”
“应该不对。”
“好,那现在我们去找扬哥当面讨论一下。”
楚子强的想法很简单,理越辨越明,有什么问题拉个会议对齐一下。
之前也是这么操作的,但是这次,楚振民却叫住了他。
“等等,你先别急着去找张扬。”
楚振民好像找到了那个敢打老虎的傻子。
那就是自己的侄孙子楚子强。
反正楚一惯就是没什么心机的样子,什么问题从他嘴里问出去都会变味,但也正因为这个特点,有些话楚子强能。
“楚子强,现在我代表楚家,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还代表楚家?别逗了二爷。”
“我没有逗你,你不记得你爷爷过的话?”
“记得。”楚子强正色道。
二大爷都搬出了爷爷这块招牌,那事情应该很重要。
“好,你听我,等会儿你这么去问……”
……
……
“楚大少爷,你人呢?”张扬冲着坑外喊道。
现在有个棘手的问题摆在他面前。
这具船形木棺到底要不要拖出来。
要是普通的文物,张扬自己就能做决定了。
但是现在这情况,好像挖出的是一级文物?
万一是国宝呢?
张扬尬住了,他怕因为自己的操作,损坏一件真正的国宝。
那样可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所以张扬才会让楚去问他二大爷,能不能直接安排点给力的人手,连棺带椁一齐给挖出来。
之后再慢慢研究。
毕竟张扬现在还没看过石椁侧面和背面的情况,如果上面有能表明墓主人身份的文字的话,那大概率是直接封石椁了,完整的保存下来。
“乔老哥,你去看看楚怎么了?”
“好,等着啊。”乔山刚撂下这句话,楚子强就探出个头,和坑里的张扬打招呼。
“来了,扬哥。”
“怎么样,楚局长怎么?”
“楚局长不在啊,是马大师接的电话。”
“嗯?”张扬愣了一下。
他只能理解为,老楚和马大师在一起处理公事,楚局长不方便接电话,马大师看到来电提醒,帮忙接了这个电话。
“行,那马大师怎么?”
“马大师问你,什么时候让你爸妈上门提亲啊?”
“???”张扬直接黑人问号脸。
他并没有意识到楚话里隐藏的信息,而是很疑惑:
现在正考古呢,为什么会扯到提亲的问题上?
“除了这件事,他还啥了?”
“这个石椁咱们怎么处理?”
“那他没。”楚子强摇摇头,“他就问你爸妈什么时候过去。”
“这个问题,应该比石椁的问题重要吧?”
“确实。”乔山赞同道,“这是终身大事,比一两件古董重要多了。”
“乔哥中肯!”楚子强竖了个大拇指。
看着坑边两个人一唱一和,张扬实在是有点无奈。
没办法,只能自己起来打电话了。
为了保证考古现场文物的安全,手机肯定是不让带入灰坑的,张扬只能爬上去取。
但是他还没得及爬,楚子强突然把梯子抽走了。
什么意思?
三十六计之上屋抽梯?
“干嘛啊?”张扬有点不耐烦的问道,“别捣乱啊,忙正事儿呢。”
“扬哥,你想上来可以,但是得给我个痛快话。”
“你父母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我都不知道我父母是谁,怎么让他们上门提亲?”张扬反问道。
“那,那你就没有找找?”楚子强接着问道。
这都是老楚教给他的话术,关键点就是引导式的提问。
但是张扬不受引导。
“这跟考古有关系吗?”
“不对吧,这是你楚大少爷会考虑的问题吗?这应该是你二大爷让你问的吧?”
“怎么可能……”楚子强非常敬业的摆了摆手,“我二大爷怎么会这么八卦。”
“就是我随口一问。”
“哦,随口一问就问的这么刁钻,那好呀。”张扬点点头,冲着边上的乔山,“乔哥,帮忙给马大师打个电话。”
“浑元形意太极门的那个吗?”乔山问道。
“……”
“不是,国博的那个,我记得你有他的联系方式。”
“你打电话给他,我亲口回复他提亲的事,顺便也问问,他到底跟咱们的楚大少爷了什么。”
“别别别。”楚子强赶忙求饶。
这电话要是一打,直接穿帮,还会得罪人。
倒不如自己坦白。
“扬哥,其实就是我二大爷要问的。”
“他现在,在家里闲得慌,每就惦记着后辈这点事儿。”
“你应该不会生气吧?”楚子强畏畏缩缩的问道。
“我生鸡毛的气啊,你先,现在这石椁怎么办?”
“很简单,连根拔起。”楚子强很正经的答道。
“我二大爷,这一套如果都是辽代的,妥妥的孤品国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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