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赶到的,是谢玉。
只看见街道上空飞过一道青色的华光,直接飞到大楼的门前,华光消失后显露出一身白衣的谢玉。
谢玉看见江游头发凌乱的坐在大楼前的台阶上,正呆呆的看着自己手掌上的一排牙印,四周的血液干涸,是一朵凋谢的玫瑰花瓣的暗红色。
白色的积雪把战场掩盖了一半,但就算如此,这里修罗般的场面也足以令人心惊,到处都是断肢残骸。
谢玉皱眉,这种虐杀般的战斗令他心中升起浓浓的厌恶之感,他冷漠的向江游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江游没有作声,这更让谢玉心中不悦,“用这么残忍的手段虐杀一些普通人,你”
“谢玉,你刚来,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再这里放屁了!”
一个冷冽如刀的声音打断谢玉想说的话,陆远从角落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一改往常的吊儿郎当的样子,两道剑眉竖起,神情极为的严肃。
陆远一向神出鬼没,他的出现没有让谢玉惊讶,只是这粗鄙的话语气得他身体冒气青光阵阵,但转念一想,陆远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便按捺下来没有发作。
陆远直接走到江游跟前,在他身边坐下,看着江游还是盯着手上的伤口呆呆的发愣,他没有询问此地的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出于对江游的信任,他知道,江游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还好吧?”他出言道。
“陆哥,有烟吗?”
陆远从口袋掏出香烟,递给他一根,并为江游点上。
劣质的香烟燃烧,产生出呛人的烟雾,江游一吸,长长吐出,看着眼前消散的青烟道:“还是来晚了!”
陆远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只是和他在一起一起吸烟。
谢玉看两人如此,冷哼一声,就要再次开口问询,江游道:“里面还有一些受害的姑娘,伱帮我进去安慰一下她们,就说一切安全了。”
江游此时还没想好如何再次面对那些女人,到时候自己又该说些什么?
谢玉一听,就像大楼内部走去,脚上发出一阵青光,所过之处,血迹和残骸都被青光消散,清理出一条干净整洁的道路。
进去之后,就看见大堂墙壁上上的那个巨大窟窿,便知道是其所在,一路走了进去。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着,有了谢玉和陆远给调查局的回馈报告,那些警察也终有有胆子围了上来,看见这恐怖场面,吓得面色惨白。
陆远对着警察吩咐道:“事件已经处理完了,在天亮之前,安排人把这里清理干净!”
众警察便联系了相关人员,到此清理现场,后续不断有人员赶到,辨别尸块,拼接尸体,封装入袋,清洗血迹。
众人忙的热火朝天,但没有一个人敢靠的江游太近,都是远远的避开他所在的位置。
其中一个工作人用把一个残缺的尸体装入黑色尸袋后对着一个中年男人小声问道:“队长,这尸体还缺了一个头颅,怎么找都找不到,怎么办?”
“要不你去问问那一位?”
“我哪敢去?”
“不敢去问,你费什么话,赶快弄好了,快点撤!”
谢玉抱着已经被穿好衣服的橙橙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群衣衫单薄的女人,这些女人出来后看到外面的漫天大雪,无不是放声大哭,声音呜呜咽咽,在天空上方盘旋,因为之前江游进去的时候,一直在黑暗之中,去过的那个宿舍的女人没有认出江游,只有被江游拜托照顾橙橙的女人猜出了江游就是之前的那个男人。
她跑道江游面前,梨花带雨的向他表示感谢,这才把江游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他温声细语的对女人一阵安抚,随即询问了是如何被人绑到这里的。
经过女人的一番哭诉,在场的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创富大楼先是在网络上用高薪水的招聘信息引诱受害者上门应聘,在入职之后,便直接限制人身自由,威逼利诱受害者,强迫她们出卖肉体,如果不从,便会被进行残酷折磨,橙橙就是最好的例子。至于女人们的社会关系,则是被他们用网络技术进行屏蔽,造成人间蒸发的样子。
其手段之简单粗暴,其行为之恶劣,其态度之嚣张,难以想象,就在让如今这个社会,在这个汉水市最繁华的金融商圈下面,能诞生这样丑恶的罪恶出来。
周围人听了无不咬牙切齿,怒发冲冠,这一次再看向江游的眼神便从恐惧,害怕,变成了认可和崇敬!
听女人继续说,在这里接受他们服务的人群,非富即贵,秦厉就是这栋大楼的负责人,有一次她在赔秦厉过夜的时候,知道了他在外面的住址,当即就给警察提供。
几个警察一下就严肃起来,这种有组织犯罪,绝不只是有现在这几个打手似的罪犯,更多的还是他们身后的保护伞,拔出萝卜带出泥,后面要调查的事情多着呢,这可是重案,要案!
当即就用对讲机呼叫总部,要求派出警力,上门调查。
谢玉抱着橙橙走道江游面前,把橙橙交给他的时候,低声说道:“杀得好!”
江游站起身笑了笑,看了眼谢玉,谢玉在里面就把事情的原委询问了清楚,此时眼中也是怒火滔天,再没有了刚来时候的温润如玉。
江游郑重的接过橙橙的尸体对陆远说了里面还有尸体需要处理,便离开了现场,他现在要去季胜那边,送橙橙回家!
江游走后,陆远带警察进去处理尸体,这一次,即便是面对更加血腥的场面,也没有人感到胆怯,把尸体往袋子里装的时候,还会啐出一口唾沫,踢上一脚,再暴一个粗口。
谢玉则是前往秦厉的住处,他要把那里翻个底朝天,一定要把那些躲在后面的蛆虫的线索照出来。
季胜的家就在健身房附近的一栋老旧的单元楼里,江游来到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随着朝阳升起,火红的阳光照在银装素裹的大地,积雪冷清的燃烧着,显得愈发耀眼,朔风把枝头的雪吹落,飞扬在天地间。
江游看着怀里横抱着的橙橙,寒冷的空气将她惨白的脸颊吹得更加洁白,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和纤巧挺拔的鼻子,让整个面容格外的圣洁,仿佛只是睡去。
江游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迈步,上楼。
房门一直大开,初升的朝阳被窗外的茂密的树木尽数挡住,使屋子笼罩在一片幽蓝色的阴冷中。
季胜彻夜未眠,背着坐在正对门的餐桌上,罗平在一旁照顾他,他看见江游赤裸着上身出现在门口,欣喜的站起身,看向他怀中的橙橙,原本因为通宵而干涩昏沉的眼睛发出一道亮光,快步走过去,用眼神询问江游。
江游沉重的微微摇了摇头,罗平眼中刚刚出现的亮光瞬间消失,悲痛混合着泪水汹涌而出。
季胜缓慢的转过身,仅仅一夜过去,他就已经老了十岁,满脸的皱纹密布,那双明亮的眼睛已经浑浊,他试图站起来,起身到一半,因为坐的太久,双腿无力,又跌了回去,罗平赶紧过去,把季胜搀扶起来。
江游走道跟前,“老师,我把橙橙带回来了!”
季胜已经从两人的表情中猜到了什么,他花白的头发凌乱的垂在额前,颤颤巍巍的伸出那双干枯的好似树根的手,抚摸橙橙的额头,就在手指触碰到额头的刹那,季胜再也控住不住内心的痛苦,喉咙发出了呜呜的哀嚎,这声音断断续续,凄厉而悲凉。
他脑海中一下子就浮现出许多的回忆画面,孙女刚出生,自己和她父亲在产房门口踱步的焦急,在襁褓中,自己把手指放在她那肉嘟嘟的手掌心中,被她一把抓住的幸福,蹒跚学步,跌跌撞撞时的呆萌,咿呀学语第一次叫自己爷爷时的兴奋,儿子死亡噩耗的传来,故作镇定,反而坚强的安慰自己,在半夜偷偷在被窝哭泣的脆弱和寒窗苦读,大学毕业时候的喜悦。
太多太多的回忆洪流把季胜完全冲垮,他身子一个摇晃,站立不住,被罗平赶紧扶住。
江游的一句节哀卡在嘴边,迟迟说不出口,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失去和自己相依为命,世间最后的一个亲人,如此的人间惨剧,谁又能够节哀呢?
罗平害怕季胜悲伤过度,不敢再让季胜再看橙橙的遗容,示意江游把橙橙抱到里面的卧室。
江游出房间的时候,看见老人已经伏在桌子上,胸膛像风箱一样,一抽一抽的喘不过气,心中暗道不好,连忙上前,一把抓住季胜的手腕,把体内刚恢复不久的,稀薄的长生炁输入他的体内,这才让季胜把一口气倒了过来。
江游把手向腰后一伸,把别在腰间的一个抽绳袋子拿出,从里面掏出秦厉的人头。
“这是这次事件的凶手之一,我把他的头颅给您带回来了。”
季胜好似没有听见江游的话,双眼已经呆滞,没有丝毫的生气。
“凶手不止这一个,后面还有人,我会把他找到,把他的头也带回来,告慰橙橙的在天之灵!”
江游说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说着这里,季胜这具朽木般的身体一个震颤,终于有了生气,他张开嘴,吃力而含混的发出声音,“报仇!”
旁边的罗平听到江游的话,也红着眼睛问道:“是谁?加上我一个!”
江游对罗平摇头道:“我一个就够了,你不能牵扯进去,老师还要你养老送终。”
罗平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见江游上身那遍布的伤疤,尤其是胸口那两道,心想,“江游的实力已经高到想不到的境地,他的战斗我加入进去,也只是累赘罢了,帮不到一点忙。”便没再说什么。
就在罗平动念的功夫,季胜突然站了起来,朝着江游直接下跪,双膝在木底板上拔出沉闷的声响,江游在季胜下跪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在膝盖就要落在木地板的一瞬间,一个闪身,避开了季胜的跪拜。
“老师,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罗师兄,快把老师扶起来!”
罗平听到江游的话,不为所动,也一并跪下,“江游,我没有本事,不能给橙橙报仇,我求求你一定要找到那个人,杀了他!”
罗平说完,就在地上使出全力的磕头,地板被砸的砰砰巨响,很快额头就见了红,罗平好像用这种方式,来他惩罚自己的无能。
江游一个箭步来到两人面前,抬手就要将两人扶起,但季胜一把抓住江游的胳膊,用泪眼婆娑的眼睛深切的看着自己,他张了张嘴,但一时说不出话,旁边的罗平道:“师弟,如果你还认老师,就受了这一礼吧!老师现在说不了话,但我再他身边服侍多年,知道他的意思!”
江游看向季胜,季胜点了点头,用尽全身力气的从喉咙里撕扯出两个字,“报仇!!!”
说着手上把江游轻轻往后一推,一颗苍白的头颅轰然磕在地板上!
罗平和季胜一起磕下,久久不肯抬头。
江游自觉醒序列以来,面对过很多实力强大的敌人,也数次陷入过绝境,但这些都没有将他打败,反倒使他变得更为强大,但面对现在两人的叩首,江游直觉脑袋轰的一声炸响,耳朵传来长长的刺耳盲音,他被击溃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命运长河翻起的滔天巨浪,从此之后有一件不可不做的事情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这事情甚至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这件事,不仅仅是为了橙橙,还为那早已被人遗忘,落满灰尘的词语,正义!
他浑身颤抖,胸口好似被一座大山压着,喘不过气,双眼泛起泪光,他对着季胜跪下,用左手的指甲在右手臂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任凭鲜血流出,他把手臂高举,“我江游对天发誓,上天下地,搜山寻海,也要把残害橙橙的凶手的头颅摘下,如违次誓,天诛地灭!”
一语落地,江游感到自己的眉心突然剧烈的跳动,冥冥之中他感到自己的命运长河就此改道,呼啸狂暴的河水汹涌的向未知的道路涌流。
突然窗外一道惊雷炸响,震得房间窗户嗡嗡作响,原本已经出了太阳的天空突然被厚重的乌云笼罩,黑云压城,天光暗淡,闪电划破天际,照亮天空,大雪过后紧接着的竟然就是雷雨!
暴风雨,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了!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