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
南阳郡。
宛城府衙大堂中。
刘禅端坐在主位之上,在其下,列位军将、谋臣,依次跪坐下去。
徐庶、费祎、董允、关兴、张苞、庞德、阿会喃
在文臣武将中间,此刻正站立着一位身着锦衣的使者。
“是扬威将军臧霸派你来的?”
刘禅在主位之上,面无表情,只是打量着堂下使者的表情。
“正是我主。”
在众人面前,他也丝毫不怯懦,只是笑着说道:“我主派我过来,便是商议商盟之事,若是要在魏国行商,商盟所得,得七三开!”
七三开?
堂中,阿会喃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才三成?”
他冷哼一声,说道:“这商盟乃殿下主导,尔等不过是给个买路钱而已,三成太多了!”
那使者笑了笑,说道:“不是三成,而是七成!”
七成?
阿会喃当即腾得一下站起身来了。
“这他妈的七成?”
臧霸使者点了点头,说道:“虽是买路钱,但商盟能够在魏国通商,完全是因为我主,若无他在后面背书,尔等商盟商旅,可进得去魏国?我主承担如此风险,魏国商旅之利,我主当然要占七成了!”
“不可能!”
阿会喃冷哼一声,他可是知晓这商盟之利的。
七成?
那这臧霸不是要吃得满嘴流油?
他们搞生搞死,结果只能喝汤?
“此处主事,恐怕不是将军罢?”
臧霸使者转头看向刘禅,拱手行礼,缓缓说道:“只有如此分成,我主才愿意与殿下合作,如若不然,这个钱,我主不赚了。”
刘禅表情很是镇静。
“要七三开,也并非不可能,但是”
刘禅深深的看了那使者一眼,说道:“我要的货物,可能送到?”
在魏国行商,赚不赚得到钱,这无所谓。
主要是能够离间曹丕与臧霸,使魏国发生内乱。
其次。
便是通过魏国商道,得到刘禅想要的东西。
譬如,战马、铁器、牛筋、粮草等军用物资。
“殿下放心,有我家将军背书,战马、粮草等要紧物件,都能送来。”
臧霸与刘禅合作,无疑是在走私、卖国。
然而.
这魏国又不是他臧霸的,有钱不赚,那不是傻吗?
“既是要七三开,那进入魏国之后,商队护卫,便由你家主人负责,若有损失,也要记在你家主人头上。”
要七三开是吧?
可以!
我要的东西,都给我送来。
商队护卫,你也要负责,有什么损失了,也是你护卫不利,我刘公嗣不背锅。
“这”
那使者眼中闪着犹疑之色,但片刻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要求,我还是能够做主的。”
“很好。”
刘禅脸上的笑容终于是显露出来了。
“这个月,便有十支商队要入魏国,分别运送蜀锦、蜀盐、瓷器、琉璃,这十支商队,要运送五百车粮草回来。”
一支商队五十车,规模不算大,但也绝对算不上小。
而且,刘禅运送的东西,不管是蜀锦、还是蜀盐、亦或者瓷器、琉璃,都是高附加值产品,其中可得利润,足够让臧霸吃得大肚便便了。
十支商队?
五百车粮草?
这汉中王太子倒是雷厉风行。
不是说说而已的,而是直接付之于行动。
“这蜀锦蜀盐我倒是知晓,这瓷器,不就是瓦器吗?魏国又不缺。行商而来,也无多少暴利,为何要选此物?”
刘禅轻轻一笑,说到:“我这瓷器,不是瓦器,也不是漆器,阁下一观,便知区别了。”
啪啪~
刘禅拍了拍手,当即有侍者上前,捧着一樽双耳瓷瓶入内。
“咦?”
臧霸使者眼中露出惊诧之色。
“这器物好生漂亮。”
这个时代,瓷器制作工艺极其粗糙,胎体硬度高,只有青瓷和黑瓷两种,比较单调。
而此刻侍者手上的瓷器,颜色却是到了碧绿青翠的程度,釉面莹润悦目,造型美轮美奂。
上面还刻有花草树木,臧霸使者见了一眼,便有些爱不释手了。
“这瓷器,不知道魏国之后,可卖多少钱?”
使者在心中预估一二,说道:“比之平常漆器、瓷器,要贵上十倍,哦不,五十倍不止!”
即便是在乱世之中,魏国也不缺有钱人。
这瓷器美到这种程度,即便是到了洛阳、邺城,也不缺贵人来买。
“这瓷器日产多少?此物可做长期行商进项。”
这使者的反应,正在刘禅的预料之中。
“现如今产出不多,一个月,能供一支商队行商。”
产量这么低?
使者脸上露出可惜之色。
“不过.若是魏国商路打通了,我未尝不可多派些人去生产此物。”
见事情还有婉转之地,臧霸使者重重点头,他说道:“魏国贵人们必爱此物,这瓷器到了魏国不缺销路,有多少,便生产多少。”
啪啪啪~
刘禅手再拍动几下,又有一排侍者捧着一众琉璃物件走上前来。
珠灯、珠屏、棋子、帐钩、枕顶等,将臧霸使者看得是眼花缭乱。
“这些物件色彩流云漓彩、美轮美奂;品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琉璃居然可以造成这些器物?”
如果说前面的瓷器,魏国贵人会喜欢的话,这琉璃物件,他们便是会追捧了!
琉璃比玉器还要珍贵,如此美物,臧霸使者已经是可想象出,若此物销往魏国,那贵人们追捧的模样了。
“此物,也能量产?”
刘禅摇了摇头,说道:“琉璃非得量产,我是找到了琉璃矿了,再由匠人雕塑而成这些物件,产出极其有限。”
琉璃矿?
“可惜了,若得量产,商队便只售卖此物,便可得暴利。”
听此言,刘禅却不以为然。
物以稀为贵。
当这琉璃物件随处都是的时候,它便也就不值钱了。
所谓琉璃,不过是玻璃而已。
琉璃者,石以为质,硝以和之,礁以煅之,铜、铁、丹铅以变之。非石不成,非硝不行,非铜铁丹铅则不精,三合而后生。
刘禅虽不知如何制作玻璃,但大致的知识还是了解的。
况在汉代之时,琉璃制法已经出现了,只是制作出来的玻璃不好看,不够剔透,刘禅用后世知识,改良了玻璃的制作方法,便成此物。
至于瓷器,亦是如此。
别的不说,在前世,刘禅景德镇的纪录片没少看,这瓷器的制作方法,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行商行商。
自然是要有行商之物的。
蜀锦如此,蜀盐如此。
这瓷器与琉璃,便更是如此了。
用这些成本不高的物件,去换取魏国战马、军粮、铁器,还能顺带离间魏国君臣,使其内乱。
便是七三开,他这买卖,也绝对不亏!
当然
这第一次行商,乃是刘禅与臧霸的磨合期。
所以他没有要那些比较敏感的物件。
譬如说战马、马种、甲胄、兵刃等。
他要粮草!
想必,这十支商队入境魏国之后,所得的利润,必会使臧霸深陷其中。
钱是王八蛋。
但钱没人不爱。
尤其是金山银山一般,伸手可得的钱财,刘禅就不信这军头臧霸,能够忍得住这种诱惑!
“如何,这十支商队,你家将军可吃得下?”
臧霸使者轻轻一笑,说道:“别说是十支了,便是一百支,都没甚问题。”
曹丕现在对青徐之地是以拉拢为主的。
营啸了都没有人管,不敢前去处罚,行商而已,他敢来断青徐之地豪强的财路?
“好。”
刘禅深深的看了这使者一眼,再说道:“若是想要这行商能够维持得久,有几句话,我要你替我带给扬威将军。”
带几句话?
“殿下不妨明言。”
刘禅也不藏着掖着了,开门见山道:
“你主虽虎踞青徐之地,使得曹丕忌惮,但青徐之地,毕竟已在曹家之手二十多年,你主可能真的掌控二州之地?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以曹丕的性子,他迟早要对你主动手,而明年,他必会以江东生乱,要平定江东为借口,征用你主,届时,扬威将军该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
使者沉默了。
青徐之地,乃是魏国内患。
待曹丕坐稳魏王之位之后,肯定是要腾出手来对付的。
作为竞争对手,刘禅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国内患被平?
他自然是要给曹丕添堵的。
“殿下何以教我家主人?”
臧霸愿意与刘禅合作,在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刘禅的能力。
他能够在青徐之地扎根,凭借的便是自己的眼光!
黄巾起义时,臧霸从属陶谦。后来臧霸收兵于徐州,与孙观、吴敦、尹礼等聚合军众,臧霸为统帅,屯于开阳一带,自成一方霸主。
到后面,又跟吕布联合,带兵往助吕布,吕布被擒后,臧霸识时务,招降吴敦、尹礼、孙观、孙观之兄孙康等,得曹操重用,割青、徐二州委任于他。
臧霸就是墙头草,哪边强,他就往哪边倒!
刘禅荆州不到半年的时间,便败群雄,收荆襄九郡之地,如此威势,他岂能不惊?
现在先打好关系,万一日后真给他争得天下,他臧霸也算是提前投资了。
而使者此问,亦是因为刘禅的智谋已经名扬天下了。
如此猛人,能为自家主人说出问题,那肯定是有解决问题的办法的!
刘禅看着这使者的表情,轻轻一笑,说道:
“方法,我倒是真有。在大势上,你主不忤逆曹丕,但也莫要带兵离开徐州;高筑墙,广积粮,以待天时。
暗地里,更可以与江东孙权交通联络,诱其攻合肥,届时曹丕对你主扬威将军必有所求,不敢直接下手。”
“青徐之地豪强不止你主一人,可让其一同加入商盟,结成利益集团,尔等势大,曹丕便更不敢下手了,此是尔等存身之道。”
那使者听完刘禅之语,马上拱手行礼,真心实意的说道:“多谢殿下献计,殿下之语,小人必定当面说与我主。”
“很好。”
若臧霸能听他的话,这曹丕莫说是来谋划南阳了。
自身都得难保!
“事不宜迟,小人告退。”
不管是商旅之事,还是刘禅方才所言,臧霸使者听完之后,都忍不住要去通禀与臧霸了。
说不定,他家主人,真可因此事,虎踞青徐之地,似那江东孙权一般,做一方霸主!
使者离去之后,阿会喃在一边当即说道:“殿下,七三开,可会太多了?这蜀锦、瓷器、琉璃的生意,日进斗金,七三开,当真是便宜他们了。”
刘禅看着这阿会喃掉钱眼的模样,没好气说道:“舍不得孩子,钓不着狼,区区蝇头小利,算得了什么?若能将十三州之地收于我手,莫说是七三开,便是九一分成,也不无不可!”
这阿会喃前几天跟他学了军队后勤之事。
知晓粮草、军资的重要性。
再知晓商盟之利之后,当即受不了。
但如今听了刘禅一番话,他倒也不争辩了。
反正
只要是殿下做的决定,肯定是对的!
肯定是有其深意的,他阿会喃学就是了。
“先生。”
刘禅将目光定格在徐庶身上。
“那十家士族,可有找到把柄了?”
臧霸之事,便能搅动魏国内乱。
外忧短时间不怕了。
这内患,他刘禅自是要除了。
攘外必先安内!
他这个讲武堂校长,自然要贯彻到底了。
“派去丈量土地、编户齐民的官吏被匪人所伤,但即便如此,所丈量出来的土地,也远多于他们十家上报上来的数目。”
袭杀官员?
刘禅眼睛一眯,其中散发出的杀气,便是堂中宿将,亦是忍不住心中一寒。
“袭杀命官,罪不容恕!”
刘禅原本想要下令,将这十家士族全部铲除。
但他刘公嗣心地善良,决定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十日之后,商盟便要进行第一次分红,将好处给了他们看,若这十家士族,犹不知死的话,那我刘公嗣,便只能送他一程了。”
“十家士族,确实太多了些,若剩个两三家,倒好对付。”
刘禅只是冷笑着摇头,说道:“十家士族也不难对付,只是看要选谁去对付了。”
选谁?
阿会喃当即起身说道:“此事,末将去就好了。”
有立功的机会,他阿会喃岂能拒绝?
张苞关兴的人,亦是起身请战。
“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南阳士族之中盘根错节,要对付士族,只能由士族去对付。”
得了商盟之利,上了我刘公嗣的贼船,该是到你们干活的时候了。
手上沾着同行的血,我刘公嗣才敢用你嘛!
搞得南阳士族铁板一块,我刘公嗣岂敢用尔等士族之人?
驱狼吞虎,借力打力。
杀人.
有时候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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