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洛神被擒,神医华佗,关羽中计

  魏国。

  许都。

  魏王府中。

  曹操身形枯槁,此刻却是在侍者的帮助下,半身佩甲。

  “唉~”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颇有萧瑟之感。

  “孤数月前的甲胄,如今穿在身上,已不合身,当真是天要亡我啊!”

  这几个月来,他整个人瘦了数圈,原本合身的甲胄,现在穿在身上,颇有一种小孩穿着厚实衣物的滑稽感。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他每日只能吃下半碗米饭,这不是将死之人,又是什么?

  “父王谬言了,不过是生了小病而已,吃下几服药,必能痊愈。”

  在曹操面前,星夜从邺城赶回来的曹丕,赶忙弯腰恭维。

  从邺城到许都,他基本上没有歇息过。

  此刻曹丕风尘满面,两个黑眼圈宛如国宝熊猫一般,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精神不振的感觉。

  “孤的身体,难道自不清楚?”

  曹操摇了摇头,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他却是没有那么害怕。

  听天命便是了。

  并非是人人都能逆天而行的,这天,也不是那么好逆的。

  “父王,自邺城带来的名医,他开的药吃下去,可有效果?”

  曹操点头,枯脸上终于是露出笑容来了。

  “确实有些作用。”

  从邺城来的名医,给他开了几副温和的药,吃下去,头风的症状要好上不少。

  但要想痊愈,难上加难。

  曹操现在还记得那几位医者的话。

  若头风再次变得严重,那开的药,便要猛过之前才有效果。

  一副药比一副药猛,最后到身体受不了药力猛烈,那便是药石难救了。

  也就是说,从邺城带来的几位医者,虽是开药治病,但这药只是起到缓解病痛的作用,起不到根治的效果。

  甚至

  因为吃下这些药之后,寿命更短了也说不定。

  但.

  与其天天遭受苦痛,不如少活几日。

  每日痛得连觉都睡不得,这样活着有甚意思?

  总比那个华佗好得多罢?

  华歆还夸他“医术之妙,世所罕有。但有患者,或用药,或用针,或用灸,随手而愈。”

  结果医治的办法,却是“先饮麻肺汤,然后用利斧砍开脑袋,取出风涎,方可除根。”

  利斧砍脑袋,哪还能活?

  一想到那老东西此刻还在许都狱中,他心中当即恨的牙痒痒,不行,得下令明日便将其处死!

  曹操眼中的杀气一闪而逝,但很快,那满是杀气的脸庞闪出萧瑟之色,他说道:

  “趁着孤这躯干还能动弹,能为你多做些事,便做多一些,许都城中如此,许都外的不臣者,亦是如此。。”

  曹丕听曹操这句话,微微愣住了。

  “父王的意思是,要出征?”

  曹操眼神微眯,如老鹰一般锐利,他点了点头,说道:“躺在床榻上老死,不如死在战场上!”

  他征战了一辈子了,即便是死,也不能窝窝囊囊的死,趁现在还走得动,便要出去看看这大好河山最后一眼。

  还有云长

  让你为我陪葬,孤至黄泉的路上,也不会寂寞了。

  “只是父王的身体”

  曹丕眉头微皱,他当即对着曹操行了一礼,说道:“父王便留在许都,坐镇后方,那关云长,便交由孩儿,去与他会上一会!”

  你?

  曹操看着曹丕,轻轻摇头。

  “镇住许都,伱便有大功了,去前线,日后你有的是机会。”

  以那汉中王太子的天资,他曹孟德给曹丕打下来的基业虽然厚实,但真要一统天下的话,得看他这个儿子日后的造化了。

  日后征战,必不会少的。

  “这”

  曹丕脸上露出不甘之色。

  前番他请命前去宛城,被曹操拒绝了,直接将他打发到邺城去。

  此番他再请命,又不得信任。

  他心里很是憋屈。

  我曹丕,不比那刘公嗣差多少!

  他在心中狂吼。

  但奈何,曹操根本没有在意他内心想法的意思。

  “明日我便启程出发,这许都内外之事,便交由你来了。”

  此番前去征战,曹操已经是做好了不回来的准备了。

  他看着曹丕,眼中很是平静。

  这几日,许都城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该杀的,与不该杀的,他曹操都杀了。

  罪名我担着,接下来你若是还掌控不了许都全局,便是能力问题了。

  他负责杀,曹丕负责收心。

  加之许都中不臣者皆已伏诛,曹操自问,已经将他能做到的事情,全部做完了。

  他已经是不能做得更多了。

  “孩儿定不让父王失望!”

  父王说得对,日后他有的是时间证明自己。

  刘公嗣.

  他眼神闪烁,里面闪着逼人的杀气。

  这天底下的人,终会知晓,我曹子桓,比那刘公嗣要厉害得多!

  论起军旅之能,我不输他!

  “下去罢。”

  “诺。”

  曹丕缓缓后退,很快便回到自己在魏王府的小院之中。

  “世子。”

  刘晔早在小院中等候曹丕多时了。

  “许都这几日的消息,先生挑重要的,向我禀报罢。”

  曹操要出征,并且有感命不久矣,已经是开始权力交替的布置了。

  譬如这许都上下的事务,便交由曹丕一人决断。

  “诺。”

  一朝天子一朝臣。

  刘晔现在心中明白,他要侍奉的人,已经是变成面前的这个青年人了。

  将许都这几日的讯息缓缓道出,曹丕默默颔首,听完刘晔的汇报之后,他像是陷入思考一般,闭着眼睛,久久未语。

  刘晔便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曹丕接下来的吩咐。

  作为一个臣子,这一点耐心还是要有的。

  “我回府中,甄夫人去何处了?”

  听完这些大事,曹丕却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甄夫人在城外女观,为大王祈福去了。”

  祈福?

  祈福有待在女观中十数日的?

  这是去祈福?

  这不是去做了女冠了?!

  曹丕睁开双眼,里面的不悦之色是丝毫没有掩饰的。

  “真是祈福?”

  曹丕深深的盯着刘晔。

  “当真是为大王病情祈福。”刘晔低头回答。

  “当真是祈福?”

  曹丕又问了一次。

  盯着曹丕那深邃的眼神,不知怎地,刘晔居然看到了曹操的影子。

  龙生龙,凤生凤。

  世子再怎么说,也是大王的血脉延续啊!

  刘晔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说道:“据说是有些传言。”

  见刘晔松口之后,曹丕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之前那般严肃了。

  “什么传言?”

  世子或许早就知道那些传言了,如今特意来问,问的不是消息,而是我的态度,我的忠心。

  刘晔何等聪明?

  马上便明白曹丕之意。

  他既然已经决定为曹丕效命,自然是要将他当做主君了。

  刘晔当即说道:“听说是平原侯与甄夫人.是故大王让平原侯迁去封地,让甄夫人出城入女观,名为祈福,实则是惩戒。”

  “哼!”

  曹丕冷哼一声,倒是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了。

  毕竟这件事再说下去,便要轮到他脸上无光了。

  “先生辛苦了,我一路舟车劳顿,便不留先生一同宴饮了。”

  刘晔知晓他在曹丕心中,已经是过关了。

  他对着曹丕行了一礼,说道:“属下告退。”

  待刘晔走远后,曹丕脸色越来越差。

  “盖亚~”

  他一声怒吼,将身前的坐榻掀翻,心中尤有怒气,又狠狠的踹了那倒地的坐榻一脚。

  “嘶~”

  桌塌坚硬,一脚踹上去,反而将他的脚磕得生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痛!

  实在是太痛了!

  然而更痛的,却是他的心。

  “贱人!”

  他眼中含着杀气,他现在是恨不得冲入城外女观,将甄宓一刀杀了。

  呼~

  发泄了心中不满之后,曹丕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与其为一个女人生气,不如想这如何掌控局势。

  但是

  一想到那贱人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的模样,他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怒火!

  贱人!

  贱人!

  若不是看在你为我生了一个儿子的份上,我绝不留你性命!

  夜幕降临,许都城中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戒严的命令令整个城市变得紧张而严密。街道上,士兵们严阵以待,分布在各个关键位置,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街道两旁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黄光,映照出士兵们紧绷的面容。冷酷而坚毅的眼神扫视四周,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夜风轻拂,掀起微微的尘埃,增添了一丝肃杀之气。

  城墙上的哨兵目不转睛地守望着,身穿战甲,手持长枪。他们高举警戒的旗帜,铁青的面容透露出坚定而警惕的神情。

  夜色中,他们宛如钢铁壁垒,守护着许都城的安全。

  从城门到城内的街道上,行人绝迹,只有零星的灯光点缀其中。即便是行走的公人,都会受到士兵的仔细盘查,确保没有任何可疑人物进入城中。

  这种紧张的氛围让整个城市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气息。

  许都城内的宫殿和官署也被戒严所笼罩。殿内的灯火较往常更昏暗,宫廷中的官员们低声交谈,谨言慎行。即便是皇帝的寝宫,也布满了侍卫和禁军,严密守护着皇帝的安全。

  许都四遭,早已经戒严。

  城东菜市场这几日一直可以观刑。

  砍的头,估计有数百颗了,血流成河,场面可以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

  便是那些平日里喜欢看热闹的百姓,这几日都不敢去菜市场来凑。

  实在是太惨了。

  而比之行刑场,在许都百姓心中,更阴森的,无疑是城中的许都狱。

  此刻的许都狱,牢房中散发着阵阵腐臭和潮湿的气味,让人不寒而栗。狭小的空间中堆满了凌乱的稻草和脏污的稻壳,显露出岁月的摧残和腐朽。

  牢房的墙壁湿漉漉的,上面满是黑色的霉斑和脏污的痕迹。阴森的灯光在昏黄的光线中摇曳不定,投下诡异的阴影,让整个空间更加阴冷恐怖。

  墙角处铁链嘎吱作响,锁链沾满了锈迹,寒冷的铁窗上结满了蜘蛛网,密密麻麻的蛛丝仿佛在宣告着绝望和孤独。

  地面上散落着凌乱的骨骸和污秽的垃圾,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封闭的空间中充斥着沉闷的空气,几乎无法呼吸,让人感到窒息和压抑。

  牢房中的囚犯们面容憔悴,衣衫破旧,他们的眼神失去了光彩,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哀嚎和低声的呻吟,更加让人心生恐惧和悲凉。

  “先生,今日的酒菜送来了。”

  此时寂静的许都狱中,却是传来一声低语。

  吴押狱乃是中年人模样,此刻身穿狱卒服饰,手上端着一个灰褐色的食盒。

  吱吖~

  他将牢门上的锁头打开,脑袋四探周遭,确定无人看到之后,便走入监牢之中。

  近日魏王杀多了人,整个许都狱满了又空,他的差事轻松了不少,但是想到从狱吏中得到的消息,他心中不免沉重起来了。

  “小兄弟又来了。”

  在监牢中待了几日,华佗早不复之前道骨仙风的模样了。

  多日未曾洗浴,身着的衣物邋遢,身上也有一股浓重的体味。

  但好在他的精神头不错。

  论起养生功夫来说,他华佗敢说第一,便没有人敢说第二!

  哐哐~

  食盒打开,见到其中酒菜,华佗眼中一亮。

  “今日怎如此丰盛?”

  平日里吴押狱虽有带酒菜来,但至多一菜少肉,如今三盘,具是肉食,这家伙莫非是发达了?

  “看来小友近来生活不错。”

  吴押狱张了张嘴,有些无奈的说道:“老先生,明日恐怕你我便不能再相见了。”

  明日便不能再相见了?

  刚拿起筷子,额头圆润的华佗便愣住了。

  他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便释怀了。

  他夹起一片猪头肉,拿起小酒壶,便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进去。

  “好酒,好菜!”

  见华佗明知明日要死,居然还这么豁达,吴押狱心中感佩。

  “老先生的当真神人,不惧死生。”

  华佗却是摇了摇头。

  “并非我不怕死,而是生死有命,逃也逃不了,我今岁六十有三,本来便是半身埋入黄土的人了,有何不能豁达的?”

  “唉~”

  这是这句话说完,华佗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可惜我这一身医术,来不及传授下去了。”

  华佗看向吴押狱,这吴押狱每日送来酒食,看起来也是憨厚老实之人。

  更何况明日他便要死,除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

  华佗当即说道:“我今将死,恨有《青囊书》未传于世。感公厚意,无可为报;我修一书,公可遣人送与我家,取《青囊书》来赠公,以继吾术。”

  吴押狱闻言大喜。

  他当即拍着胸膛发誓:“我若得此书,弃了此役,医治天下病人,以传先生之德。”

  在这个时代,有一门手艺都是了不得的事情,更何况这华佗乃是天下有数的名医。

  他吴押狱若能学得其皮毛,日后传家的本事便有了。

  他当即伏地而拜。

  “去,取纸笔来罢。”

  吴押狱重重点头,忙出牢门去找寻笔纸,不想在去狱中存有文书笔墨房间的路上,却是撞见了狱吏。

  狱吏者,许都狱的一把手,相当于后世的典狱长。

  “属下拜见狱尊。”

  嗯?

  狱吏见吴押狱低着头,一脸心虚的模样,他眉头微皱。

  “今夜不是你值班,你来作甚?”

  “我……我……”

  吴押狱结结巴巴,眼珠疯狂转动,似乎在想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可是要救那华佗?”

  救华佗?

  吴押狱直觉自己膝盖一软,当即跪伏下去,他说道:“便是狱尊借小人几个胆子,小人也不敢作出劫狱之事,还望狱尊明鉴。”

  “哼!”

  狱吏轻哼一声,说道:“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他看向吴押狱,说道:“带我去见华佗罢。”

  去见华佗?

  吴押狱心中一惊,心中有些不情愿。

  有了狱吏之后,那神医华佗,可会将他的青囊书传授给他?

  “嗯?”

  狱吏轻哼一声,吴押狱心中恐惧,只得说道:“那神医华佗感自己命不久矣,欲将毕生所学之《青囊书》传授于我,此番属下前来,也是为了找寻纸笔。”

  “不想你吴押狱,还懂医术?”

  他轻哼一声,言语之中已有不耐,道:“带路。”

  “诺。”

  心中再不情愿,吴押狱也只得带着狱吏前往华佗被关押的监牢之中。

  见吴押狱脸有忧色,其后还跟着身着狱吏袍服的胥吏,华佗将酒壶中最后一口酒饮下,话也是缓缓说出来了。

  “我这几日被这小友照顾,是故赠他机缘,你若是要争抢的话,恕我不送。”

  “哈哈哈~”

  那狱吏大笑一声,说道:“老先生误会了,我今日前来,非是要你青囊医书,而是要救你一命的。”

  救我一命?

  华佗愣住了。

  在狱吏身后,顿感自己机缘不在的吴押狱还没来得及苦,听狱吏此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救老先生?

  他揉了揉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狱尊,此言当真?”

  狱吏哈哈一笑,说道:“真真切切,真的不能在真。”

  华佗眼中有着异色。

  “魏王要杀我,凭你个狱吏,能保住我?”

  狱吏在许都狱中或许算个人物,但在许都中,连魏王府中的奴仆都不如。

  “不是我保你,而是殿下要保你。”

  殿下?

  华佗愣住了。

  许都,难道有贵人要保他?

  但他并不认识有什么贵人啊!

  “汉中王太子。”

  见华佗疑惑的时候,那狱吏也是将刘禅的名号报出来了。

  汉中王太子?

  华佗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他怎知我身陷牢狱之中?还派人你过来救援?”

  那狱吏脸上露出高深莫测之色,他说道:“该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你也没有必要知道,天机不可泄露。”

  听狱吏此言,在华佗心中,对刘禅便更加好奇了。

  寻常人是看一步走一步,这汉中王太子刘公嗣,是看一步,走一百步?

  甚至都算到他有牢狱之灾,并且能提前安排人过来。

  此人

  当真恐怖如斯!

  他自荆州游历而来,便听闻汉中王太子刘公嗣的名号,原本以为士卒对他多有吹嘘,但现在亲身体验,只觉得那些士卒口中之语,说不出那刘公嗣万中之一的神奇!

  “阁下要如何救我?”

  “狱中已经找好替死鬼了,待明日,你便会随尸体一道,运出城外乱葬岗,届时自有人前去接应。”

  一环扣一环。

  华佗心中更加佩服了。

  “不知汉中王太子,如何知晓老朽的名号。”

  他华佗虽然可称得上是天下名医,但说实话,名声并不太显露。

  便是曹操,也是在华歆的引荐下,才得见到他的。

  他未有为刘禅诊过病,他却知晓自己的名号。

  奇也怪哉!

  “此乃殿下书信,汝观之,心中便明白了。”

  将书信递给华佗,狱吏的话继续说道:“殿下知你医术超绝,他欲在军中设立医馆,令先生传授医书,活命救人。”

  看完刘禅手中信件,华佗心中更是感慨了。

  “殿下待我如此,又救我性命,我如何不尽力?”

  自古医者有藏私者,不愿自己的真本事外露于人。

  但经此牢狱之灾,华佗已经是想明白了。

  他钻研出来的医书,若是不能活命救人,那还有什么意义?

  加之殿下对他有恩,他便是再想藏私,也得教出一批医书高超的学生出来!

  吴押狱见两人已经达成共识,他心中却是发苦。

  我的传家技艺啊!

  没了!

  那狱吏自然是看出吴押狱脸上的神色,他笑着说道:“吴押狱,你若是一路护卫华老先生前去荆州,或许可得殿下重视,这精湛的医术,让你学了,又能如何?”

  吴押狱心中一喜,他已然是意动了。

  但想到家中的婆娘,一时间又有些犹豫起来了。

  “无妨,汝妻子吾养之。以殿下的雄才大略,这许都,迟早要被攻下来的,你的家眷,总有一日会再相见,况且,男人有了本事,三妻四妾,难道不可以?”

  吴押狱显然被说动了。

  他对着狱吏行了一礼,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家中亲眷,便请狱尊照顾了。”

  “那魏王世子之妻甄夫人与其子便在这处坤道院中?”

  一个络腮胡大汉,手上拿着一把大砍刀,此杯刀背放在右肩之上,只看一眼,便知晓他乃绿林人士,不好招惹。

  “不错。”

  在络腮胡大汉身后,这个衣衫不整的玉面公子眼中藏着恨意,死死的盯着山上的坤道院。

  “我亲身听紫霄宫中的女冠所说的。”

  这玉面公子名唤金叶,父亲乃是金祎,世为汉臣,为汉相金日磾之后,忠诚显著,名节累叶。

  汉中之战时,他父亲金祎在许都起兵响应汉中王刘备,最终不敌,被镇压了叛乱。

  叛乱自然是夷三族的大罪。

  他改头换面,隐在许都豪强王兆家中,因王兆感佩其父忠义,遂收他为义子。

  本来金叶是准备蛰伏下来,待汉中王太子刘禅攻到许都,再做响应的。

  结果校事府发现王兆有不臣之心,直接将王兆抄家灭族了。

  他金叶险死还生,这才逃过一劫。

  但逃是逃了,两度家破人亡,让他如何不恨?

  是故他当即裹挟许都游侠,号称小郭解的齐猛,请求他的帮助。

  为报仇,他自然是选定好的报仇目标了。

  如今隐在女观中的魏王世子曹丕的妻子!

  曹贼!

  你害我全家性命,便别怪我报复了!

  齐猛点了点头,他观察周围的地形,说道:“这坤道院中,恐有侍卫在侧护卫,待深夜之时,再翻墙而入,擒住甄夫人以及其子。”

  齐猛瞥了身侧的金叶,说道:“金家郎君,今夜,恐怕要你多做配合了。”

  “放心,我会为你引走护卫的。”

  既然想要报复了,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齐猛微微颔首,他眼神闪烁,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夜。

  山中女观紫霄宫很是安静。

  初冬之日,山上亦是有寒风凛冽,虫鸣之声,早就销声匿迹了。

  可惜今晚的月亮,还是太亮了些。

  呸~

  齐猛将嘴中的草根吐出来,他将大砍刀握在手上,他走到紫霄宫前,犹如动作敏捷的猴子,几下便翻上房檐。

  他对着道观门前的金叶比了个手势。

  后者会意,当即开始敲门。

  咚咚咚~

  山中女观,又是深夜,这突兀的敲门声,让守卫在女观中的十余位王府护卫心生警惕。

  他们当即手上拿起刀兵,朝着道观大门走去。

  吱吖!

  大门一开,却不见有人影。

  嗖嗖嗖~

  只听见箭矢破空之声。

  “啊!”

  当即便有一人身中三箭,倒地不起。

  “有刺客,有刺客!”

  观中王府护卫,当即鱼贯而出,只留下两人,还守在甄宓门前。

  其余人,皆是奔出道观,前去追击暗处的金叶。

  好机会!

  齐猛不再迟疑,他当即从房檐上飞跃而下。

  噗!

  借着从高处而下的冲势,他竟直接将其中一位王府护卫劈成两片。

  鲜血飞溅,内脏纷飞。

  “有刺客!”

  另一名王府护卫当即大喊,但这个喊声还未生起,齐猛大砍刀一转,便非常轻松的将他的头颅斩下。

  杀完人之后,齐猛不再迟疑。

  砰~

  他用力一踹,将房门踹开,果然见这房中,有一美人。

  甄宓此刻身穿一袭轻纱长裙,衣袂飘逸,如云般轻盈,衣服上绣着精美的花纹和图案。

  她的脸庞白皙细腻,宛如羊脂玉般光洁。温润的肌肤散发着一种令人陶醉的光芒,如同白玉一般娇嫩。下巴修长而匀称,现如今手上握着短刃,眼中显露出坚定和决绝之色。

  倒是个美人。

  齐猛舔了舔嘴唇,说道:“那曹叡呢?”

  曹叡我儿?

  甄宓厉声说道:“他早去宫中了,观外便有护卫,识趣的话,快快退去,尚还能活命,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齐猛像未听她言一般,在房中翻找,确定甄宓所言并非虚妄之后,他眼中才露出失望之色。

  可惜。

  若加上那曹叡,这功劳便更大了。

  “夫人还请放下刀兵,我并无恶意,此番前来,乃是受平原侯之命,前来救你的。”

  平原侯?

  小叔?

  甄宓愣住了,手上的短刃,也不自觉的从白皙的脖颈上移下来。

  她美目中闪着别样的光彩。

  “子建,他怎么会?他怎么敢?”

  “还请夫人配合一番,夜间一道奔去平原县,平原侯已待夫人多时了。”

  甄宓咽了一口口水,心中犹有不信。

  “你怎么知道”

  齐猛轻笑着说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是叔嫂之事,一旦有传闻,坊间焉能不传?”

  曹操确实是想将消息阻绝了。

  奈何隔墙有耳。

  这消息最终还是泄露出去了。

  而且一传,便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满城皆知。

  “哎~”

  甄宓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替我传信与子建,我与他毕竟是叔嫂关系,是不可能成事的,还望他在封地中,莫要再有非分之想了。”

  她终究是曹丕的妻子,而非他曹子建的妻子。

  这孽缘,也该断了。

  “我奉命而来,还请夫人莫要为难,若是有话,请夫人亲口对平原侯说去罢。”

  说着,齐猛突然偷袭!

  他一步上前,夺了甄宓手上短刃,然后用布团将她的嘴堵住,直接将其扛在肩上,朝着观外狂奔而去。

  不一会儿,便循着白日里找好的道路,直接在山林中销声匿迹了。

  而不久后,追击金叶而不得的王府护卫回到紫霄宫中,只见到门外的两具同僚尸体,却不见甄宓踪迹,一个个顿时慌乱起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甄夫人不见了!”

  “怎会如此?大王将此任交于我等,若是甄夫人有恙,我等难逃一死!”

  “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将甄夫人找出来!”

  齐猛一路将甄宓背到山下,而在山下,早有一架马车等候了。

  金叶喘着粗气,他只见到了甄宓,未见到曹叡,心中有些不悦。

  “那曹叡呢?难道被你杀了?”

  齐猛将甄宓丢入马车之中,他摇头说道:“曹叡并不在观中。”

  可惜!

  不过,杀一个甄宓,也算是报复了。

  锵!

  他直接将腰间宝剑拔了出来。

  “你不能杀他。”

  齐猛挡在马车之前。

  “为何?”

  金叶双目通红,他看着齐猛,眼中杀气四溢。

  谁挡他复仇,他便要杀谁!

  “杀一个女人,算什么复仇?此乃懦夫行径,不若将此女献与汉中王太子刘公嗣,你在他帐下效命,不更有报仇的机会?”

  这.

  齐猛此语,让金叶心中一动。

  是啊!

  杀一个女人算什么?

  要杀,便将那曹贼亲手杀了!

  那才算报仇!

  “只是,仅凭一个甄夫人,可得汉中王太子信重?”

  若是能够加上一个曹叡,那他心中还有些底气。

  这投名状,才够格。

  但只一个甄夫人?

  这份量不足罢?

  “你懂什么!”

  见金叶将宝剑归于鞘中,齐猛人也放松了不少。

  “这甄夫人乃美人也,我在许都,便闻那汉中王太子刘公嗣乃风流之人,将魏王世子之妻献上,他必有厚赏,对我等,必加重用!”

  金叶将信将疑,但也只得是点头。

  “听闻汉寿亭侯已攻入颍川,正好将此女献上,我为汉中王太子出谋划策,报得灭族之仇!”

  两人很快达成共识。

  而躲在马车中甄宓则是满脸骇然。

  不是小叔派人救我吗?

  怎将我送到荆州去?

  汉中王太子刘公嗣?

  她心中悲凉,但却无可奈何。

  双目之中,只得是流下两行清泪。

  做女人,太苦了。

  尤其是在乱世之中,做绝食美人,那更是苦上加苦。

  她自袁府流落,不想如今又要经他人之手了。

  呜呜呜~

  三日后。

  定陵城外。

  荆州兵攻打定陵城,战争的浴血场面让人心惊胆战。城墙上燃烧着熊熊烈火,烟雾弥漫,呛人的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攻城器械嗡嗡作响,投石车轰鸣,撞击着城墙,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荆州兵利用云梯攀爬城墙,勇士们奋勇冲锋,用长枪、刀剑和弓箭展开激烈的搏斗。

  激战中,刀光剑影交错,箭矢如雨,血花四溅。

  士兵们在城墙上奋勇杀敌,与守军展开殊死搏斗。

  城墙上的守军倾尽全力,用弓弩射击,用火油和滚木阻击进攻的敌军。

  火焰燃烧着城墙,熊熊烈火肆虐,让人感到一片红光照亮了整个战场。

  战斗的硝烟弥漫,阵亡士兵的尸体散落一地,血液染红了大地。

  双方士兵你来我往,你死我活,战场上充斥着死亡和绝望的气息。

  战鼓声催动士气,战旗飘扬,士兵们不顾一切地冲锋,奋力厮杀。尖锐的呐喊声、惨叫声、呻吟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惨烈的画面。

  在城外土丘之上,关羽身穿青甲,此刻眉头却是微微皱起来了。

  “不想这定陵守将,守得如此坚决?”

  从叶县出发,到昆阳,舞阳,他大军兵锋所至,几乎都是畅通无阻的,结果到这定陵城外,却是遭受了强有力的阻拦。

  这城中守军守城之念强劲,大军已经攻了三次,居然连城门都没有撞几次。

  当然

  这其中自然也是有关羽准备不足的原因在里面的。

  他本来以为这定陵城与之前的舞阳、昆阳一般,他大军挥师而上,城中守将,必然献城来迎。

  如今事情出乎他所料,这定陵城反而攻不下来了。

  “父亲,若要攻下这定陵城,恐怕要耗费些时日,打造攻城器具,便是一个麻烦事,我大军分散,如今在定陵城外,不过万余人,应当先退回昆阳,待攻城器具打造完成之后,再来攻城!”

  关平在一边劝诫。

  “不!”

  关羽摇了摇头,说道:“我等入颍川,要求的便是兵贵神速!耽搁时间,岂不误事?定然是攻伐烈度不够,待定陵城中守将胆寒,此城自然便被攻下来了。”

  见关平脸上还有犹豫之色,他说道:“无需忧虑,兵贵神速,今日分四部去攻城池,杀得他只轮不返。”

  关羽意已决,关平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得领命。

  前几日,一日便可下一城。

  如今颍川中,已经有六座城池在他们手上了。

  城池多了,是好事,但在这个时候,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无他。

  兵力被分散了。

  本来他们尽出南阳兵丁,有近三万人马,但是六座城池分润士卒,能带出来野战攻城的,便只万余人而已。

  此刻又用这万余人攻城。

  难啊!

  一旦攻不下来,局势可就危险了!

  大军连攻一日,直到夜幕降临,定陵城还是攻之不下。

  关羽无奈,只得鸣金收兵。

  城外军寨中军大帐中,关羽听着伤亡数字,眉头紧紧的皱起来了。

  今日攻城,士卒损伤还远在他的预料之上。

  但伤亡什么的,都无关轻重,最重要的是,这定陵城没打下来。

  这定陵城并非是什么坚城,若说坚城,在他前面的襄城比他坚固得多。

  此城都不攻不下,更别说打襄城,攻到许都去了。

  “哎~”

  关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日,乃我关某过错,明日不再攻城,全军围住定陵,打造攻城器具,三日之后,再来攻城!”

  关平此刻却是起身说道:“父亲,我军不过万余人,围城的话,恐人数不够,最为稳妥的办法,应是退回昆阳,择日再战!”

  其实在关平心中,还有话没有说出来。

  已经在颍川打下了六座城池,军力明显不济了。

  在这个时候,想着的应该不是继续攻城了。

  而是想着如何守住这六座城池。

  等殿下挥大军前来之时,再做攻伐许都的打算。

  然而.

  关羽明显不是这样想的。

  “若我等撤军,则魏军必定驰援定陵,再想攻下,已无可能,许都中有我等内应,应速速破城,拿下许都!”

  兵贵神速!

  等殿下带兵过来,什么都迟了!

  “撤军之事,不必再说,有我关云长在,我倒是想看看,哪一位不知死活,敢上前来送死?”

  关平自知说服不了关羽,只得不再劝慰了。

  “那孩儿带兵出去巡视,以防定陵城中出兵袭营。”

  袭营?

  关羽却是不置可否。

  若他们敢来袭营,那更好!

  他正愁消耗不了城中守军的兵力呢!

  敢和我关云长野战?

  你有这个能力吗?

  而在定陵城北,在浓重的黑暗的掩映之下,一支军队悄然行军。

  为首的,正是独眼夏侯惇。

  听前面斥候探报,夏侯惇心中大悦。

  “那关云长果真中计了,还敢逗留在定陵,哼!此战,我定要取下关云长的项上人头!”

  在夏侯惇身后,一身儒袍的贾诩却是微眯着眼,对于关羽不退兵的举动,他早有预料。

  汉寿亭侯确实是天下有数的猛将。

  但他的缺点也同样明显。

  太傲了。

  今夜,便要你关云长,为你自己的傲气送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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