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纽约城的上空开始飘起了小雨。
青砖黛瓦、玻璃格窗。
黄永钰、王世襄、江山……外加唐人街的一帮人,
这一会正人手一只烤鸽腿,浩浩荡荡的站在探花酒楼屋檐下。
“超哥,车来了。”
忽然,打南边跑来了一位小兄弟,凑在超哥的耳边汇报了一句。
一、二、三……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一辆辆黑得发亮的加长款轿车,排着队的映入了江山一行的眼帘。
说真的,除了接待各国元首的车队,站在江山身旁的几位同志都还没见过这样的排场。
所以,当看着一辆辆豪华轿车停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王扶林、张路和黄华竟开始有点紧张了。
“这……”王扶林小声对江山道:“这是不是有点太隆重了?”
“没事,”江山倒是看得乐呵呵的:“您要实在不好意思,就干脆和我坐一辆车。”
“这不算违反纪律吧?”黄华也凑了过来:“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心慌呀。”
“这怎么会是违反纪律呢,”
满眼都是惊喜的黄永钰,快速替江山找了一个借口:“咱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和当地的同志搞好团结嘛。”
“没错,”江山笑呵呵的看了过去:“乡亲们的好意,咱们可千万不能辜负了。”
“这帮乡亲们可不简单呀,”王扶林这会也笑了:“看来,我们还真得坐着这些车去参赛了。”
咣咣咣的一排关门声,正顺着一遛看过去的江山忽然就僵住了笑脸。
这一会不仅是他,连余思归抿起嘴笑着看向了他。
林肯、林肯、凯迪拉克、凯迪拉克,
直到看见第五辆车时,江山居然在车牌的上方看见了一副“五福殡仪馆”的招牌。
觉察到江山脸上的异样后,和他站在一块的同志立马也看了过去。
就在大家还一脸懵的时候,超哥的叫骂蹭的一下就穿了上去。
“那架车搞什么呀?还不赶紧给我撤掉。”
“小兄弟,你们不用担心,”
骂完,他又操着一口港普看向了江山:“这些车虽然的确有用在白事上,但我们平时也都是有坐的啦。”
“一会都会开过去冲洗的啦。”
“洗车的时候记得要点高香,一定要确保广告节能拿个大奖回来。”
“如果你们还是不放心的话,要不……干脆再摆些鲜花在车上点缀一下?”
因为担心大陆的客人介意这些豪车的日常活动轨迹,跟在超哥身旁的几位老板纷纷帮助出起了主意。
“您千万别给它戴花,”
江山赶紧摆起了手:“其实,我倒不是介意这事……”
说到这,他缓缓看向了一旁的超哥:“超哥,这五福殡仪馆的老板难道也是……您?”
“生老病死,”50多岁的超哥笑着点了点头:“有些生意总是要有人做的,对此我一点也不介意。”
听到这,江山再瞧向对方的目光明显不一样了。
超哥超哥的叫了小半天,直到这会他才意识到这位超哥的来头:“哎呀,原来是您呀,久仰久仰!”
一听对方这话,超哥特意外的看向了江山:“你……知道我是谁?”
“那当然,”江山笑道:“我和香江的朋友聊天时,经常听他们提到你。”
“江组长在香江也有朋友?”
“都是些广告公司的朋友,”江山:“其实我平时也很八卦的啦。”
“哈哈哈,”
超哥特爽朗的笑了起来,实在是没想到:“原来和大陆的朋友聊天,也不用绷得那么紧嘛。”
“小江,”
旁边的黄永钰、王世襄一块小声道:“赶紧介绍一下这位究竟是谁呀。”
就江山刚刚那副表情,谁见了不好奇。
面对这样一位地头蛇,江山必须得给足了对方的面子:“我也是刚刚才转过弯来,闹了半天超哥居然就是香江传说中的警界之王陈子超。”
“……”
“?”
看着眼前一副副惊讶的面孔,陈子超笑着摆了摆手:“都是老掉牙的事了,不提也罢。”
60年代初期,香江除了设立总探长的职位,还同时增设了扫毒组和犯罪调查科两个新部门。
陈子超,便是唯一一个与这两個部门同时发生关系的警探。
历年来,香江一直存在一种说法。
这位陈子超在当时不但黑白通吃,最风光的时候,连四大总探长都比不上。
有关这位超哥的传说,之后更是在多部电影里得到了升华。
对于那些越传越邪乎的事,江山是真得不知道真假。
但这位江湖大佬离开了香江之后的事,他倒是一清二楚。
1975年,迫于香江突变的警民关系,陈子超带着家人移居到了纽约的唐人街。
短短几年时间,他不但建立起了餐馆、戏院、古董店的业务。
还开设了一家唐人街的龙头企业“五福殡仪馆”。
到了80年代中期,在财力爆发的助力下,陈子超又先后与纽约的市长、州长搭上了伙。
可惜,已经坐实了“唐人街大佬”位置的陈子超,却在之后招惹上了一位手眼通天的女人——陈香莓。
为了消灾,超哥不得不再次转换主场,做出了永不出现在纽约的承诺。
“警界之王?”
负责涉外广告不少年的黄华,一听见江山的介绍当即就想到了什么:“原来这位超哥就是那位超哥呀!”
江山听笑了:“对对,就是那位超哥。”
“哎呀呀!”
“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这一会的陈子超,摆出了一副万事看淡的架势:“大家好不容易来一趟纽约,都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展示过自己的车队后,陈子超又把客人重新请进了自己的酒楼。
说起来,他还真想听一听大陆的那些事。
这会重新再坐回餐厅,屋里的气氛竟比之前温馨了不少。
原本还以为遇上了黑社会的王扶林、张路……听了江山的重新介绍后,一致把陈子超理解成了一位退休的执法人员。
“这么说,你来纽约也没几年呀,”王扶林关心的问道:“家里人都一块过来了?”
“都过来了,”此时的陈子超,瞧着还真像是一位50出头的老干部:“一家人在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
“这话倒不假,毕竟是背井离乡嘛,”黄永钰左右看了看:“不过看你这样子,至少在唐人街是不会受人欺负了。”
“哪个敢欺负他哦,”
之前,嚷着要给江山一行配一队小弟的鬼影帮帮主,道:“你们别看超哥来得晚,如今他已经是安良工会的堂主了。”
瞧着对面几位一点没有的反应,帮主特奇怪的问道:“你们难道没听说过唐人街的安良工会?”
“没呀?”
王世襄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同志:“伱们谁听说过?”
见对方均在摇头,帮主愣住了。
他回头看向陈子超:“我还以为大陆都知道我们纽约的安良工会呢,当年的那些事不会都是吹得吧?”
“你知道个屁,”
陈子超忒瞧不怪这个年轻的鬼帮主:“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别人没听过有什么奇怪的。”
“老堂主可是上过开国大典的人,不应该一点消息也没有呀!”
“你们说得这个安良工会究竟是什么?”黄永钰好奇的问道:“听你们的意思,唐人街早就和国内联系上了?”
“那当然,这事要说起来还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一心念着重振中餐馆雄风的陈子超,感觉应该多拉拢拉拢大陆方面的同志。
而旧事重提,一直都是快速恢复双边关系的捷径。
“安良工会的老堂主司徒美堂,一直都是国内的座上宾,”陈子超的手里始终夹着一只雪茄:
“早年间,老堂主就定下了锄强扶弱、除暴安良的会规。
为了帮助华人免受米国黑帮的欺负,老堂主不但出资武装了安良堂,
还重金聘用了一支律师团队,为自己的武装组织担任法律辩护。
你们知道安良工会当年的御用法律顾问是谁吗?”
对面的几位连这个组织都没听过,哪还会清楚它的御用律师?
“他就是之后的米国的总桶萝丝福,”陈子超特骄傲的道:“在当时,他还得毕恭毕敬的叫老堂主一声大佬呢!”
“我的老天爷,”王世襄的双眼睁得遛圆:“这位才是真大佬呀!”
“说得没错,”黄永钰赞同道:“能使唤米国总桶的中国人得多嚣张啊,光听着就觉得特过瘾。”
少年时代便前往米国讨生活的司徒美堂,不但聘用过萝丝福做法律顾问。
还在对方成功就任总桶后,全面推动米国废除了《排华法案》。
在他的领导下,“安良堂”的两万多位手下遍布了美帝的34座城市。
1904年,中山先生旅美期间,和对方看对眼的司徒大佬不仅与其拜了把子,还当即拍出了15万美元的革命军费,。
之后因为与罗总的关系,又被介石和美林奉为了座上贵宾。
九一八事件后,司徒美堂不仅在第一时间赶回了香江,还利用自己的关系为内地筹集了1400多万美元的抗日经费。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深知司徒大佬重要性的日军。
将他捉了回去,天天死缠着对方接下香江维持会长的委任状。
三天后,精疲力尽的司徒美堂,被香江的中共地下组织成功营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司徒美堂开始对中共产生了信任。
1949年,公开发表声明《出斯民于水火》后,选择拥护新中国的司徒大佬,被一顶轿子抬上了燕京的香山别墅。
之后在开国大典的时候,司徒美堂不但登上了天安门,还被安排站在了最抢眼的位置。
自家大佬的这段传奇经历,一直是唐人街黑帮念念不忘的一段往事。
这个时候,越说越觉得光荣的陈子超,竟也产生了追随前辈的想法。
“在遇见你们之前,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内地还会记挂着唐人街的死活,”
双鬓已泛白的陈子超,缓缓道:
“香江也好、大陆也好,包括我们唐人街在内,说到底都是中华子民。
即便我们的生意没有受到影响,唐人街也绝不允许外国人对中国菜说三道四……”
这一会别说是陈子超,坐在他身边的一群人也开始上头了。
作为国内代表的江山一行,向他们投去了鼓励的目光。
“所以,”
此刻的陈子超,倒真有了几分大佬的架势:
“无论是为味精讨回公道,还是为中国菜做宣传,我们安良堂必将全力支持。”
“对,我们一定支持。”
“江组长、王组长,你们就直接说需要我们做什么吧?”
“今晚的紫禁城广告什么时候播放?我还没见过紫禁城呢。”
“我连燕京都没见过。”
“除了在唐人街播放广告,是不是应该再搞点广告画贴贴。”
“你们的人手够用吗?要不要我派些兄弟给你们?”
……
唐人街的一间礼服租赁店内,被硬拉过来的七位同志正在挑选礼服。
别看来的时候都是一副不大情愿的模样,这一会却一个挑的比一个带劲。
其中,以黄永钰、王世襄、余思归最为兴奋。
“你凭什么穿白西装,”
黄永钰冲着王世襄道:“我们都挑了黑色,你也得一样。”
“都穿黑色?”王世襄打年轻时就喜欢穿一身白:
“等到时再坐上那几辆黑色的小轿车,外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咱们是去参加葬礼呢!”
“你懂什么,”
黄永钰绝对不允许有人冒这个头:“米国佬的礼服就这点好处,葬礼是它婚礼还是它。”
王世襄:“我偏不,我就要穿这套白西装。”
“世襄叔,”正在照镜子的江山,在一旁劝道:
“其实永钰叔说得没错,咱们还是全黑的帅,不然又黑又白的……更像那什么了。”
“实在不行你们就学学江山,”这时候,黄华提醒了一句:“在店里挑只胸针戴上。”
“胸针?”
“男人戴胸针?”
直到这时,几位同志才注意到江山别在胸口的那支流苏碎砖胸针。
“我这还有几款更绅士的,”
热情的店老板敲了敲玻璃柜面:“你们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江山,”
忽然,身穿一件藕粉色旗袍的余思归,从试衣间走了出来:“你看我穿这身行吗?”
江山回头一打量:“这下好了,有了思思的加入,咱们别说是去参加广告节,就是去参加奥斯卡也绰绰有余了!”
就在江山说话的档口,王扶林、黄华、张路、王世襄、黄永钰,身穿黑色礼服,佩戴闪亮配饰的小组成员,纷纷靠了过来。
看着镜子中无比帅气的站位,原本还有点紧张的几位,一块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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