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第一梯队的集结号

  年代:从魔都译制片厂开始正文卷第三百一十五章第一梯队的集结号北大医院6号楼的高干病区里,对于三军战士的出现早已经习以为常。

  即便是大院长二院长亲临观诊的事,也不足为奇。

  在这个病区,别说是本院院长。

  如有需要,连其它城市的专家都得赶紧飞过来。

  但对于在普通病区八人间,被两位大院亲自接过来的事,倒是头回听说。

  依照高干病区的传统习惯和职业素养,来者是谁、几级干部的事,必须摸排清楚!

  可惜,身处前沿的小护士们侦察了一晚上,也没侦明白这位张伯驹患者究竟是哪路英雄?又是来自哪路?

  越是不明,她们就越是挣扎。

  尽管护士长已经严肃警告过她们,

  “喂喂喂,”

  袁护士长手上的病历夹,在护士台敲了敲:“别尽打听些没用的,思想集中、认真工作。首长们的健康可容不得一丝马虎。”

  护士长见整顿奏效,便也不多追究。

  汪战士回头一看:“嫂子,你怎么在这?”

  黄永钰缓缓说完,和沈丛文同时抬起了头。

  与此同时,站在她身后的小护士们也点点头,她们也明白了。

  “你根本不懂……”

  转身准备离开时,忽然看见一个蓝色的身影从一间病房里走了出来。

  启功赶紧把手里的信签递了过去。

  几個脑袋,当即一块凑了上去。

  “对,一定是这小子,”这会子黄永钰终于悟了,腰又重新叉了起来:“我昨晚给他打电话时,不过是顺嘴提了一句,没想到他就给……办成了!”

  皮薄的低头、顽皮的吐舌,纷纷用行动表示她们下次一定没下次了。

  “他是首长的一位朋友,”小汪战士如实相告:“首长派我送些慰问品过来。”

  “没呀,不然我早嚷上了。”

  “今天我当班啊,”军嫂护士长,向一等5床的病房扬了扬下巴:“小汪,那病房里的领导是谁呀?”

  小护士们一听,不好意思的笑了。

  坐在沙发上的胡院和马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话说到这,黄永钰终于动了:“快给瞧瞧是怎么回事。”

  “首长的朋友?”

  一屋子的人,都在直勾勾的看着黄永钰。

  “做好事不留名?”王世襄总觉得这不是他的作风,当真是岁月的改造?:“快跟我们说说,你这是动用了什么关系,肯定不一般吧?”

  “这不是小汪嘛,”护士长一见是熟人,赶紧拦了下来:“你怎么上这来了?”

  “浦江!”

  张伯驹一脸慈祥的看着愣在地面的黄永钰:“小黄,我这次多亏你照应了。”

  只有沈丛文没着急吭声,眼含欣慰的表示:“永钰啊,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第一个找伱。”

  王世襄点点头,这才像他的作风嘛:“真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孩子。”关键还有本事,看来他那本书应该是有盼头了。

  “千万别,你找我,我还不知道找……”

  沈从文:“他都没和你说一声?”

  “永钰,你这大侄子真是没话说,”启功笑呵呵的道:“叔叔随便说的一句话,他不声不响就给办了,这样的后辈……不可多得啊!”

  “你们说的这人是谁?”朱家溍都听迷糊了:“永钰啊,有个这么厉害的侄子,怎么没听你提过呀?”

  朱家溍一字一字道:“永钰叔侄,这行文一看就不合规范。”

  启功点点头:“应该是丛文叔侄。”

  启功最憨厚:“永钰啊,还是你有办法,和当年一样机灵。”

  朱家溍第一个对他提出了表扬:“永钰啊,你可真能装,早上我们都问到你家门口了,你都不肯撒口。”

  “我都不知道他能办这事,”黄永钰换了只手,继续叉腰:“看来他又长本事了!”

  屋外雪花飘飘,屋里暖气啸啸。

  王世襄则见怪不怪:“但一点也不妨碍我们一看就懂。”

  沈丛文:“江山!”

  “噢,“护士长点点头:“我明白了。”

  朱家溍好奇道:“你这侄子究竟在哪高就?”

  “对,好像是浦江军-区的。”

  然后一起瞧向前方,皆是一副看戏脸。

  五位专家学者,略过行话直接看落款。

  “浦江?”朱家溍惊了:“一浦江的后辈,手都能伸到燕京来了?”

  “何止啊,”王世襄提醒道:“他不但能把手伸来,还能派一位解放军同志给张老送果篮!”

  笑眯眯的说完后,王世襄和站在一块堆的老几位,集体愣住了。

  五位仁兄这才想起来,他们今儿居然晃着俩膀子就来探病了。

  别说果篮,就连一果子都没带一个。

  想完,同时转脸看向了床头柜上的那只果篮。

  舒舒服服躺在病床上的张伯驹,一点也没留神这事。

  几位老友为了他,不但惊动了燕京,还惊动了浦江。

  想想昨晚那场面,心里甭提有多舒坦了。

  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这会看着他们集体投去的目光,赶紧笑道:“想吃什么自个拿,别逼我动手啊。”

  张伯驹的老伴,也反应了过来:“对对对,最好你们把水果都吃喽,我和伯驹岁数大了,怕凉。”

  ……

  1980年,“中国古董教父”安思远,对于中国来说还是个路人。

  在部分见过世面的故博专家眼里,根本不大鸟这位自称“我是个中国人”的米国佬。

  大年初二,还在古博忙活的徐邦达,终于忙活完了。

  归置归置办公桌准备下班时,窗外一个年轻的人影跑了进来:“徐老,那位米国人进故宫了,您不去瞧瞧?”

  “我干嘛瞧他呀,”

  年近70的徐邦达又瘦又精神,一看就是能活过百岁的榜样:“我一老哥哥病了,还没来得及瞧呢!”

  说完,徐邦达看向了窗外。

  年年落雪,年年如故。

  雪一落,燕京就成了北平,故宫就成了紫禁城。

  白雪镶红墙,岁岁伴华邦。

  银装素裹下的红墙黛瓦,美的如梦如幻、不似人间。

  这一卷画,徐邦达怎么瞧也瞧不厌。

  一脸享受的踏进了漫天雪花中。

  此时此刻,被中华胜景定在原地的安思远,朝圣般的沉浸在故宫里。

  任凭冷冷的冰雪在脸上胡乱的拍。

  就在安思远的眼角,不知不觉落下一滴热泪的时候。

  远处一个身穿大棉袄外加二棉裤的身影,在白雪映衬的朱墙下,缓缓走了过去。

  他俩彼此眺望了一眼,

  然后,一个继续走,一个继续抒情。

  一点都不知道,在接下来的两三年里,他俩都将游走在中国的浦江、西安、郑州、敦煌……

  开展文物快收、快藏的专项工作。

  也就是说打这一眼开始,抢收工作就已经展开了。

  ……

  北大医院的高干病房里。

  胡院长和马院长,终于盼来了真假龙椅斗。

  面对二位跨界人士,朱家溍这一回比往日多说了几句。

  这一说,连黄永钰也入迷了。

  “其实吧,我并不是瞧出了假龙椅,而是找出了真龙椅,”

  朱家溍说着说着,就带起了戏腔儿:“就那张假龙椅,过去故宫的老人都知道它是个假货,因为,那就是袁世凯登基时自带的板凳。”

  “嗯?”马院到底年轻,高低没有胡院沉得住气:“太和殿不是有现成的龙椅嘛,他干嘛不坐?”

  “因为连他都是假的呀,”朱家溍并二指绕着圈: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王土之最,莫非皇宫;而这皇宫之最,就莫非太和殿了。

  寻常人都知道金銮宝殿,其实这金銮宝殿就是太和殿。

  它位于紫禁城的中线轴上,是帝王之家举行重大典礼的地方。

  比如:皇帝的登基大典,就必须要在那儿举行……”

  很多老百姓以为太和殿,就是文武百官上朝的地方,其实不是。

  其它朝代的暂且不论,紫禁城的办公地点,不在殿内、而在殿外。

  在太和殿里开会的景象,只会出现在明、清宫剧里。

  打明代的永乐大帝开始,原本用于议事的地点设在外朝三大殿。

  很不幸,三大议事殿在紫禁城启用了短短100天后,被一把大火给烧了。

  于是,从永乐大帝开始,明朝的在太和门上朝,清代的在乾清门上朝。

  听听这名字就知道,这是门不是殿。

  再说明白点,就是坐在门外的平台上开会。

  其实,无论外朝的三大殿有没有烧毁,皇宫上朝的地点都是在室外。

  因为皇帝是天子,议事要堂堂正正、上达天庭。

  到时候,九五至尊在上面坐着。

  文武百官在下面立着。

  无论风吹雨淋、还是酷暑严寒,都得保持这个阵仗。

  “紫禁城里有句老话,龙椅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如果不该坐的人坐了,必定会祸事缠身、后患无穷,”朱家溍继续说道:

  “袁世凯当然也听过这句老话,但最令他害怕的还不是这句话,而是太和殿龙椅上方一盏名为吊珠藻井的东西。”

  “吊珠藻井?”黄永钰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朱家溍道:“吊珠藻井的做工十分精致,落在一般人眼里,它就是一盏吊灯。

  但知根知底的人都晓得,它的作用有俩,一是镇火,至于二嘛,

  据说,它里面有个口含宝珠的五爪金龙,

  谋朝篡位的人只要不小心触碰了龙椅的机关,这龙立马就会蹿出来把假天子给灭了。”

  胡院长呵呵摇了摇头:“这话也有人信?”

  “大多数人肯定不会信的,但袁世凯心虚啊,毕竟他这个皇上做得名不正言不顺,”朱家溍笑道:

  “在他看来,那盏吊珠藻井应该是一个连着龙椅的机关,

  不知道其中奥秘的一但碰了,还真说不准就给灭了。

  想来想去,他感觉这龙椅不坐也罢。

  不就是龙椅嘛,自己花钱再做一把得了。

  于是,太和殿的那张金灿灿的龙椅,就换成了一把不中不西、不伦不类的椅子。”

  等时间来到了1959年,故宫在得知金銮殿上的龙椅居然是个替代品后。

  当即决定撤掉假的,还原真的。

  但故宫里大多数的人都没见过真正的龙椅长啥样。

  这个时候,故博的领导把朱家溍找了过来,将找寻失传龙椅的重任交给了他。

  接到任务后的朱家溍,很快在家里翻出了一张1900年的老照片。

  凭着这张照片,在庞大的故宫里四处查找。

  终于,在一堆残破的旧家具里,找到了这张龙椅。

  但由于年久失修,又长期搁置,原本金灿灿的龙椅早已经不成样了。

  于是,故博又将修复龙椅的任务交给了朱家溍。

  “之后,我召集了几位一等一的工匠,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将这把龙椅重新放回了属于它的地方。”

  “三年?”胡院深知每行都不容易,但着实没想到修一张龙椅要三年时间:“真是不容易啊!”

  “所谓修旧如旧,不然不如重做,”朱家溍道:“但很多过去的老物件都没了,光是找寻修复龙椅的原材料,就寻了好久。”

  黄永钰深知其中不易,但他这会更好奇的是:“椅子做好后,你没上去坐坐?”

  三年啊,有多少机会!

  “我不敢坐,”朱家溍很干脆的摆了摆手:“你敢?”

  黄永钰还真的琢磨了一会,然后:“我也不敢!”

  屋里的几位,全都笑了起来。

  在纷纷笑声中,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接着,瘦小的徐邦达,直着腰杆走了进来。

  一脸惊讶的看着大家:“你们都在这啊!”

  王世襄:“呦,徐半尺来了。”

  朱家溍:“你不在故宫好好值班,怎么上这来了?”

  启功:“那箱画整理完了?”

  面对逼问,徐邦达依然是我,他这会只想问一句:“伯驹兄,你让我一顿好找啊!”

  这一会,一等5床的高干病房里,我国文物专家的第一梯队,基本就算是集齐了。

  这帮书画文物鉴定专家,绝不是后世的鉴定专家可以比拟的。

  后世的书画专家,不会书也不会画。

  而屋里的这几位,就不一样了。

  他们不但善于用眼,还精于动手。

  玩起书画鉴定来,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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