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
一处郁郁葱葱的青翠山林,鸟虫齐鸣,枝干摇曳,阵阵独属于山林间的清凉之风,尽情刮着。
这乃是一处林荫遮蔽的山涧,溪水流淌的哗哗声回荡耳畔,久久不息。
此刻,秦一观沿着山溪水径,漫步溪边。
不一会儿,脚边的溪流渐渐愈发稀疏,仅不到成人臂腕粗,却也变得更加清澈、纯粹。
目光上移,溪水的源头――一处岩石山体的狭小裂缝,尽入眼底。
一股甘甜的山泉自此涌出,灌溉了大地,也滋润了这偌大山涧的万物。
但秦一观可不会被这等表象所迷惑。
其大手一挥,对准泉眼裂缝处挥出一记灿烂星光,在庞大道痕的加持下,迸发出惊人威能。
嘭!
一处黝黑的洞口隐隐若现,如同皮影戏一般忽明忽暗。
“还挺结实。”秦一观嘴上这般赞叹,手中却立刻再度补上一招。
轰隆――
落于此地的蛊阵再也支撑不住,悉数破灭,显露出所遮掩的深邃洞口,周遭山体亦随之发生些许滑坡。
此堪堪凡级蛊阵,不过是规模大了些,但威能却不输寻常仙级蛊阵,显然是加以利用自然存在的道痕进行布阵,多半是某位阵道蛊仙的手笔。
迎面而来,在蛊阵破灭的一瞬间,秦一观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十分微弱的宙道的气息。
眼前的洞口深不见底,寻常探查手段也毫无半点成果,仿佛泥牛入海。
他很清楚地明白,在这处洞口的至深处,就掩藏有一条光阴支流。
这是其先前从影宗情报交易中,获得的其中之一。
影无邪似乎有所顾虑,所给的这条光阴支流,并非距离北原最近的东海、西漠或是北原的那处,而是在相对距离较远的南疆。
也许,当时他也没能料想到秦一观能够拥有一指流鲨,从而有胆从两天横跨界壁,直达南疆。
任何一条光阴支流,都无疑是一条巨大的金矿,能以此源源不断地产出宙道蛊虫,这一点秦一观自然知晓。
他并不着急着进入光如支流,而是洒下大把大把的蛊虫,在这处山涧布下一座遮掩的蛊阵,虽不及影宗的那般玄妙高深,却也足够遮掩几分。
做完这一切,秦一观这才款步而入。
洞穴内昏暗无光,仿佛直插地底。
越是深入,那股宙道的气息越是浓郁。
忽然,从深沉的黑暗中,出现一个接一个的亮点。
这些亮点汇聚成苍白色的光斑,形成一条床铺大小的道路,出现在秦一观前进的道路上。
光阴斑斓!
一种独属于光阴长河中的气象变化。
其就类比于云朵下雨,群山起雾,沙漠刮风一般。
任何生命一旦进入光阴斑斓之中,就会立刻受到影响,自身流速会变得加快,或变缓慢,但无论如何都会削减寿命,堪称死亡陷阱.
聆听过死亡脚边声的秦一观可不愿白白在此白白折损寿元,故而选择放缓脚步,绕了过去。
可越是深入,其所面临的光阴斑斓却越来越多,与之相对应的是,黑幽的通道越加扩大。
另外,还不时闪过一、两只宙道凡蛊,然后断断续续数量增多,到了最深处,则出现了一只只的蛊群,每一支蛊群的数量都成百上千。
宙道的气息越加浓郁,秦一观甚至听到了水流的哗哗响声。
终于,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道修长的光线。
随着距离的拉近,这道光线也随着在他的视野中扩大,渐渐变成了一条河流模样。
‘光阴支流!’
秦一观心头微微一震。
他随即从自己仙窍中召出一指流鲨,又用辕车仙蛊套上,自己再乘了上去。
光阴支流中浓郁的宙道道痕,显然令一指流鲨分外兴奋,因为这里就是它的家。
游子归家,怎能不高兴?
秦一观没着急走,他仙窍再度钻出一人。
其六转修为,容貌俊美,正是前不久刚刚完成升仙的宙道分身宙定非。
“这里,就是光阴支流?我感觉……这里的环境,很贴合。”
许是因被缄言仙蛊施展的缘故,宙定非并不擅言辞,目光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场景。
“接下来,你可要留心了!光阴长河可是你宙道蛊仙的主场。”秦一观鼓励道。
光阴长河本身就是一座宙道天地秘境,拥有天下最为丰富的宙道道痕,因道痕互斥,其一身道痕在此会遭受严重压制,未必能施展出全力。反倒是以宙道升仙的宙定非,在此地如鱼得水。
二人并排站立于辕车之上,驱使着一指流鲨开始深入光阴支流,朝着主河进发。
――――――
南疆,伏虎山
武庸身挺如枪,昂首仰望,向竹楼上的那位六转女仙汇报着南疆蛊仙界与武家的近况。
傍晚的余晖洒在这位八转蛊仙面庞上,光阴似乎从未在他的脸上烙印下痕迹,却并不意味着其心理上同样稚嫩。
“……目前,南疆各正道尚且安定,暂无异样,只是难免有个别魔修、散仙趁势作乱,我已颁布相应的通缉令,遣人征讨。”
武庸言罢,下意识地望向竹楼上那位倚窗远眺,似乎有些走神的女仙。
他默默的等待着对方的指点或批评,即便双方如今修为天差地别,却依旧恭敬。
毕竟,以前不就是这样过来的。
以前如此,往后也合该如此……
武庸耐心等了一阵,不知怎的,他忽觉耳畔那若有若无的虎啸声愈发吵闹,像一只猫爪,挠得他心间平生出一股烦闷。
正当他暗暗盘算着往后该怎样整治这些恼人老虎时,武独秀开口了:
“那些苍蝇算不得什么,连前菜都配不上。”武独秀换了个身姿继续靠在窗边,仍以一种睥睨众生的语气,道:“我‘身死’的消息一传出,想必他们一定忙着奔走相告,说不定还会喜极而泣了!”
武独秀满脸戏谑,“且等着吧!还有大菜要上。”
武庸默然,低头听着。
其心念一动,昂起几分,“母亲,前些时日,那秦一观要求归还招灾仙蛊,我允了他。我是想说,母亲你仙窍灾劫恐怖,孩儿万分心忧,不妨与秦一观交易一下,彻底将招灾仙蛊握在手中,也好尽绵薄之力。”
“……算了!”武独秀沉寂少许,道,“族中的七转仙蛊也绝非大白菜,自然要省着点用,有这座八转玉滴风清小竹楼仙蛊屋在,灾劫我还是能应付住。”
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其实对于前几次地灾的威能,心有余悸。
自身不过六转垫底修为,论地灾恐怖却丝毫不亚于其八转时的天劫,屡屡险象环生,几度令她以为要就此命陨。
也正因如此,武独秀断了通过施展宙道手段,快速渡劫,尽快重归八转的念头。
至少,走正常渡劫路子的风险,是极大的。
思虑间,武独秀又问道,“遗海了?他最近怎么样。”
武庸眨了眨眼,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兄弟,多少有些不感冒,但母亲问到了,他自然也是如实回答。
听闻武遗海主动提出前往那处超级梦境戍守,为家族分忧,武独秀微微点头,嘱咐道:
“遗海他在南疆人生地不熟,庸儿,你可得好生照看住他。”
“是!”
武庸闻言,躬身行礼,却显然未能听出话外之意。
待又听了几句嘱托,他这才得允离开。
目送武庸的身影消失在云端,武独秀伸手合上了窗户。
吱!
仿佛这道轻响有着何种魔力,武独秀的脸庞亦随之冰冷,一双美哞中隐隐透着一丝狠毒。
能不狠毒吗?
自己的骨肉孩子被人冒名顶替,换谁不得气得冒火?
更离谱的是,那人还跑到自己面前假惺惺地嚎啕大哭,甚至表演得还挺不错,堪称出神入化。
若非武独秀暗中动用手段探查一二,仅凭这番演技,她恐怕也会信以为真。
武独秀甚至怀疑,就算武遗海本人前来,未必能有这般。
可即便心中有无尽的怒火,她也必须按下,当前的局势迫使不能就这么直接捅穿这层窗户纸。
“那人主动前去超级梦境,想来也是没料想到我还幸存于世,这才选择离开武家。”她分析道,心间的怒火未消半分。
对她而言,杀那人不难,难在如何避免对方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泄露出去。
要知道,那人可是在南疆蛊仙界正式登台亮相过,人尽皆知的存在,虽不知对方到底是怎么躲过武家方面的审查,但也可以理解,毕竟武家方面最为关键的血道仙蛊血脉交易了出去,手段方面却是差了些。
南疆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所谓,一鲸落,万物生。
一个八转的陨落,意味着无数资源的重新排列分配,这必然会对南疆霸主武家势必造成不可避免的损失。
武独秀希望自己重回八转后,能够继续领导武家更进一步,而不是再来一场救世主般的力挽狂澜。
在大势面前,区区丧子之痛,倒显得无足轻重。
其费尽心机夺舍重生,不单单是为了苟活,未曾不有过想借此契机,好给南疆正道来一个大的。
她很能理解那些人的想法,压抑太久,总是需要释放的。
“都且等着吧!”
武独秀喃喃自语道,心间闪过许多人的面容,从南疆那几个有底气挑战自己的八转蛊仙,再到顶替武遗海的那个人。
最后……定格在方才武庸的脸上。
是啊,她察觉到了。
那一丝藏在品尝权力后的喜悦,和又想埋头憋住的竭力掩藏。
‘庸儿啊!世人都小看了你,可你终归是娘我生的,娘还不清楚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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