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带着赵飞燕去给蔡大夏拜年,老头儿一看她挺着个大肚子,当时就急冲冲地跑去后备厢自己把茅台搬了下来。
身板挺好。
“新年新水,就祝你们健健康康。”
一人给了一百红包,肚子里的两个等生下来再。
大表叔蔡存忠跟两个舅哥在忙着做饭,蔡存诚则是系了个围裙在那里摆弄着桌椅板凳、锅碗瓢盆。
“张浩南,直强啥辰光回沙城啊?”
张直强是张浩南的嫡亲大伯,这十来年都是在西域做包工头,修沟沟坎坎还有民宅。
基本上没啥太多来往,但这是从张浩南的角度来看,从蔡大夏的视角,那就是外甥在外受苦。
老人家自有老人家的看法想法。
“不晓得,我跟老伯没有联系方式的。”
“那就随他。”
叼着根烟,蔡大夏脸上是看不出心情的,他也不会因为人来人往而产生悲欢离合的情绪。
乱世走出来的文化人,其实比莽夫的心肠还要硬。
“吃点开心果,老子牙齿咬不动。”
“我看你牛骨头还是啃得动啊?”
“牛筋多好吃。”
“……”
不好吃就不好吃,什么咬不动。
张浩南就这么剥着开心果给赵飞燕,赵飞燕也是美滋滋地坐着,打量着这临河湾的乡下楼,还真是惬意。
舅公还真是好眼光。
主要是河水直通长江,水流让蚊虫没办法滋生,没吃的就撒一口网,鱼虾终年不绝。
“林跟吉田的回执,舅公怎么看?”
“喊我去大阪旅游,老子不去。”
摇摇头,老头儿没兴趣,也不想去。
“为啥啊?”
“国家发我两颗原子弹我就去。”
“……”
还真是朴素的想法。
“那我努努力,争取过两年问国家买两颗氢弹让你放着玩。”
“哈哈哈哈哈哈……”
弹怜烟灰,老头人笑得痛快,“随他娘的,让外经贸的人自己去谈,我就是没想到吉田还没死,这鬼子断手断脚腰还被戳个对穿洞,居然没死……命硬啊。”
“别冉底也是进步人士。”
“在我卵上?我眼里没有阶级感情,不要跟我放屁。中央领导来了一样,老子放他们一条生路,是老子听从指挥、服从命令,不是老子愿意。”
大年初二就狂喷,风采不减当年,老头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张浩南道:“噢,倒是忘记跟伱了。我原先老单位有个是负责战争遗孤的,现在他大丫头在做引渡工作,有一批现在混成帮派了,松江人和东北人都有,到辰光见不得光的生意,可以介绍一点。”
“帮派?”
“不是江户那边的,在京都和大阪,听他现在倭奴警方严厉打击,也不好混。”
老头儿眼中的帮派,不是倭奴的传统黑帮,而是组织形式更接近国内老派香堂会水,共烧“一炷香”这是典型,香主是不固定的,并不以血缘关系来凝聚。
跟江户的“怒罗权”还是有些区别。
张浩南对此知道的不多,重生前也就打过一次交道,还是组团在关西扫货,大量低价购入倭奴破产工厂的设备、生产线。
他就是赚点辛苦费,大头都是华东各个地级市龙头企业、重点企业。
除开倭奴本地银行催命逼债之外,干点脏活累活的,都是不讲规矩的本地黑帮。
其中就有战争遗孤组成的帮会,对倭奴本身没有多少感情,毕竟到了倭奴之后,完全就是社会底层,遭受前所未有的排挤和歧视,这导致他们是以“仇恨”和“反抗”作为“一炷香”。
行事特点和作风,就是狠。
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人人都是“加钱哥”。
只要加钱,命没了就没了。
“怒罗权”十几年后闹得很大,但在新世纪初,还只是潜藏在水面下,还处于散兵游勇向名义统一组织的过渡期。
这个阶段还没有具体的旗号,各都道府算是各自为战,当然银行家只要肯加钱,江户的战争遗孤直接连夜到大阪逼债也没问题。
他们不问给钱的老板是谁,是阿美利加人还是中国人还是弗兰克人,都一样。
他们只认“福泽谕吉”,别的一概不认。
倭奴帮会文化盛行,蔡大夏是很乐意见到的,只要不是中国有这些狗屁香堂会水就校
“养鳗鲡我看长江边一直有人养,能发财?”
蔡大夏总觉得这事儿不靠谱,但张浩南这子不简单,既然他能发财,老头儿多少都是信的。
“羊城开个倭式料理店,生意蛮好,之前农业局的人去香江、羊城、松江、京城、津门转了一圈,有一定市场基础,也能反应倭奴的国内市场。跟之前外经贸的初步调查是符合的,具体深入考察,还要等林和吉田那边安排好行程。”
“鬼子就是假正经。”
“……”
俩倭奴老头儿来华,地方上也是礼遇有加的,毕竟有深厚的革命情谊。
但蔡大夏唯一梦想就是把倭奴炸一遍,平时看抗战片,一看到正儿八经讲战争艰难的,就不想看,反倒是杀鬼子跟切菜一样简单的,看得就很爽。
用他的话来,当年有多难老子还要你们教?老子现在就想快活快活。
张浩南寻思着是不是让赵飞燕拍个“手撕鬼子”系列给老头儿过过瘾。
“噢,对了,省人医那边我弄了个旅游体检套餐,放在‘紫金’公司名下的,到你就打上面电话,可以去建康旅游,顺便做体检。”
“不要。”
“拿好!”
张浩南脾气没收住,双目圆睁盯着蔡大夏,把老头儿吓了一跳,一口烟差点呛肺里出不来。
“好好好,我拿好,我拿好总行了吧。”
“我也不是要你怎样,一把年纪坐家里也没意思。”
着张浩南又拿了一张名片出来,递给老头儿,“这是外经贸酒店的内部电话,报名字就会有专车安排的。”
“嗯,这个蛮好。”
蔡大夏将名片接过去,然后起身走到八仙桌旁,打开抽屉就塞到了一只铁皮饼干盒子郑
其实他有体检福利的,只是从来不愿意动,就是去附近的集市跟人喝两杯吹吹牛逼,随着本地早酒摊的消失,他就把这点消遣也扔了,每就是在家里听收音机。
旅游这种事情,只要不是太累,动一动挺好。
也不是要老头儿去爬山,坐车溜达拍拍照,挺好。
而一旁赵飞燕眼神好奇地看着张浩南,她本以为张浩南对祖辈言听计从,现在来看,不是那么回事。
脾气一上来,还真是谁都不买账……
哇,原来还有这一面。
刺激。
感觉自己又发现了新大陆,赵飞燕一边咀嚼着开心果,一边看着张浩南傻笑。
笑了一会儿,她突然问蔡大夏:“舅爷爷,为什么家里老一辈,都浩南像老太公啊,老太公一米九几那么高,浩南也没有那么高啊?”
“噢,的是他人长得像,然后做事差不多。”
蔡大夏放好名片,走到门口又坐在了靠背竹凳上,然后道,“我阿姐嫁过去给张家阿叔做新妇之前,我就知道他了。他来澄东盘三百亩地的银元宝,是杀了自家去淮河收账管家弄来的。”
像是回忆着过去的传,蔡大夏并不曾亲见这位张家阿叔狠辣的手段,但既然能让他去世不知道多少年的爷娘结为亲家,就不可能只是一个屁本事没有的街头瘪三。
反出家门这种事情很犯忌讳,之后还能有人跟着跑,那就不简单了。
张浩南现在有两个还活着的爷爷,当年就是老太公手下年纪最的长工。
更长一辈的,除了两个曾祖母还能一当年,传奇其实已经落幕。
“张浩南辰光就像张家阿叔,我们也日常就这倌将来一定有出息,不是客气话,而是真这样想。”
蔡大夏笑着道,“新时代混个百万富翁轻轻松松啊,就是没想到还能更有出息。”
“赚钞票就是有出息啊?”
“不然还要怎样?你要是能造原子弹,我肯定不别样啊。”
又接了一支烟,将烟头扔到了铁皮簸箕中,他又接着道,“你又不做官,又不弄学问,那士农工商只有后面三样啊。”
正聊着呢,有两个少年骑着自行车到了门前,跟蔡大夏拜过年之后,又心翼翼地来张浩南面前喊了“阿大”,都不需要爹妈提醒,很有礼数。
站起来高他们半个头的张浩南,问赵飞燕拿了两个红包,塞到了他们手里:“今年开始去二中念书,就不要再想着去哪个娱乐城打游戏机了,学习成绩我会直接打电话问你们班主任。”
“……”
“……”
两个跟张浩伟年纪相仿的少年,顿时觉得这个新年一点都不快乐,笑容都在爹妈爷爷还有表哥表嫂脸上……
“怎么?你们两个好像有点不服气?是不高兴吗?”
“没有!”
“没有没迎…”
张浩南满意地点点头,“以后我对家里弟兄是怎样要求,也会这样要求你们,你们家里已经同意的。”
“……”
“……”
蔡家兄弟二人顿时沉默无语,张浩伟在叉港中学门口唱国歌这件事情,他们也是素有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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