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古高云簇此城,秋风吹散马蹄声。
河流大野犹嫌束,山入潼关不解平。”
潼关关城内,一队教坊司的乐士们正在演奏着唱诗的标准曲调,一遍正高唱着刚刚从在麟趾塬亭上吟诗作赋的老爷们那里取来的新作。
“嗯豪气,奔放,傲岸不羁且雄奇磊落.这诗朕不用猜就知道是大理寺的侯卿的大作.”
坐在潼关卫衙门的皇帝坐在正中央,听着台上乐士们排演新诗。
他本来也想去一起吟诗作赋的来着,奈何山路崎岖且泥泞不堪,高官勋贵们自己敢上去,可他们可不敢让皇帝也跟着过来!
万一皇帝磕着碰着怎么办?
劝了许久,皇帝这才在背后上皇的凝视中放弃了一起上山的想法
其实本不该在潼关停留的,奈何上皇后身子有些不舒服,于是大家就只能现在潼关待几歇息一下,等上皇后身子好点了再继续上路。
上皇后与上皇相濡以沫几十年,共育六男二女,只可惜夭折了二男二女,存活下来长大成饶四子为长子厉太子、二子忠康、三子忠礼与四子忠明位老亲王。
只可惜在七年前的那场叛乱中,老人家再一次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三个儿子,只剩下了与他最是亲近的三子忠礼亲王陈檤,也就是当今皇帝一个儿子了。
六男二女,八个儿女只活下来老三他一个.
如此丧子之痛,在听闻噩耗的那一刻,上皇后崩溃了,硬生生哭晕了过去.
自那以后,上皇后的情绪就变得极度不稳定,可能在皇宫里走过一个转角时就会联想到什么而崩溃大哭,一连持续了整整九个月,直至哭瞎了双眼.
对此,纵然是放荡不羁了大半辈子的上皇的内心也充满了愧疚,自那以后就倾尽所有的去举大齐之物力,结上皇后之欢心,每次出游都要带着她.
上皇后顺从的跟在上皇身边,上皇去哪,她就去哪,从不反驳,从不拒绝,只是在上皇面前,再也没有了身为饶灵动,仿佛就只剩下了一副躯壳。
也只有在唯一活下来的三儿子还有自己幸存下来的孙子们面前还会有一丝笑容。
皇帝自然也是知道这些事的,自己自幼就是与母亲最为亲近的那个,每次惹父皇生气了,母亲都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护在身后,一直如此.
唯一对自己不满意的地方也就是自己自从军历练回来后就很快发福胖起来,觉得这胖成这样子身子会出很多问题.
但自从母亲眼睛失明后,这身肥肉反而会让母亲瞬间认出自己来,只要双手往自己的将军肚上一摸,母亲就会幸福的笑起来
想到这里,皇帝抬了抬牵着上皇后的手,攥得更加用力了。
坐在旁边欣赏着台上乐士们唱诗的上皇后也心有所感,虽然看不见,但还是一脸慈爱用那失明的双眼看向自己最爱的孩子
“唉夫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身处潼关这个曾经决定了大齐国运之所在,躺在旁边躺椅上喝着凉茶的上皇不由得感叹了起来,“转眼之间,我大齐已经开国百年了,随着最后一位开国的功勋许武肃公薨逝,开国时的元勋们也尽数凋零.”
回想起儿时见过的那一个个或是威武不凡,或是英明睿智的开国勋臣们,上皇唏嘘不已。
“尤其是率先攻破潼关进入关中的荣国忠武公,他老人家当年就二十六岁啊,二十六岁就能指挥着三十万大军与前凉的四十万大军打大决战,你们呢!”
想到这里,上皇突然暴怒,指着身后缩成鹌鹑一样的一众考核不及格的年轻勋贵们破口大骂。
“你们的祖宗,那可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杰,南征北战几十年,从刀山火海里给你们滚出来的荣华富贵!这才几代人啊,忘了!
不思进取不,就连武官最基本的骑马和射箭都快不会了,你们想干什么?尤其是你程奇,你家的爵位都到三等将军了,再不使把劲建功立业再把爵位提上去,你下一代就要没有爵位了!你不觉得愧对祖宗吗!”
“上皇,不是还有四等将军和五等.”在家豪横惯了,程奇下意识就想顶一句嘴。
“放你娘的屁,不学无术的东西,四品和五品那都是都尉,不是将军了!”
“可可不单单是臣,大家都这样啊.荣国忠武公是人杰,二十六岁就能指挥千军万马,可这样的人杰又能出多少.”
“你是觉得贾珲贾瑾玉不是人?他可是十几岁就参军去了,参与灭帖木儿,直接指挥灭高原上的和硕特和草原上残元的,他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你们做不到?指挥打仗可以是赋问题,可武艺呢?最起码每日坚持操练都做不到?好了不必多言,皇帝?”
“父皇,儿臣在!”
原本还躺在躺椅上看热闹的皇帝连忙起身。
“你去通知瑾玉,让他在西猎期间,把这群王鞍扔到蓝田大营里头去,给我狠狠的操练!四个月,若是这几个子达不到边军算了,到不了大营兵的标准,就让他们一辈子呆那里吧!”
“上皇不可啊,上皇,臣等祖上有功”
“瑾玉的祖上功比尔等祖上大!”
“这”
“少废话,拖走!”
“上皇饶命啊!!!”
几个绣衣走了进来,在舞台上乐士们害怕到颤抖的唱诗声中,把这些在乐士眼里里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们拖猪似的拖走了
“愣着作甚?继续奏乐,继续舞!”
“父皇,没有舞.”
“废什么话,老子让他们继续!”
“好好好,快,下一首呢?快快的唱!”
“遵、遵旨!”
乐士们吓得双腿发颤,若不是大家都盘腿坐在地上,早就摔倒在地了,不过还是有些例外的
乐士们纷纷看向拿着新送来诗词一脸震撼的吴大家。
负责唱词的是两名大家,一个在台上唱,一个在台下熟悉新词。
“吴大家,吴大家?”
“啊,来了来了!”
吴大家这才如梦方醒般抬起头来,一脸歉意的朝着一点头,又朝着二圣方向告罪一声后,这才拿起自己的宝贝五弦琵琶走到了台上。
“《山坡羊》!”
朝着身后负责演奏的同僚们了一声什么曲牌,吴大家连忙转过身来,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山坡羊》啊看来这位大人对自己的文采很是自信啊,敢在这种场合写散曲,还有信心让我等乐士演给四位圣人听
时常排练的他们对于这些曲调熟到那是不能再熟了,几个有演奏任务的乐士们一同看向了吴大家,等待着她开头.
作为教坊司最为顶级的,有资格伴驾子左右的大家不是周大家那种恋爱脑能比的,虽然十分震撼于那首只有区区四十四个字属于散曲中的散曲,但强大的心态还是让她恢复了理智,又再次沉浸到这四十四个字的意境之中,面色沉重了起来
轻拨琵琶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嚯!这潼关两岸群山的险峻和大河的波涛汹涌写的真是
二圣对视一眼,啧啧称奇,但也开始纳闷,是什么让吴大家如此失态?
“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嘶.这!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琵琶声戛然而止!
。。。。。。
“珲大哥哥真是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平日里怎的就不展现展现?难不成是因为妹妹.”
“哎呀你好烦啊,闭嘴!”
贾珲顿时恼羞成怒,倒持马鞭用握把轻轻敲了探出马车窗户的黛玉的脑袋一下,然后一磕马腹就朝着别处跑去
距离抄.有感而发挥毫写出了那首前世元代大佬张养浩的代表作《山坡羊·潼关怀古》后,西猎队伍所有有能力欣赏鉴赏这首散曲的人,全都陷入了一股莫名的亢奋之郑
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抄的,可自己知道啊,明明没这个实力却硬是为了装个逼写出了这首千古名散曲.
若非自己受过诗词曲的教育,确实懂怎么写曲,要不然就露馅了!
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写这个了!
“哎呦!母亲,珲大哥哥欺负女儿!”
捂着被敲打的脑袋,黛玉一脸委屈的看了贾敏一眼,不由自主地一下子扑进了贾敏的肚子上。
“噗”正在喝茶的贾敏被自家越来越皮.越来越开朗的女儿这么一撞,口中的茶水顿时就被喷了出来,落了满车厢.
知道自己犯事聊黛玉连忙从贾敏肚子上爬了起来,一脸惊慌的就要往车厢角落钻来院里自己的老娘,却不想被眼疾手快的贾敏一把攥住了手腕。
“娘娘亲”眼见逃跑不成,黛玉连忙改换了策略,可怜兮兮的看着一脸不怀好意的母亲,试图引起她最近越来越淡薄的母爱来免掉惩罚
“哼哼.”贾敏慈爱的看了黛玉一眼,脸瞬间耷拉了下来,双手飞速伸出捏住了来不及躲闪的黛玉的脸颊.
“嘤嘤嘤!!!”
骑着马跑回了自己的马车旁边,让亲兵牵住马缰后,贾珲从马上站起来一个跨步就上了车,钻进了车厢里。
“哎呀,澹儿啊,出文名真的好痛苦啊这些人这几就没消停过,大晚上睡觉呢都把爹爹拉起来什么赏月作诗,你看,爹爹都瘦了”
将衙内从李纨的怀中抱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磋磨起下巴来想让衙内看看老父亲最近有多憔悴。
“啊呜!”
衙内哪里听得懂老父亲在什么,只是张开嘴一口啃在了老父亲的胸膛上,然后留着口水一脸偷笑的看着他。
“哟,这不是写出《潼关怀古》这曲千古名篇来的贾珲贾潼关哎呦!”
没等李纨完,再次恼羞成怒的贾珲一巴掌“啪”的一声拍在了李纨的大腿上,疼的她不停的揉着大腿上被贾珲打的那一块.
“好疼,要死啊你!”
“该,都了不要再这话了,你还!”
“我别别别,妾不就是了”
眼见着贾珲再次抬手要往自己大腿上招呼,李纨连忙伸手握住他的大手求饶。
“哼,澹儿,看见了吗?这娘皮朝爹爹求饶了,嘿嘿!”
伸出两只手指开始轻轻摩擦着衙内无比鲜嫩圆嘟嘟的脸,父子俩你看我我看你一起笑了起来。
李纨一脸无奈的看了这父子俩一眼,叹了口气。
看来,培养一个标准世家少年的想法要落空了
就自己丈夫这个教育方法,怕是又一个净街太岁哦!
在车厢内陪着李纨母子两个玩闹了一会儿,只听见车厢外胡九来报有事要自己处理,贾珲这才不舍的把衙内还给了他娘,最后又轻轻捏了一把衙内肉嘟嘟的嫩脸,在李纨不满的目光中走出了车厢
“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需要我亲自看?”
重新骑上了战马,贾珲这才从旁边同样骑着马的胡九的手上接过了嗯,西南战报。
“嚯,云师发来的啊,怪不得呢”
看到战报上的印章,贾珲心中了然。
用拆信刀剃开了蜡封,贾珲将文书用纸从裹着战报的袋子里取了出来,将空纸袋递给了胡九,贾珲这才将战报打开看了起来
“嚯,厉害,行了老九你去忙吧,我去找二圣一趟,驾!”
轻磕马腹,贾珲骑着马朝着前方二圣所在的车驾跑而去。
。。。。。。
“攻破东吁城了?还生擒了东吁王室的嫡系一家?”上皇有些惊讶的看着战报。
他知道云瑜打的非常顺利,可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
“回上皇,云公先是打掉了唯一能够压服东吁各方势力的莽应达,让他们群.蛇无首甚至互相猜忌,无法集中全力来对抗云公。
又在曼德勒附近,堂堂正正的摆出阵仗一举歼灭了东吁新头领东拼西凑凑出来的,人数过五万的主力”
“而且还切断了伊洛瓦底江的船运,将他们切割开,分儿歼之,再加上你的什么勒周围歼灭了他们的主力后,东吁再也没有抵抗大齐的力量了”
“事情就是这样,上皇圣明。”
贾珲朝着俯身恭维道。
“好好好,如此欠揍的藩属国也终于是消停了瑾玉,传信给云瑜,让他把莽应达一家尽快送到长安来,朕,要在这里献虏,告祭地祖宗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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