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马遍地,骚气冲天。
不大的小山上挤满了牛马,身上的骚臭味混合屎尿的臭味可谓是顶风臭十里。
没办法,特殊需求。
在简单休整了一晚上之后,贾珲部带上早就或征召或购买来的五百多头牛和七百多批马一起上路了,无论好坏。
一路行军,五千精锐铁骑和一千多头牛马,已经到达八宿以西两百多里两天了。
根据夜不收的情报,察罕丹津的本部也开始往回走了,大概还有两天就能到这里了。
与之前埋在雪里的部队不同。
先头撤离部队是以步兵为主的军队,这群人因为移动速度不快,且还是中坚力量,所以察罕丹津就让他们先行撤退。
由他们先撤退,然后再用剩下的六万骑兵再高机动打一打刘梃部,让他们丧失追击的能力,这才开始有序的撤回高原。
事实证明,论指挥军队,察罕丹津确实比刘梃能打。
被惹恼了的刘梃带兵疯狂冲击着散落的和硕特军,甚至察罕丹津的驻地眉州城都被刘梃收复,但并没有起什么效果。
出城之后,察罕丹津根本就没打算和他正面拼杀,和硕特军依旧没日没夜的骚扰他。
然后不断的分批后撤,察罕丹津的本部也装作一次次被击败的样子,往甘孜方向移动着。
兴奋的刘梃上头了,认为真的是他的不断进攻打退了和硕特军,于是冲得更加起劲了。
越冲越深,越深越冲,最终被截断了和锦官城的联络,他无法号令其余部队,其余部队也无法联络上他。
让看出来和硕特军意图的一群武将们只能干着急,他们不是没去找,而是刘梃冲得太快,追不上。
刘梃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在追击察罕丹津至天全县时,刘梃又要故技重施,冲碎对面的军阵时,被两侧突然冲出的大军杀得大败,丢了三千多具尸体。率队向东突围时,发现飞仙关又被和硕特军夺走,被包了饺子。
又丢下四千人的尸体,赶忙又往北跑,又被藏身芦山县的察罕丹津本部截击,刘梃拼死突围,不愧是西南第一勇将,刘梃生生杀穿了和硕特的右军,带着八十多人跑进天台山之中。
经此一战,一万骑兵只逃出刘梃在内的八十多人,西南骑兵部队全军覆没。
本就没多少骑兵建制的西南官军彻底成了纯步兵军团。
在天台山中当了几天野人的刘梃等人才又回到了齐军的实控区。
直到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和硕特军这是在佯装败退,实际后撤啊。
最重要的是自己上头了一直没发现,到最后甚至还被阴了一万骑兵。
悔的肠子都青了。
后悔也没用了,在步兵后撤后的26天后,和硕特骑兵也踏上了归途。
。。。。。。
察罕丹津最近特别的骄傲。
时隔三十多年,他终于击败了那个在河西之战中把自己的部队冲散全歼的宿敌了。
当年他跟随大汗入寇河西,却被以贾代善为帅的四镇联军击败,仓皇逃回高原。
如果说拉藏汗的梦魇是贾代善,那他察罕丹津的宿敌就是刘梃了。
当年,他们各自带着万人骑兵遭遇,年轻气盛的两人怎么能忍住?二话没说就撞在了一起。
然后就被刘梃击败。
自那时起,察罕丹津就一直在收集着刘梃的情报。
他甚至在刘梃结婚和生子的时候送过贺礼。
终于,在不断研究了三十多年后,他察罕丹津终于击败刘梃了。
念头通达,神清气爽。
离开了秀美小厮的身体,在他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
率领所剩的近五万骑兵离开了八宿县,向西而行。
近五万…
虽然吃掉了刘梃一万骑兵,勉强算是一换一了,但他还是好心痛啊!
六万打一万还是一比一甚至都快一比二的损失,让他觉得击败刘梃也不是那么骄傲的事情了。
不过好在他们缴获了大量的骑兵装备,这些东西在回到日光城清点入库后,肯定是第一时间列装到自己的嫡系部队的。
他在北边打烂仗的宝力德拿什么跟我斗?
心情又好了。
啧啧,那齐人小厮伺候得不错,可比高原上的听话多了,晚上莫不如再开发一下?
玩了几十年美婢了,没兴趣了,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小厮了。
。。。。。。
“禀告将军,和硕特东军骑兵已过八宿!”
“报!敌军距我军还有六十里!”
“全军着甲!”
贾珲身披中甲,牵着已经披挂好马甲的战马。
为了减轻重量,以提升作战时长,贾珲并没有使用原先的全铁制马甲。
他找了一些厚毛毡给战马披在身上,只在前胸的位置使用了铁制的铠甲。
经过实测,马的两侧防御力有些下降,但马的耐力及速度相比较全铁制铠甲有着显著的提高。
带来的五百套中甲和重甲也全部装备妥当,贾珲准备亲自率领这支具装甲骑打头阵。
不过贾珲没有选择穿重甲,而是选择在中甲里面套了一件锁子甲,这件甲是从被俘的拉藏汗身上扒下来的。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一件锁子甲再加一副中甲,防御力已经超过单纯的重甲了,重量甚至比重甲要轻。
贾珲本来想让自己带的这五百人全这样穿来着,但没办法,整个高原的甲胄全都被带出去打仗了,整个武库里就只剩下一丛铁锈渣了。
自己带来的军队,出发前为了减轻后勤压力只带了大量的轻甲和四百多套中甲和五十套重甲,锁子甲没带几副,大多还是私人的甲。
但这些带有锁子甲的齐军将士都选择加入了贾珲的五百人里,和贾珲一样的穿着,排在整支先头部队的侧方。
后续部队是穿轻甲的,穿着不累,所以今天一大早就穿上甲了。
中甲和重甲就有些负担了,直到快开战的时候才会穿甲。
只见贾珲背后的五百先锋开始熟练地相互穿甲,不多时,所有人已经穿好铠甲站在马旁。
“诸位,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大家都知道,若是让这群人进了高原,我们所做的一切就会前功尽弃,甚至小命不保,所以,我们必须要在这山区把她们做掉,想想前几日对过的军功,想想这些天所得的缴获,再想想家中的妻儿老小,这仗只许胜,不许败,全军听令,出发!”
“大齐万胜!”
“大齐万胜!”
。。。。。。
察罕丹津有些焦急,他派出去的斥候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报过信了,他还派了不止一波,全都没回来。
察罕丹津知道,出大事了。
大汗看样子已经被俘虏了,不然,早就来找自己了,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齐人打过来了。
不过,看着身后的五万铁骑,察罕丹津并没有把即将到来的战斗放在眼里。
据他估计,上高原的不会超过万人,一路打到这里,怎么着也要折损一半才是,自己身后的是什么?是六万做掉大齐名将刘梃一万骑兵的精锐部队,他就不信,来的这个齐将能比刘梃难对付!
但他还是命令全员披甲准备作战。
看不看得起是一回事,应不应战是另外一回事。
所有有甲的人都披上了甲,顾不得规矩了,察罕丹津也派人把缴获自刘梃的甲都发了下去,集中所有甲士来前军,大概一万六千人。
行军至一座大山的拐角处。
拐角对面的马蹄声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双方默契的停止行军。
沉默半晌。
“进攻!”察罕丹津最先下令,他还有近五万的军队,一万六千甲兵,有的是试错的机会。
甲士们听见命令,端起了长枪,一磕马腹开始加速。
以先锋大将赞心牙为箭头,逐渐形成了矢锋阵。
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哀鸣,紧接着,不弱于己方骑兵冲锋的闷响声伴随着阵阵嗥叫声,从对面传了过来。
赞心牙感到有些不妙。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对面有些不对劲。但随着战马的加速,停下来就只剩下被后面的骑兵撞到踩成肉泥这一個选项了,赞心牙只能继续往前冲。
突然,一群冒着火光的庞大身躯拐过了拐角。
一群身上燃烧着火焰的牦牛!
“不好!”赞心牙大惊!
立刻扔下了长矛,紧紧抓住缰绳,双腿夹紧马腹。
是生是死就看自己的马上功夫了!
赞心牙知道,这群牦牛已经发狂了,除了狂奔撞向一切移动的事物外什么都不会了。
除非消气或者死亡,但身上火焰不断灼烧着身体让他们欲仙欲死,让他们一直愤怒下去。
身后的骑兵们也看到了朝自己冲过来的火牛阵,大惊失色!
马上就学着前面将军的动作,生死全靠骑术了。
所有人都没有选择勒马,在被后面人撞倒踩成肉泥和拼拼运气也许能活这个选择上所有人都选择了后者。
火牛阵与赞心牙越来越近,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滋滋冒油的牛背和血红色的牛眼。
咚!
一声闷响,赞心牙飞上了天空,落在了人群中,撞翻几个骑兵,连带着他们摔到了地上,被后面的马蹄踩在了身上,渐渐成了一滩混杂着碎铁片和布料的肉,紧接着,燃着火的牛蹄踩了上去,点燃了从肉里挤出来的油脂,不多时,全场开始充斥着烤肉的焦香味。
从天上看,火牛阵只是撞停了奔驰的大军,好像没起什么作用一样,但实际上,被战马奔驰引发的庞大惯性撞击着每一个人,无数的骑术与他的战马被挤成了肉饼,融合在一起了。
损失惨重,尤其是在军阵中部的人马损失最重,原以为藏在中间就能增加不少生存几率,屡试不爽,可这一次,却成了催命符。
后面的人又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突然撞上了前面的同伴,又被后面的兄弟撞在了背上,胸膛瞬间瘪了下去。
反而是两边的人马顺着山两侧挤了出去,除了一些擦伤别的就没什么了。
幸存的人还没来得及庆幸,前方又冲过来一群拖着火焰的马群。
连年征战练就的下意识整队让他们又聚在了路当中。他们突然怀念起了刚刚加入军队那宛如白纸的自己。
认命的闭上了眼。
伴随着胯下战马的哀鸣飞向天空。
马挤马把拐角塞得严严实实,前面死了后面立刻追了上去,使得一堵马墙撞上了一个又一个骑兵,口吐着鲜血一起倒在了这片大地上。
终于,最后一匹燃烧着的战马倒在了察罕丹津前面百步的位置。
惊呆了的察罕丹津意识到今天碰到硬茬子了。
先锋部队开始归拢,最后发现,能动弹的就剩下不到两千骑了。
剩下的一万四千人,要么被当场撞死。
要么被挤在了一起,还幸存的人吐着内脏碎块,抬着撞出骨头来的手臂无意识摆弄着。
要么被身上不小心沾到的火焰连人带马活活烧死了。
一万具以上的尸体不断地挤压,又随着后面骑兵的不断被推攘撞入从而隆起,形成了一座尸山。塞满了整座山谷。
整个山谷充斥着烤肉味,随着风吹向了东军的方向。
风里又多了呕吐味。
“所有人给我冲…”察罕丹津再一次体会到全军覆没的无力感,但看到路前方那一对烂肉,还是放弃了进攻。
“打扫战场。”阴沉着脸的察罕丹津下令。
重新思索了一下情况,他发现自己只能往前冲。
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山崖,只有脚下一条路可以走。
到了拐角那里才出现了一些缓坡,直到拐过弯去才会出现在山坳之中。
那伙杀千刀的齐狗就在那山坳里。
后退回八宿也肯定来不及了,后退只会让齐狗咬在屁股后面一直追,狭窄的山路无法展开军阵,只能以固定的人数与齐军交战。
察罕丹津颓然,只剩下和齐军正面对战了。
饶是敌人,察罕丹津也要赞叹对方主将一句,地方选的真好啊。
其他人连忙去路两旁的小河里取水,等烧的差不多了,这才把水倒到还在燃烧的一对烧的不成样子的东西上,盖住了燃烧的火焰,气味突然被激发,呕吐味顿时浓郁了许多,等碳队的烟气散去时,才没有了烤肉味。
但和硕特军觉得衣服上鼻子里全都是这个味道。
尸体很快就被清理到了路两边。
被吓破了胆子不敢再冲的甲士们不敢再战了,察罕丹津也理解,让他们脱下了铠甲,换给了后面的两千多人,察罕丹津突然变脸,下令在阵前砍死了这群怯战不前的胆小鬼。
总算是稳定住了士气,最起码不会更糟了。
“全军出击!”
虽然还是同样的命令,但这次马速就慢多了。
很快,甲士们发现没有出现什么火牛阵火马阵的了,堵在喉咙里的心在终于回到了原位。
马速又一次到了最高。
终于转过了拐角,看到了列阵以待的齐军。看样子人不多。
端起了长枪,身子伏低,甲士们已经在想想撞到齐人军阵后他们的样子了。
“射手准备放箭!”贾珲一挥手,连他在内的所有持弓之人全部捏起了弓箭,藏在两侧。
“端起弓箭,拉弓,放!”在东军逼近百步左右的时候,贾珲下令道。
后方的射手们立刻从两侧整齐划一地抬起了弓箭,在得到贾珲的命令后射出了剑。
硬弓中重箭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和硕特军身上的轻甲,大家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武夫,顺利的在敌军撞上自己前又来了两波齐射。
最后一个甲士的马被射死甩飞了出去,摔在了贾珲身前,被一矛刺死。
和硕特甲士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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