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妄海骨岛
那海水色彩斑斓，如梦似幻，水中飘满幻象。而海中存在一座座岛屿，同样在飘荡。
有的岛似是天外天碎片所化，其上可见三身川，可见反魂树，亦有模糊不清的身形。
魔道分身所在是一座神魔白骨搭成的骨岛，岛中央乃是墓地。
与画面一起出现在脑海中的，还有魔道分身的部分记忆。
“妄海，众生妄念……来自天外天轮回之地！”
获取自分身的记忆不多，却足以令柳风本体知晓，墓道连通的去处已然脱离遗迹天地所在混乱空间，处于虚空深处。
当初魔道分身随古魔残躯飘入虚空深处，被残躯带去了神魔墓地，也即是落入虚空的妄海内。
虚界碎片坠入大天地会成一般生灵难以踏足的禁地，而来自轮回之地的妄海落入虚界虚空，便是仙佛都要止步的绝地。
“魔道分身与墓地内其他衰老古魔同在岛上，没有被杀，还修成了古魔之体。”
柳风心中思量之时，对面墓室内的七位准教主挡下两尊古魔，可后边又有更多古魔到来。
就魔道分身所知，岛上没有古神，等死的古魔过百，全是二身仙以上，准教主层次足有八位。
当第四只大手出现在墓室上空，六家跟随之人出现死伤。
七位准教主层次当机立断，或是带人折返，或是冲向墓室外。
两位坐道人分出一人回到墓道，永夜宫副宫主随后，接着是疯疯癫癫的宇文上武，虬龙老祖化形的长须老者。
“噗……”
古魔打下破灭印法，未能冲出墓室，又来不及折返者，悉数裂为齑粉。
血雾飘荡中，一只大手伸入墓道，抓住虬龙老祖，将其生生扯了回去。
见此一幕，这边身处内天地中的众人眼角抽动。
下一眼，墓室内虚空波动剧烈，神魔遗骨造就的墓道晃动，四尊准教主层次古魔收小躯体追入墓道。
眼看着一个个形如青黑铁石铸造的古魔之躯要逆行回来，内天地之中的众人看不下去了，纷纷调头往内天地出口遁去。
只有长生种是例外，十一名长生种分作两波，五名混沌泥像，六名娑罗神胎，瞬间被两种长生种本源接管躯壳，悍然掠向对面的墓室。
如九大长生种本源这等存在，罕有能吸引他们的事物，而探寻未知之地，揭开天地间的隐秘就是其一。
身后传来长生种与古魔的交手动静，而内天地之中的柳风等人，他们调头的一瞬，整片内天地都在颤动。
“轰隆……”
层层叠叠的神魔遗骨腾空，所有骨血气息尚未散尽的骨上，都有禁制在运转。
显而易见，他们暴露在了古魔眼中，是几位准教主层次古魔引动了这片内天地之中的禁制。
众人体内修为齐齐一滞，肉身在点点崩溃。
在场全是一身仙之上，肉身短暂崩溃不会要他们性命，凶险的是古神禁法，压制了他们修为。
不足百之一二的刹那之间，众多身影被无形之力轰中，一齐倒跌进墓道，仅有两道身影及时抽身，一为乘仙老道，一为柳风本体。
血色月光加身，柳风在禁制聚拢来的前一刻，闪身瞬移，顺利走出内天地。
一息不到，坑壁前柳风本体外，身影闪动，乘仙老道掠出，随即折返回来的宇文上武，及永夜宫副宫主先后出现。
强如洞虚岛坐道人，修虚空一道，同样折返回来却是没能成。
千里白骨铺散，内天地入口前，柳风本体、乘仙老道、永夜宫副宫主，三人俱是阴沉着脸。
唯独宇文上武口中怪笑，其掌中两团血色涌动，有教主记忆在身，他躲过内天地之中禁制轻而易举，还顺手炼出不少神魔骨血。
“道虚子……姓柳的，你那秽身与身边几人可是全赔进去了，你不过去救人？”宇文上武幸灾乐祸。
柳风面无表情地看来，相隔不到三十丈，他体表猛地浮现两条黑痕。
黑痕形似虚空裂痕，眨眼间略过两者之间间隔，无一丝虚空波动，四周景象如镜子被撕成三片。
蛊道二身仙后，异道蛊蛊术再进一步，展现出的虚空法门更强。
柳风感悟渐深，如今异道蛊术大可做到不撕开虚空，只影响附近一片空间。
旁人看去，所见即是景象歪斜，周遭如错位成了三块。
“想杀你小爷我，没门。”
又是一声怪笑，宇文上武身形砰然散为一团黑雾，被黑痕斩过时，毫发无损地向深坑外逃去。
柳风本体冷眼目视宇文上武遁走，没有再出手。
他只是顺手试试对方几斤几两，依方才对方蛊术，可知哪怕是教主遗体耗干余力，仅凭赵齐仙记忆和异道蛊在身，一般单个准教主也难活捉这癫子。
扫视一圈，逃出内天地的修士屈指可数，都是些之前远远尾随在后，来不及深入内天地之人。
遁至千丈之外的敖蓉，面有余悸之色，她也差点没能逃出来。
另一方位上，之前施展隐匿法门的东煌轩被神魔禁制逼出身形，赫然已是形体大变，疑似炼入大量真龙一族血脉，背负蓝色应龙翼，周身笼罩一层土黄色灵光。
见柳风看来，东煌轩赶紧挤出笑脸，遥遥一拱手，背后龙翼一振，身形化为一抹残影，倒掠而去。
很快，内天地入口附近就余下三人。
乘仙老道一手拈须，老眼直视内天地，没见到古魔逆行回来，嘴里冷哼一声，分出一道化身。
永夜宫副宫主背后宝盒隐现，打量一番，也分出一道化身。
两道化身再进内天地，不急不缓地逼近墓道，看样子是要再走一趟。
柳风本体与两位准教主近身，如今也已变得从容自若，身下炼阴镜显露本体，血月托着他悬于半空。
三道修为，加之异道蛊，他比二身仙圆满不差，又有两件道器护法，真有古魔杀出来，他也可安然退走。
柳风盘坐炼阴镜上，全心感应自己的第二秽身怒身和魔道分身，不断有画面映入他脑海。
“难得见到能出去的路，走不走得通，需先看过才可。”
“若不然再耽搁下去，遗迹天地内强大邪祟越来越多，被堵在此间迟早会出事，便只能进污浊空间绕回去。”
两名坐道人全栽了进去，想来多半指望不上洞虚岛岛主这条退路了，如此只能靠他自己。
……
柳风本体看到的是断断续续的画面，而此时此刻，神魔骨岛之上。
骨岛万里，神魔墓地南侧，柳风第二秽身怒身连同四女，五人都站在一尊八臂古魔掌中。其余过来的二身仙以下，好些都被一拥而上的古魔拍死，独独他们五人被及时救下。
这尊八臂古魔二身仙初期气息，眉心四点星辰印记，面若铜铸，体若精铁。其体型高大有两千多丈，周身魔气翻涌，形象可怖。
姚素香身子缩在斗篷下，不敢乱动。
柳笑笑、元采荷两女仰头细看，觉得这尊古魔面熟，认出就是柳风魔道分身。
边清琴心思聪慧，也猜到八臂古魔和柳风的关系。
第二秽身怒身、魔道分身，两者来到同一处，彼此记忆交汇，须臾间知晓了各自情况。
“这边难以走通，我一直被困在此苦修，接下来还需继续修行下去，不到准教主层次不可能离岛。”
“看来本体还得闯进那片污浊之地，如此许也是因果定数，既有心脏，其中或另有第一世部分躯体，福祸难料。”
怒身站在分身掌中，两个柳风心念转动，思忖着后路。
近旁四女神色不一，边清琴在遥望岛外的斑斓海域，一眼看不到尽头，而目光上移便是虚空。
她视线中逃到这边，躲过古魔追杀，离岛进入海域者，无一能摆脱海域直接进入上方虚空。
两名洞虚岛坐道人，三身教、昆仙洞、拓跋氏三家老祖，五位准教主最高也只能往上三千丈，最后还是被压回海面。
少数几名二身仙以下，如乘仙老道手下邪祟统帅，连两千丈的高度都够不到。
“走出海域，外边是虚空深处，耗费些时日就可重回虚界，可这片海……怕是难走！”
边清琴心中沉重，她看到了远处其他岛屿另有生灵，但越看越觉不对劲。
左边一岛上三身川横空，修士全是三个脑袋。
正前方一岛有反魂树，皆是被反魂树养出的邪修。
右边三岛更为古怪，没有人族妖族灵族之分，也没有男女老少之分，所有修士皆是七尺人形，面目扭曲似两张面孔糅合在了一起。
柳笑笑和元采荷两女，她们则是在看岛上的上百古魔，没及时逃出骨岛的，除了她们和柳风，其余人皆成了口粮。
近百尊古魔皆为二身仙，大半面容衰老，年轻些的看着估摸也活不久，不是肉身重创，就是神魂灵性虚弱。
姚素香瞥见岛上好些法宝，神器、魂器跟破烂似的丢在骸骨之间，想来都是这些强大古魔从前抢来的。
到了如今命不久矣，对外物没了兴趣，眼下分食闯过来的仙佛，也不过是塞塞牙缝，完全不够吃。
“嘭……”破空声骤起，一条虬龙尾抛了过来。
墓地另一侧，抛出龙尾的是一尊三千丈古魔，须发尽白。
柳风魔道身抓过龙尾，向对面年老古魔点头谢过。
柳笑笑仰头再看，接近三百丈的龙尾被送向大嘴，居然如虫儿般一口下肚。
“从前听闻过古魔真身大，你这魔道分身两千丈，应该不是真身吧？血脉似乎不如其他古魔纯粹。”
柳风魔道身没有开口，口中魔气吞吐，带出一股股血色浊气。
第二秽身怒身解释道：“血脉的确差了真正的古魔一些，但真身已有三十里。”
他说的不是三十丈，而是三十里。
听到如此说法，几女神色惊奇，想着叫柳风现出古魔真身开开眼界。
活的古神古魔在虚界几乎绝迹，传言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她们自然都是头一回见到上百古魔。
“古魔平日分散在虚空深处，以吞噬星辰和星空异兽修行，死前才有部分回到这片妄海，可免去外人打搅。”柳风怒身说着，自己也有些感叹。
他魔道身能修成半个古魔，成眼前这般不伦不类的八臂古魔，纯属机缘巧合。
当初魔道身寄身古魔残躯修行，没想到残躯内的执念带着他来了此地，结果能进不能出。
好在是岛上古魔给了他修行时间，他分身在三千年内修成古魔真身，凑活些算是得了老辈认可。
“我们接下来如何？”柳笑笑环视岛外一圈，硬是看不到几个能下嘴的活物。
岛上古魔她断然是不敢吃的，熬到有古魔老死，其余古魔也不可能坐视她捡尸。
而其他岛屿上的，白给她吃，她也怕吃出毛病。
柳风怒身轻叹一声道：“只能先在此耽搁一段岁月，待我魔道身修为足够，亦或你先踏入准教主层次，凭万道龙玺闯上一闯。”
柳笑笑闻言一怔，她除了柳风丢给她的地阴蝗母血肉精华，再无其他可进补之物，要自行修到准教主层次，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
“也许无需到准教主层次，有二身仙圆满即可，我可指路，不过柳道友最好先将此地与我道明。”边清琴轻声道。
“依古魔前辈所说，是一片轮回之地坠入此处，衍生出这方妄海，亦有天外天碎片被一起带下。”
“三身川、反魂树，想来你们多少知晓些，但此地最凶险的不是它们，是海水会侵蚀人心神，还有那些丧失心神之人。”
随着柳风怒身娓娓道来，几女眸光都移向右边视野所及的三岛，岛上生灵面容尽似两张面孔糅合而成。
细看之下，其实不止面容，肉身也显得扭曲，像是参杂进了其他人。
而这三岛之上数百身形，参杂上的“他人”为同一人，令人看之不清，任何瞳术都无法辨清五官。
“他们如此，传说去往轮回之地的教主层次，也有人是这般下场，不同的是前人教主境界高深，许是因此醒悟到何等天地隐秘，无一不是自行了断。”
柳风怒身话到此处，眼神闪动，为轮回之地的隐秘心生恐怖之感。
无怪他如此，柳笑笑等人也觉恐怖，细想柳风道出的话，由不得她们不心惊。
此地关乎轮回之地，这些人看上去似是被同一人夺舍。可怕的是去到轮回之地的前人教主，居然也躲不过。
几人心中生出种种揣测时，离岛的各家修士当中已有人中招。
好几人毫无征兆地发狂，一半身子缓缓扭曲变形。
柳笑笑小嘴大张，元采荷、姚素香则是头皮发麻，看着看着，就见那几人面孔变了，一半五官歪斜，一半看之不清。
柳风怒身皱起眉来，他见到五名活着离岛的长生种在主动接近右边三岛。
五人之中两人为混沌泥像，三人为娑罗神胎，安玉子正在其中，神色漠然到近乎麻木，显然在被长生种本源驱使。
修到二身仙，还是与牵线傀儡无异，自身心智都随时可能被剥夺。
此女说来是个可怜人，满口言语恶毒，恨极了灵机子，偏又在大天地时曾于澹台真玉手下救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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