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破茧而出
马车周围,三名二境各施手段。
半妖美妇守在最里层,以鞭影、真火,圈圈环绕。
年轻僧人稍前一步,六臂上佛火缭绕,六掌连拍,以印法和佛火狂推。
方脸武夫大刀疯斩,真气离体,撕裂邪祟。
三人各守一方,能勉强抵挡邪祟,但他们消耗不,难以维持太久。
反观泥萨道之人,驱使邪祟,本身真炁消耗不多。
而且这二十二名泥萨道门人之外,陆续还有泥萨道门人赶来。
此外,不少旁观之人接近到了附近。
雷电的光亮下,附近巷道内人影晃动,多是一世圆满蛊师。
处于脱胎二世之中的蛊师,对一世圆满蛊师而言,实在是对症下药,乃是极为难得的大补之物。
层叠的邪祟间,一形若大蟒的七丈邪祟之躯游走,头部生着一俊秀人脸。
此邪物生前是一书生,死后因怨念寄托化作邪物,眼下寄生在邪祟身上。
“昆平子,再拿一头二境邪祟与我进补,如此要耽搁到何时?”书生面孔神色怨毒的咆哮道。
他能感应到另一邪物就在那大茧内,且是才受重创不久,这样的二品邪物在他看来就是砧板上的肥肉。
诸泥萨道门人之中,道号昆平子的老年道人沉着脸。
他们四名两仪境到场,有众一气境弟子从旁辅佐,而对面才三人出手,且有两个入二境不久。
拿下对手本不是难事,但那三人身上有佛修骨身护身,因此拖到此刻还没能得手。
书生面孔见昆平子迟疑,语气一冷威胁道:“我如不能吞了那邪物,去了沽州,你休想我出力。”
昆平子闻言转向身后三人,同为两仪境的三名道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师兄,我们身上的存货可不多。”三人扯开自己的衣衫,将自身所养的邪祟暴露了出来。
昆平子见此不好强求,他只得拉开自己上半身的黑袍,八颗挤出体表的邪祟头颅随之显露而出。
八头邪祟当中,五头一境圆满,三头入了二境。
邪祟明显也有神智,明白昆平子的意思,那三张人脸面目扭曲,哀声哭嚎。
“老爷,妾身伴你三十余载,你忍心抛弃妾身?”
“阿爹,蕊儿不想死。”
“儿啊,娘还能帮伱,拿蕊喂那邪物。”
三张面孔,一老妇、一中年妇人、一稚童,竟全是昆平子的家人,于三十七年前被他亲手炼成邪祟,养在了自己的躯壳内。
昆平子心一狠,依老娘的话,抓住那张稚嫩面孔,往外狠狠一扯。
“噗呲”一声,一拖着半截残躯,仅有半头颅的稚童被撕扯出躯体。
半空中,书生面孔怪笑着,带动邪祟之躯探身而下,当即一口吞下稚童残躯。
“阿爹,你不得善终……”
惨嚎声自大蟒状邪祟口中传出,书生面孔却是阴声大笑,七丈躯体扭身冲出。
“砰、砰。”两声闷响。
硬抗两记佛门印法,又接连被斩中七岸,但大补之下,它身上的伤势眨眼间弥合。
待冲至马车三丈范围,书生面孔朝着三人张嘴猛地一吸。
半妖美妇、青年僧人、持刀大汉,三人身躯剧颤,双目充血,体表沁出丝丝缕缕血气。
血气凝聚,化作条条血线,被生生抽走。
书生面孔张嘴吞下血线,扬声怪笑:“我看你们三个还能撑多久。”
他任凭三人攻来,全以邪祟之躯硬接,趁机张口又是一吸。
不过十数息工夫,足足抽走三人各自三成气血,就见对面三人身形明显虚弱下来。
抓住对方稍慢一拍的破绽,邪祟之躯骤然横扫,将那持刀壮汉抽飞出去。
三人各守一方,因大汉被打飞,立时空出了一个方位。
诸多邪祟一下子寻到了突破口,如烂泥翻滚,朝着那空出的方位一涌而上。
“青滢。”马车上,半妖少年人一声低吼。
半妖美妇面现悲哀之色,咬咬牙,拼着折损寿命双手捏决。
她满头青丝,飞快转白,四周景象转瞬变得朦胧不清。
三丈方圆,霎时成了一处方位错乱的幻境。
马车连带人影一起不见,取而代之是一栋栋楼阁,以及楼阁间交错的道。
“隆隆……”邪祟直冲过来,将前方三丈范围统统覆盖在内。
然而须臾工夫过后,泥萨道众人感应之中,他们的邪祟全冲到了远处的街巷内,如迷失了方位一般。
他们眼前,重重楼阁间又散开迷雾,雾气扩散,城门前的半条街被淹没在内。
“给我滚出来。”书生面孔驾驭七丈邪祟之躯,连连扫动。
接连三间铺子轰然倒塌,却根本没有马车的踪影。
“泥萨道弟子听令,给我散开,围了这一带。”
二十余道身影领命散开,奔走间身上一头头邪祟分离而出,如在附近拉起了一圈邪祟篱笆。
只要任何一处邪祟受到攻击,他们就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这时,雨幕下的城墙上,十余道腰悬制式法器的身影出现,是本县捕快。
他们对于此类争斗,习以为常,选择冷眼旁观。
短发捕头上前一步,装模作样地大喝道:“泥萨道的诸位,你们可是推平了好几家铺子,照本县规矩,得被统统关进……”
他嘴里的话还没完,两个皮质袋自昆平子手中抛出,甩向城墙之上。
短发捕头一手接过,点零两个袋内的丹药,嘴角扯出笑意。
“弟兄们,撤。”十余道身影来去匆匆,直看得藏身各处的外来者错愕不已。
簇不愧是紧邻沽州的县城,赌是一处乱地。
街道上,四名泥萨道二境对视一眼,脸色阴沉。
“两仪境后期拼命展开的幻境,若无法看破,要破之极为费时。”
“虽此县官府会放任我等外来者厮杀,但难免夜长梦多,指不定就有其他人盯上那脱胎之人。”
“师兄,我们如何办?”
三名师弟全看向自己,昆平子一时间也难以想出破解之法,他们这一趟出来并未携带应对幻境的邪物。
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接近,昆平子眼神中闪过意外之色,侧身看向左边的巷道。
“申屠老兄,我们有六年不曾照过面,今夜相逢,何不过来帮把手。”
话音落下,巷道内走出三人,最前面的是一弓着身子的驼背老者。
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同为一世圆满修为。
他们在慈了良久,是存着捡便夷心思,如能拿那脱胎之人养蛊,二人皆有机会脱胎二世。
“昆平子,客套话就免了,要老夫出手帮忙并非不校”
“老夫两个后辈正需好好补补,那脱胎之人身上的邪物归你们,其余好处全是老夫的。”申屠韦直截帘道。
昆平子征询三名师弟的意见后,点头道:“就按申屠老兄的来,贫道没记错的话,申屠老兄的兵蛊正适合应对幻境才是。”
“叫你那些门人退开些,离得太近死了可别怨老夫。”
申屠韦提醒一声,袍子下摆掀起,一半个成人大的虫体钻出。
此兵蛊似蛇,又似放大后的蝓,肌体喷张,体型转眼翻了一番。
“嗡嗡……”申屠韦右臂上蔓延出千余只蛊虫,左手又摸出一把虫药。
蛊虫与虫药悉数投入兵蛊口中后,此兵蛊展开两对虫翼,振翅升空而起。
“全部退开。”昆平子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众弟子带着邪祟散开。
迷雾范围约莫三十丈方圆,兵蛊升空后在此范围内洒下漫空绿色水雾,点点滴滴,汇进雨水中倾泻向下方的街道。
毒雨一出,两名退出不远的泥萨道门人双目暴突,当场暴毙倒地。
其余泥萨道之人看去时,此二人口吐绿水,连身上的邪祟也在溃烂。
“退远些。”惊呼声中,余下泥萨道门人再退数丈远。
雨声“哗啦”,一双双眼注视向迷雾内的重重楼阁。
此时,明玉楼二楼。
那位周司晨趴在窗前,视线中的迷雾幻境变得模糊,其中楼阁如烟雾般扭曲起来。
“要遭了,那老东西是二世后期蛊师,他拿出千余只二品介蛊施展毒雨,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她自己是蛊师,深知二品介蛊的难得,才入二世身的她,全身上下也才养出九百多只二品介蛊。
“施展幻术之人要撑不住了!”
眼见迷雾范围收缩,周司晨一跃跳到窗子上,铜锣遮盖下的兵蛊展开四翼。
脚下一蹬,娇身形划空而去。
包房内的八人扭头看去时,周司晨已飞出老远。
徐司夜,即周司晨先前称呼的老徐,霍然起身,闪身一步出现在窗前,面向雨幕中远去的身影怒吼出声。
“周婉,你休要惹麻烦,给老子回来。”
怒火攻心之下,他也顾不得掩饰司内同僚的真名。
徐司夜叫出了那位司晨的本名,此女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在虫巢内被钦监道人带走的周婉。
“不听调令,她去了沽州迟早坏我们的事。”
“不如先擒拿周婉,将她下狱。”两名道人也来到窗前,冷声道。
徐司夜面色一沉,气势转弱,低声道:“此女由洞元子的弟子送入司内,是那位蛰身虫巢的大人亲口下的吩咐,你叫老子将她下狱?”
听徐司夜提到虫巢那位大人,其余七人一下子没了火气。
继周婉之后,酒楼一楼。
来自蚀门、邪蛊门、药蛊门的六名蛊师,齐齐动身,投身入雨幕之郑
于松眼神闪烁,心中的猜测得以肯定。
“此女与那人在虫巢内是同伴,她都动身了,那虫茧内的脱胎之人……”
不止是于松,季欢也想到了这一点,面色变得阴晴不定。
“错不了,就是那姓柳的,各位助我炼了他,我定会记下这个人情。”季欢难得地摆出了请求的姿态。
解决掉那子,是为了养蛊脱胎二世,同时也算是报了仇。
很快,距离拉近。
六人看去时,被邪祟围堵的街道内,迷雾范围在飞快缩,其内重重楼阁幻象也在消失。
以于松的重瞳目力,他能隐约捕捉到马车,以及马车上空张开的一层佛火。
可饶是有佛火焚烧毒雨,那马车前的三道身影还是口鼻溢血。
而在残破不全的马车之上,一男一女两个半妖躲在大茧之下,便是如此,也是口中毒血狂呕。
“唲……”
“嘅、嘅……”就在这时,两种不同的虫鸣声荡开。
较之先前微弱不清的低鸣,这两股虫鸣声传出老远,不是蛊师也能听到。
迷雾外的屋顶上,周婉落下身形,一手持锣槌,一手提铜锣,背部兵蛊展翅,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街巷内,包括于松等一行六人在内,各方蛊师却是面色感叹。
身为蛊师,尤其是二世蛊师,此种异蛊虫鸣之声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
“那人要出来了。”皇甫升倒是来了些兴致,好奇那叫他两位师弟吃瘪的蛊师有何本领。
再看那泥萨道四名两仪境道士,四人面有异色,但并未太在意。
一名才脱胎二世的蛊师罢了,多一个、少一个,又能如何?反正他们要的是邪物本体。
申屠韦的脸色则有些不好看,卡在一品与二品之间的异蛊,正适合他的孙儿和孙女进补。
可换成蜕变为二品的异蛊,叫两个一世蛊师拿去养蛊,就不是什么简单之事了,哪怕那仅仅是堪堪入二品的异蛊。
二品与一品,一字之差,却是本质的区别。
“爷爷,这如何是好!”
“现在止住毒雨,爷爷陪我们过去,可否打断此人脱胎二世?”两名年轻蛊师眼看要到嘴的补品溜了,皆不禁流露出不甘之色。
“这笔买卖亏了,只能看那人身上可还有其他好处。”申屠韦摇了摇头,没有多解释。
“哗、哗哗……”
冬日还未完,这个季节的雨本就令人生寒,没些修为在身,寻常百姓承受不住这样的寒雨。
随着虫鸣声接连响起,不知是不是众饶错觉,这雨水似乎愈发冰寒。
此时此刻,这一片街区的热意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众人视线中,幻象缓缓散去,暴雨之下,一火红大茧随之显现。
“咔、咔……”裂响声骤起。
目光聚集之处,毒雨之下,一条又一条生满犬齿的虫足,破开大茧,抽空而上,肌体喷张后足拖出丈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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