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在高武叠被动正文卷第一二七章恶业为愿,平安镇陈旷眼神一闪,若有所思。
这“有理有据”被动,倒是不错……不,应该是非常好,甚至可以说是嘴炮必备神技了。
陈旷当初要不是有一张嘴皮子,加上心理素质过硬,早就死在天牢里了,哪里还有后来的事情。
凭借他的经验,在没有接到死命令的情况下,修行者正常来说还是很惜命的,同时,也会对不了解底细的敌人比较谨慎。
毕竟能修炼至今,谁也不容易,没有哪个人希望一着不慎,直接把命给丢了。
例如三劫宗那两个追杀他的长老,正是因为这份谨慎,加上一点自大,就送了一条命在问死河上。
无论是和同级,还是越级的敌人战斗,假如能让对方产生哪怕是一星半点的信息差,那么就有可能是决出胜负的关键。
因此,对于陈旷而言,这个被动的作用,远远超过了一些战斗类的被动。
在陈旷心里,几乎能和“见神不坏”相媲美了。
不过,此刻,陈旷更在意的其实是第二行文字。
这是状态栏第一次刷新出除了获得被动以外的提示!
可见这“生死根性”带来的业力,确实是像陈旷猜测的那样,非常重要!
但奇怪的是,陈旷只杀了一个武蔓,却得到了一份恶业,一份善业。
陈旷正疑惑着,却感觉到了两股冥冥之中的力量出现在他识海之中。
神识当中,矗立着缥缈楼阁幻景,此刻多了两道朦胧的雾气徘徊在上空。
一黑一白。
这两道雾气彼此环绕,互相纠缠、追逐,在幻景上方云层当中,形成了一个仿若太极的动态形状。
陈旷的神识一看见这两道雾气,便恍惚了一瞬,追溯到了善业的来源。
……
昏暗的民居内。
血腥气在凝重的空气里浮动,还有微微的焦糊味,昭示着不久前发生的相残惨剧。
“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倒在地上的尸体胸膛忽然起伏了一瞬间,接着那张惨白的脸上血色回温,呛咳了一声,重新开始了呼吸。
“快快快,继续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那妖孽就在这里!”
外面隐约传来了官差的呼喊声音。
阿坎心里一惊,不敢出声,只能缓缓艰难地坐了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嘶”了一声,迟钝的感知回归,依旧是剧痛难当。
但更痛的不是伤口,而是被信任之人背叛的心情。
阿坎的目光有些茫然,但记忆不会作假,正是他一直当成救命恩人的大姐,亲手给了他致命一掌。
要不是武蔓不知道阿坎的“天机神隐”这个神通,还有濒死时自动蒙蔽他人感官、假死保命的能力,刚才他就已经死了!
鼠精少年深呼吸,在失落中接受了现实,迅速爬了起来。
官差很快就要来了,他现在伤势太重,必须尽快离开……
阿坎刚刚站起来,就看见不远处的门口竟有一条紫鳞蛇爬了进来!
“大姐……”
阿坎愣了愣,认出来了那是武蔓的术法幻影,顿时心中一片寒意。
他心里顿时明白,正是这幻影,将那些官差引来的!
也就是说,武蔓连一点活下来的机会都不给阿坎留下,不仅将他重伤,还把正在抓捕偷官银之妖的官差,全都引了过来。
铁了心要让他被抓,好让那“王大人”好交差!
阿坎的目光彻底黯淡,苦笑了一声。
他现在伤的这么重,根本没有从官差手里活下来的可能性……
阿坎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那条紫麟蛇爬到了自己面前,随后全身鼓涨起来,似要爆炸一般。
这便是那幻影的其中一个作用,可以弄出极大的动静吸引注意力,本来是迷惑敌人用的……
现在却成了杀死同伴的利器。
阿坎放弃了希望,正欲闭上眼睛。
却见那紫麟蛇忽然闪了闪,随后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他愣了愣:“怎么回事?”
这幻影术法消失,必定不是武蔓良心发现了……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武蔓被人杀了!
术法因此失去了灵气源头,只能被迫解除。
“呼……”
阿坎大松了一口气,连忙抓紧时间调息,等到官差的声音远去,便拖着沉重的身体,挣扎着变回了原型,从后门逃了出去。
临走前,白色小鼠脚步一顿,豆大的漆黑小眼睛目光坚毅,朝着天边有模有样地跪下来磕了个头,然后飞速离开。
虽不知今日是谁杀了武蔓,但这人便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若是有朝一日,能找到这位恩人,他必定报答这份恩情……
现在,他必须回“山海盟”,去将武蔓背叛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
陈旷霎时明白了。
这白毛鼠精,就是武蔓诓骗来偷官银,然后拿来垫背的倒霉妖。
因为陈旷杀了武蔓,顺带也救下了这白毛鼠精的命,造就了一份善业。
陈旷摸了摸下巴,心里有所明悟——
这“生死根性”带来的业力,是计算就近因果的!
也就是说,他杀了武蔓,得到了一份恶业,同时,因为杀了武蔓,他又救下了一个会直接因武蔓而死的人,所以得到了一份善业。
总之,陈旷猜测,应该是时间比较近,而且得是因为陈旷的行动而改变了因武蔓而死的命运,所以才会只有一份善业。
是的,“只有”。
以武蔓供认的情报来看,她杀掉,或者将来会杀掉的人,肯定是远远不止一个的。
若是全部算进去,陈旷杀一个人,起码也得拿上十七八份善业才对。
想到这里,陈旷不由得有点遗憾,心里忍不住“啧”了一声。
他瞬间就想起来自己获得“辟谷”被动的时候,曾经“间接救下了五万人的性命”。
这可是状态栏实时的反馈,必定也能算作是在善业范围里的。
要是他早一点得到这“生死根性”,这可就是整整五万份善业啊!
陈旷暗自可惜。
另一边,柳倾城试图理解陈旷说的话:“你……前辈您是说,会有这只蛇妖的同伴主动来找您?”
她一开始还想要沿用之前习惯的叫法,但是想到武蔓惨死的景象,顿时就换成了敬称。
陈旷点了点头,有些好笑。
这花魁娘子还挺贼的,学着武蔓偷偷把称呼换成了“前辈”,试图把自己也悄悄归类在妖族后辈里,拉近和陈旷的距离。
他得收回之前的评价,这柳娘子还是有点心眼的。
但不多就是了。
柳倾城皱起眉,有些心惊:“可那不就代表了他们是来寻仇的……”
陈旷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
“不会有人来帮她寻仇了。”
“会因为这蛇妖失踪而来的,只有两种人,第一种,是‘山海盟’的妖,但现在,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这蛇妖是叛徒的事情,自然不会为了叛徒来寻仇。”
“第二种,是官府的人,他们没有找到罪魁祸首,肯定还要继续追查,以神农司的手段,若是有高手出马,不久之后,应该就会找到这里来。”
“今晚那几个官差,还不够看。”
“不过无论是谁,都只会是为了这几箱官银而来,而不会是为了给这蛇妖寻仇。”
柳倾城很想问你怎么知道的,但想起刚才对方那神鬼莫测的手段,顿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低头看着那几箱子被武蔓吐出来的烫手山芋,道:
“那这些官银,要还回去吗?”
陈旷挑了挑眉,笑起来:“为什么要还回去?”
这几箱官银在他手上,能发挥原来千百倍的价值,自然是不可能还回去的。
且他有心用这份自己找上门来的官银,成全自己拿到一份天大的善业,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理清楚藏凤、永安两州的局势。
柳倾城一时语塞,却听见陈旷继续道:
“你刚才应该也听明白了,这官银,那位总捕头打算中饱私囊了。”
“现在还回去,也只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而已。”
柳倾城尽力分析道:“可是,现在既然已经失窃一次了,为了不丢两次面子,应当不会再动手了才对。”
陈旷摇了摇头,道:“在藏凤州,必定是不会再失窃了,可等到运送车队进了永安州,官银还在不在,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柳倾城抿了抿唇,让这仅仅十箱的赈灾银落到实处,就那么困难么?
陈旷看着她,问道:“伱不是要当妖么?怎么悲天悯人起来了。”
“受灾的多半都是人,和妖又有什么关系?”
柳倾城被问得左右为难起来,张了张嘴,颓然道:
“我以为……”
陈旷接话道:“你以为妖是超脱规则的,可以在人类定下的规矩之外,自由自在地生活。”
“所以你想成为妖,哪怕你只有四分之一的妖族血脉。”
他耸了耸肩:
“现在你看见了,真正的妖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他们照样活在压迫里,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陈旷打一开始就知道柳倾城想要什么,也知道她其实根本还是把自己当成人来看。
她这样的,去当了妖,会比当人,要惨上一万倍。
柳倾城沉默了。
良久,她又道:“可是……前辈不太一样。”
陈旷沉吟道:“那大概是因为,我还算挺强的?”
柳倾城:“……”
陈旷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人妖之分,只有强弱二字而已。”
浮萍遮天,游鱼争渡。
这个道理,从他逃出皇城的时候就懂了。
柳倾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希冀地看向陈旷。
陈旷挥了挥手,将那三箱银子都送了出去,全部沉进胭脂河底。
——实际上,那一箱官银刚才一直在胭脂河里沉着,但那些官差一个都没发现,简直是把灯下黑发挥到了极点。
不过,一来是这胭脂河目标太大,一般情况下,越是明显的地方就越是想不到。
二来也是因为被莲蜜给牵扯了一会儿注意力。
陈旷转头看向柳倾城,挑眉道:“你想变强?”
柳倾城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
此刻的她倒不像是名满天下的冷艳花魁,反而有种看见新鲜事物的小女孩的娇憨感。
陈旷淡淡道:“那你先想好,你究竟是想当人,还是当妖。”
柳倾城一愣:“这世间,不是没有人妖之分么?”
陈旷瞅了瞅她,笑道:“我说可以,你不能当真。”
柳倾城:“……”
她终于明白了,这老怪物就是喜欢耍人玩!
柳花魁已经自动把陈旷当成了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心想活得久了脾气古怪是很正常的……
这个问题也确实很关键,有可能是这老怪物在考验她的立场,必须慎重考虑才能回答。
柳倾城谨慎地道:“我可以多想几天再回答么?”
陈旷十分深沉地点头道:“可以。”
实际上,他就是在故弄玄虚而已。
今晚柳倾城的表现不错,让他觉得自己或许确实可以培养一个话事人,替自己和人沟通,也方便自己隐藏在暗处。
但他手上现在可没有适合给出去的功法。
不过老话说得好,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柳倾城能修炼什么功法,就看之后来的人了……
柳倾城得到了准确答复,心中顿时欣喜起来,压抑住自己的心情,朝陈旷行礼告辞。
“那晚辈就不打扰前辈歇息了……先前晚辈无知,对前辈多有得罪,明日会为前辈准备厚礼道歉,还望前辈原谅。”
她盈盈一礼,语气温和下来之后,颇有风情万种之感。
尤其是那沉甸甸压着的两根挂脖绳,更是摇摇晃晃,几乎要断开一样。
很懂规矩嘛,众所周知,道歉就是露出月……
陈旷打断了自己的思维,咳嗽了两声,沉声道:“道歉就不必了,我本也只是想寻一处地方暂歇而已,你给我安排的身份也还不错。”
柳倾城又行了一礼,缓缓转身离开,顺手恭敬地关上了门。
别的不说,这花魁不高傲的时候,确实养眼又懂规矩……
陈旷坐回了自己的床上。
“不过,话说回来……我当时究竟为什么会救下五万人的性命?”
陈旷皱起眉,这个一直沉在心里的未解之谜,又一次因为方才的联想浮了上来,带来了更多的疑问。
尤其是,状态栏特别点出了他是因为“把馒头分给梁国夫人”
,所以才间接救下了五万人的性命。
换而言之,作为梁国夫人的楚文若才是关键。
这个细节,他当时没能想通,后来也没有时间去想。
现在倒是感觉到了更多的蹊跷之处。
若是当时他不分馒头……楚文若其实是有寻死的念头的。
楚文若死了,那么霍衡玄肯定会提前暴露实力,但就算是最后的圣人之战,因为主战场不在地面上,也没有导致全城五万黑甲军全部覆灭……
因此,以当时所有已知的外力来看,都是不可能让这五万人全部死掉的。
“不……还有一个。”
陈旷突然想起了当时他以为是关键,但直到最后,也并没有什么动静的一个外力。
当时,他曾猜测周国攻打梁国有两个目的,一是长生药,二……则是被镇压在梁国之下的上古大妖。
长生药自然是在陈旷身上,但那只大妖,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任凭头顶上打得你死我活,也没有出来冒个头。
“假如加上那只正体不明的上古大妖,倒确实有可能让五万黑甲军全部命丧当场……”
陈旷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楚文若的到底能如何影响到那上古大妖。
但他心里其实隐约已经知道楚文若不简单了。
他当时在牢房里时,曾以“洞若观火”,在楚文若身上发现一层不曾消失的朦胧白光。
但这白光代表着什么,陈旷却并不清楚。
“说不定,楚文若是唤醒那大妖的关键?”
陈旷只能这么猜测。
心里有些莫名的惆怅。
不知道……楚文若和小公主如今怎么样了?
毕竟是这一路上相依为命,陈旷对于母女俩还是有些感情的。
沈眉南不必如何忧心,她是沈星烛的妹妹,沈家的二小姐,离家出走一趟,顶多挨顿骂。
楚文若和小公主就不一样了。
她们现在虽然应该进入阳国境内了,却仍不算脱离危险。
陈旷想着,自己可能需要一条打探消息的渠道……青楼其实正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陈旷哑然失笑,自己误打误撞,倒是进了个各种方面都很方便的地方。
“呼……”
陈旷吐出一口气,盘腿而坐,开始继续以《泥胎金塑法》提升这具肉身的强度。
他有信心,明天即可让这具身体进入登楼境。
陈旷进入冥想状态。
神识里的两道黑白雾气,却在这一刻,突然分离。
黑色的那道骤然消失,不知去向。
而此刻,位于“无间之间”当中的陈旷意识却忍不住狂喜起来,刷地一下从打坐冥想的姿势跳了起来,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惊喜。
他望向眼前的漆黑无垠的空间,忍不住哈哈一笑:
“原来是这样!业力,就是构成这‘无间之间’的众生愿力!”
陈旷深吸一口气,打了个响指。
原本一片漆黑的空间之内,顿时犹如画卷展开一般,铺陈开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片贫民窟一般的地方,大约有几条古代街道合并在一起,环境十分脏乱,比原本陈旷自身所能幻化出来的几十平客厅要大得多。
陈旷站在狭窄的街道上,两边的屋檐延伸出来,几乎把天空都遮住了——当然,实际上这里也并没有天空,只有一片漆黑。
陈旷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潮湿腐臭的味道,很清晰。
“喂,让一让!”
“快让开!”
忽然,有几道小孩子的叫声从他身后传来。
陈旷转过头,同时后退一步。
那几个小孩子立刻风一样“呼啦”一下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其中领头的还愣了愣,然后回过头朝陈旷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然后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很明显,他们虽然嘴上说着让开,实际上就是故意在撞人,把这当成了一个游戏。
这些小孩的出现,就像是拉开了序幕。
狭窄交错的街道上,顿时出现许许多多的人,有老有少,或行色匆匆,或颓然独坐,或扛着担子叫卖着什么。
他们纷纷从陈旷身边走过,带着风和潮气,栩栩如生。
陈旷并不认识这些小孩,也不认识其他的这些路人。
换而言之,他们并没有出现在陈旷的记忆里,并非是陈旷以自身的“愿力”所化。
而是那道“恶业”所幻化出来的。
陈旷缓缓地退到了墙边角落里,注视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兴致勃勃。
这个曾经无比庞大的轮回世界,如今终于又恢复了冰山一角的生机。
维持着这个世界运转的力量,正是业力。
而且,是恶业。
陈旷曾将前世仇人幻化出来,作为自己的靶场。
他以为自己只是随意而为,其实不是,那正是他自己的“恶业”。
“只由已死之人的记忆组成的世界……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层面上的阴曹地府?”
陈旷突发奇想,随后摇了摇头。
这里可没有牛头马面,也没有判官阎王,只有一个主宰……那就是他自己。
“不过……这里看样子,应该是阳国的某个地方吧?”
陈旷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那些屋檐上。
这个建筑风格,确实是阳国的。
“这里是我曾经生活的家乡。”
有人如此回答,声音飘忽,带着一丝怀念。
陈旷并不意外,转过身去,对上了一双血色的竖瞳。
站在他旁边不远处的女子一袭紫裙,眉心有一片紫色鳞片,一袭紫裙,丹凤眼,眼角上提,眉毛飞扬入鬓。
正是蛇妖武蔓。
“哦。”
陈旷点了点头,然后道:“这些人……或者说,妖,都是你杀的?”
武蔓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
“是的。”
她走到街上,向一个叫卖的老者买了一束白色的茉莉花,拿在手上。
那老者认识她,笑眯眯地和她寒暄了一阵。
武蔓退回来,道:“这里叫做平安镇,每个妖,我都认识,我在这里长大,和他们朝夕相处了二十年。”
“平安镇的妖从来不离开镇子,过着自己的生活,不与人接触。”
陈旷道:“直到……你将平安镇的位置暴露给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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