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内,
慈宁宫里,
江皇后早早用了膳,如今也换了一身袍服,披着披风,坐在殿内,四下里,几个内侍太监小心地伺候在身边,低眉垂首不敢言语,并且从后殿出来一位身材矮小的嬷嬷,毫不起眼的跟在江皇后的身边,
片刻后,
春禾也是一般装束,匆匆走了进来,
“主子,吴贵妃已经派人,给了后宫不少嫔妃去传了话,说是在春丽宫准备糕点宴会,不少人已经去了,奴婢前后派人盯着,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有人来报。”
春禾之所以会从外面回来,就是早晨的时候,去了春丽宫传话,要吴贵妃召集后宫嫔妃,坐一坐茶会,并且要求来的人,每人做上一个糕点,晚时带人送入坤宁宫里,其主要目的,就是让吴贵妃吸引宫里目光,再让周贵人在一旁牵制,这样一来,后宫之中,可就没有闲着的人了。
“哦,吴贵妃怎么说?可是答应了,”
江皇后一挑眉,心中有些纳闷,她们二人岂是那么好安排的,在后宫,最跳的就是她们二人,当然,受宠的也是她们二人,只是不知,她二人如今还能再见面吗。
“回娘娘话,吴贵妃答应了,周贵人起初有些不愿意,可是奴婢,把静妃娘娘,和明妃娘娘请动了,这样一来,周贵人就不得不去了,”
春禾面带微笑,路过静妃的月云宫,和明妃的水韵宫,灵机一动,也就转个道,把她们二人给请动了,这样一来,周贵人无论如何,就不会不去的,毕竟明妃平日里,对周贵人照顾有加,没少磕碰吴贵妃,所以这样一来,周贵人无论如何就不会推却,
江皇后面容一笑,瞧了春禾一眼,笑道;
“你倒是心眼多,竟然能把静妃明月,和明妃宛如请动,她们二人在后宫可是少有的安静,”
忽然心中一动,安静是安静,但都不是傻子,静妃要是去了,那几位昭仪,修容,应该也会凑热闹的,许是热闹一些,也好,
“既然她们二人要去,那去的人应该不少,也够吴贵妃忙活的了,派人盯住,本宫倒要看看,明妃和静妃,会真的那么老实吗。”
江皇后脸上的意味深长,也让春禾低下头,看来娘娘不放心的竟然是她们二人,不是吴贵妃和周贵人,这是为何,
“娘娘,您是担心静妃和明妃?”
“嗯,以往都说她们二人聪慧,入了宫之后,也不争宠,宁可在自己宫中逛园子,也不曾出来,但是有一点,本宫一直没想明白,当然,也是受了洛云侯的启发,那小子成天就是顺嘴话。”
江皇后笑了笑,一回想洛云侯入宫的局促样子,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娘娘,洛云侯有什么启发,奴婢没想明白。”
春禾不知娘娘所言何意,洛云侯不过就是口花花,那撩人的话语,心底竟有些思念,
“哎呀,有些话虽然粗鄙,但未必没有道理,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别看吴贵妃和周贵人,整天在后宫里闹腾,无非就是那点破事,倒是一声不吭的明妃,和静妃,她们二人虽然名声不显,但是本宫可一直没有小看她们,人的心,是最看不透的。”
当然,还有心底那一丝怀疑,王府的时候,除了自己孕有三子,其他妻妾,也有身孕,可是自从她们二人入了王府之后,其余的妾室所生的全部夭折,日后更是无一人所出,所以怀疑的种子早就埋下,可惜,二人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另外对三位皇儿有利,所以一直就暗自警惕,一直到今日。
“娘娘,您是说之前的那些事,奴婢也早就安插人手进去,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一直无所获,会不会弄错了?”
春禾也知道娘娘说的是哪些事,安插人手都是她做的,但是一切如常,一日如此,一年如此,这都快十多年了,还是如此,
“错不错都留一手,本宫的直觉,或许不是她们二人,但必定有牵扯,你私下里知会那三位丫头,三位皇儿的吃食用度,必须经她们三人的手,务必小心。”
“是,娘娘,奴婢领命。”
春禾脸色一正,开口答应,
随即,江皇后放下茶碗,起身理了理袍服,就走下台阶,
“走后宫南门,去含元殿瞧瞧,记得走北门,”
“是,娘娘。”
话音刚落,
在春禾的领路下,江皇后一群人,后殿出了坤宁宫,直奔着含元殿而去。
含元殿正门内,
营帐之中,
张瑾瑜回到大帐之后,直接躺在床榻上,话说监考简直不是人干的事,枯坐在那,腰身都坐废了,浑身酸软无力。
睡又睡不好,不睡又困,进退不得,刚躺下没多久,宁边就端了几碗饭食走了进来,
“侯爷,弟兄们那边特意给侯爷顿了红烧羊肉,还给您下了碗面,喝点暖暖身子。”
“嗯,放下吧,对了,那三位爷起来了没?”
张瑾瑜摆了摆手,闻着香味坐起身,腹中却是有些饿了,不过一想到还有三位爷在那,胃口就减了一大半。
宁边刚把碗筷放下,听到侯爷问的,三位爷不就三位王爷吗,刚路过那边,瞧了一眼,侍卫还在帐前值守,好像还没起呢,小声回道;
“侯爷,好像三位王爷还没起呢,”
“什么?都晌午了,还没起,真的假的。”
张瑾瑜刚端起碗,拿着筷子,扒拉一口面,就被惊到了,就算是猪,这个日头也该醒了,
“先吃饭,吃完过去瞧瞧,”
“是,侯爷,三位王爷的饭食都给留着了,”
“嗯,记得加火,别冷了。”
无奈,张瑾瑜又嘱咐一声,伺候三位祖宗,也亏陛下想得出来,什么也没带,伺候的人就一个随身太监,你最起码让娘娘身后的四位女史来一位也成啊,
夹起一道细面,吸溜一声吸入嘴里,好似发泄着不忿。
含元殿,
后殿北门,则是禁军把守大门。
江皇后一行人,绕了道,沿着东殿墙角,顺路而下,到了北门的时候,引起了禁军校尉的狐疑,厉声问道;
“来者何人?”
春禾并未回答,拿出坤宁宫的腰牌,递了过去,禁军校尉接过来查验,竟然是坤宁宫的金令,吓得手一哆嗦,这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来的一群人,显然不是自己能过问的,本还想抬头瞧瞧,可惜手上的腰牌似有千斤重,低头弯腰的递了回去,提醒了一句,
“大人,含元殿正在科举,洛云侯主考,您要是进去了,末将等人怕是担不住,”
禁军校尉脸色一苦,换成其他人可能就放行了,但是洛云侯作为主考官,谁敢触怒侯爷虎须,所以才有此一问,
春禾瞧着眼前的禁军校尉,这倒是头一次拿着腰牌,还让禁军踌躇的,洛云侯果然是“名声在外,”
“此事与你无关,进去后,本尚宫自然会与侯爷解释,开门吧,勿要耽误了大事。”
“这,是,大人。”
校尉无奈,只能点头答应,回去开了门锁,打开了大门,恰巧,北门内,竟无人值守,也不是洛云侯忘记了,毕竟刚来的时候,查验此地,门是上锁了的,所以就没留人在此,
江皇后见门开了,示意身边的老嬷嬷上前查看,嬷嬷点头,一人先走了进去,查看无误后,这才回来,
“主子,一切安好。”
“嗯,走吧。”
遂迈步走了进去,
刚入了门,就觉得院中春意盎然,下了一夜的雨,好似把整个含元殿冲刷了一遍,就连空气都显得焕然一新,更有竹林种在后院,构成了一道绿色的长廊。廊顶上还有一些小花,在雨后的洗礼下,显得更加娇艳动人。
“倒是个好地方,也亏陛下舍得,新修的殿宇,竟然作为考场,也不知里面怎么考的。”
“娘娘,陛下心胸宽广,心怀天下,奴婢听说,含元殿作为考场还是陛下说的,至于考试,好像和殿试一样。”
春禾跟在身边,倒是解释了一番,走过一片竹林,就瞧见不远处的一座殿宇,应该是后殿休息之用,
“娘娘,咱们是去主殿,还是进偏殿?”
“不急,先顺着墙角,去前面瞧瞧。”
江皇后虽然思念三位皇儿,可是来此有了好奇心,含元殿她还真没来过,去前面瞧瞧,再去寻洛云侯。
“是,娘娘,那咱们走这边。”
春禾一指西墙下的小路,一行人就走了过去。
养心殿,
御书房,
四下窗户大开,微风一吹,略带有凉意的风,窜进了屋内,让人精神一震,
武皇周世宏,端坐在御案之后,拿过一个密信折子,瞧了一眼,眼里有满意的神色,
“好多日没有王子腾的消息,朕心里面还惦记着,没想到,今日的消息,就被你送来了,看来王子腾的速度也不慢,已经距离大梁城还不到一日的路程,并且吕代元的先锋军,先回了此地,看来要不了多久,京南之地,就要战火开端了,”
周世宏最后呢喃了一声,最为担心的还是林山郡城,一水的官员竟然毫无音讯,说是没有鬼,谁能信,看来,到时候,这些人,都该进诏狱。
戴权依旧站在堂下,肃穆而立,听见陛下说话,转身拱手一拜,
“陛下,王节帅统兵那么多年了,治军,用兵之法,想来早已经熟记于心,到了大梁城,就算是有了安稳之地,休整几日,就可直扑林山郡城,到时候,城内官员是人是鬼,一目了然,陛下不必担心,”
几句劝慰的话,说到武皇心坎里了,不得不说戴权在宫里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周世宏脸上闪过一丝狠辣之色,
“不管是人还是鬼,安稳下来之后,把京南所有官员,尽数押解京城,朕要好好审一审,另外,顾平有消息了吗,三万大军,就算是突围,也能跑出来几个,如今音信全无,总不可能真的全军覆没吧。”
这也是武皇所担心的,要说以顾平的能力,就算不能解决林岳府之围,总归是能回来的,可是怎么就几日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匪夷所思,
“陛下不必焦虑,要是顾将军无事,总归会向陛下传信的,要是真的有事,王节帅到了林山郡城,也能查个水落石出,但是以顾将军的遭遇,老奴心里面也有些不明就里,太平教的贼人,看样子也不是草莽流寇,战力不凡不说,也应该有高人指点,在京南成燎原之势,老奴觉得就是白莲教的翻版啊。”
戴权现如今也不敢再说什么好话,原本不该说的话,今个也说出来了,一反常态,武皇眯着眼,若有所思,要说有白莲教之祸,是也不是,还没到那个时候,真要是有危局,京营还有禁军,以及洛云侯,也该动一动了,或许边军那边,武皇心思一动,调边军再入京城,这个念头一起,随即又立即掐灭,边军一动,天下瞩目啊。
“是不是,就看王子腾怎么打了,也希望他不负君恩,如若不成,只能换帅了,”
武皇阴沉着脸,这是心中早已经考虑到的,为何不一开始用洛云侯为帅,就是因为照顾到京城勋贵,还有京营禁军的利益,现在一想,也不知是对是错,回想到以往京营节度使,贾家的两位老国公,心中也是惆怅不已,贾家的事也不能拖了,
正想着,
期间,书房门口,忽然闯进了一道身影,滚在地上,
武皇一见熟悉的身影,黑着脸呵斥一声。
“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回皇兄,臣弟从宗人府而来,着急给陛下汇报情况,这才摔了一跤。”
只见忠顺亲王,着急爬起身子,走了进来,怀中拿出折子放在御案上,
“都安排好了?”
“是,臣弟都安排来好了,住的地方鸿胪寺还有一些酒肆,都是咱们的人,只是有一事,臣弟不知当说不当说。”
忠顺亲王眼神飘忽不定,小声问道,此时就是对宁国府下手的好机会,
“什么事,快说。”
武皇不耐烦地翻看折子,安排的倒是不错,想着还有事要问,遂无心再看,
“陛下,宁国府案子有了一段时间了,藩王进贡队伍也快到了,要是被他们寻了宁国府的由头,惊动了太上皇,引得此事牵扯天灾,那朝堂必将生乱,首辅大人请辞不成,必然被弹劾,所以臣弟不得不说。”
这话,让武皇凝眉,却也有些道理,宁国府的事不能再拖了,首辅李崇厚还不能走,要是再牵扯天家颜面,李崇厚保不住,
“知道了,此事会有定论,回去吧。”
“是,陛下。”
见到陛下撵人,忠顺王张了张嘴,无奈只能躬身告退,人一走,武皇显得有些烦躁,
“京城这些天,可有事?”
瞧见陛下问话,戴权收了一下衣袖,有些踌躇,斟酌一番言语,才开了口,
“启禀陛下,恩科期间,京城倒没有什么大事,不过许些小事还是有的,例如京城贾家,荣国府族里闹了些别扭,”
“嗯,荣国府能闹什么别扭,就算有,府上的老太君在,还能闹出笑话不成。”
话说想什么来什么,刚刚还在想着京城贾家的老国公,这又算出事了,不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后人如此窝囊,就算是朕,都看不下去,想到了贾珍做的大逆不道的事,心中一阵烦躁,
“回陛下,恩科当日,贾家族人在宁荣街大打出手,说是主家压制族人,不给推荐信参加恩科,说是报国无门,还有一件事,是有些人替荣国府二房嫡长子贾珠喊冤,说是贾珠中举后死得冤枉,不知真假,还闹到了顺天府衙门。”
戴权苦笑一声,不敢隐瞒,把这两日的事,给陛下诉说一番,这些事就算是他,刚听到,都觉得不可思议,以往的时候,闹闹也就罢了,现在科举的时候,还在闹,就有些不像话了,
武皇眯着眼,贾家竟然还有这种心思,会不会是太上皇的提醒,压制族人也是一种办法,毕竟真的走了科举的路子,那就是靠向文官了,勋贵这边岂能愿意,还有那个贾珠,也曾听闻是有些才干之人,在王府那时候,听闻他中举当日就去了,颇为觉得可惜,没想到到另有隐情,又想起天家种种无情,看来高门大户也是一样,
“此事就不要宣扬了,荣国府不能动,京城还是要稳住的,不过宁国府的事,不能再拖了,让刑部结案,贾珍父子,目无君上,枉顾天恩,危害朝廷社稷,信封妖道,窃取朝廷气运,引发京城之异象,罪大恶极,处以极刑,以正天恩,
另,宁国府乃是朝廷勋贵,有恩于朝廷,不忍爵位断送,让贾家族人另选一人,过继宁国府一脉,继承爵位,品级不变,照此办理吧。”
武皇面无表情,一直未动宁国府,就是因为许些事拿捏不准,可是看到荣国府的样子,在不定性,不知又要出何事,想留宁国府,如今看来也是留不住的,不如快刀斩乱麻,拿下贾珍父子性命,平息京城异象之怨气,也算保住了首辅李崇厚的位子,朝廷,目前还缺不了他。
“这,陛下,会不会太急了?”
戴权忍住心惊,陛下怎么会这样着急,勋贵那边,不需要知会一声,甚至于太上皇那里,不也是也要问一问,毕竟是贾家啊。
“只管去荣国府颁布旨意,想来老太君会来求情的,到时候再议。”
武皇略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戴权,后者立刻会意,看来陛下是留手了,只是自己去颁布这样的旨意,和贾家的情面算是尽了,
“是,老奴领旨,”
略作迟疑,当即写了圣旨,在御案前用了印,还给常大人去了封密信,拿着圣旨,也不迟疑,
“陛下,老奴这就去了,不过想来,荣国府的老太君应该会进宫来的,那时候,太上皇那里,应该会有动静,”
临走的时候,戴权小心地把圣旨拿在手中,荣国府接了旨意,定不会坐视不理,这样一来,贾家还需要闹一阵子,不过陛下的意思,就是等着他们不成,
“朕,就是这个意思,有些事也该动一动了,太上皇那里,怎么也要去瞧一瞧,贾家的事,先照此办理,去吧。”
“是,陛下,老奴这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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