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下方那蛊惑性十足的话语,依附于记忆体中的夏修忍不住低头望向说话的教授,下方讲课的教授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他的外貌虽然普通,脸庞略显瘦削,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皮肤保养得相当不错,仅在眼角有着微细的皱纹。
他的穿着颇为讲究,身着笔挺的西装,深色系的衣物使他看起来更为专业和威严,西装的剪裁合身,显示出他对个人形象的注重。在讲台上,他或站或走,动作流畅自然,彰显出他对所授学科的熟练和自信。
胡安·马丁内斯,电子通道之父。
就是对方发现了,并且一手推动伊比利亚灯塔修建计划和落实全国高福利制度。
此刻,作为电子通道之父的胡安·马丁内斯正毫无顾忌的向着自己的学生讲解着关于伊比利亚未来的走向以及自己的看法。
“胡安教授,我能够冒昧地问一下,你到现在真的了解过电子通道具体的一切吗?”
突兀的叫声划破了教室的宁静,打断了胡安·马丁内斯的话语。
那声音不仅响亮而且有些急促,像是一个迫不及待提问的学生发出的。
胡安·马丁内斯原本平静的表情在那一刻微微一顿,他那通常沉稳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这种微妙的情绪变化在他的眼里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便被专业的微笑所取代。
他微微眯起眼睛,抬起头,目光穿过台阶教室,他的目光虽然温和,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寻找着那声音的主人。
最后,目光定格在了提问的学生身上。
在那一瞬间,教授的脑海里开始快速运转,他在回忆着这位同学的名字。。
而随着他的目光在教室中慢慢移动,所有学生的目光也随之转向了那位勇敢提问的同学。
佩德罗·伊比利亚,一个后起之秀,一个新兴的物理学家,拥护军队改制的“新生自由主义者”。胡安·马丁内斯很快就记起了佩德罗的记忆。
而此刻,台阶上方的佩德罗正目光灼灼的望着胡安·马丁内斯,显而易见,现在操控这具身体的不是夏修,而是佩德罗的记忆惯性。
夏修现在能够感知到佩德罗的所有思绪以及内心的想法。
佩德罗是生活在“后电子时代”的人。
他生活在伊比利亚最为繁盛的时候,他生活在能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高福利社会,他生活在海洋工程以及制霸混沌海西北两域的国力强盛时期。
而面前的胡安·马丁内斯是电子通道之父,是伊比利亚辉煌成就的铸就者之一。
佩德罗没有理由怀疑这些名望的基础,所以第一次约见的时候,他对胡安·马丁内斯以及对方创造的这段历史几乎怀着一种偶像崇拜的心情。
“你就是佩德罗·伊比利亚吧,伊比利亚,这是一个不得了的姓氏,我希望你不要辱没他。我了解过你,他们告诉我你在平行理论方面干得相当不错。我记起你的论文了,有关于平行聚变的,也有关于军队改革的,你好像非常喜欢变革?”
胡安·马丁内斯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冲着佩德罗说道。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对方刚才所问的问题,所以佩德罗这个愣头青就继续追问道:
“我并不是想要问你这一些,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回答我一些问题。教授,电子通道的本身还有许多谜团没有解开,是谁先开启了电子通道?您说电子通道是窃取火星之上那位沉眠着的万机之神的灵魂权柄,但是谁先开启了电子通道呢?传输是如何建立的呢?是随机的还是目的性呢?电子通道的具体表现形式是什么呢?我们真的是在窃取火星上的权柄吗?”
“我记得我向科学院发布过如何欺骗平行生物打开通道,并且永久占有通道的论文。”教授的声音微冷。
“可这并不是一定的,也许另一边的异族不是不知一切的蠢货。相反,它们可能像是是童话故事中的狼外婆一般伪装起来,诱使我们放松警惕,毫无节制的使用通道之力,你并没有排除过这个可能啊。”
当提问者的问题逐渐变得尖锐,甚至带有一丝挑衅的意味时,教室内的气氛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原本温和的胡安·马丁内斯,面对这样直接而尖锐的质疑,脸上那一直保持的微笑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郁。
教授的眼神变得深沉,一层不易察觉的阴影笼罩在他的面庞上。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嘴角的弧度也渐渐下垂,整个表情开始显露出明显的不悦。
这种情绪的变化在平时总是沉稳、严谨的教授身上显得格外突出。
他的目光紧盯着提问的学生,那双通常充满智慧与包容的眼睛此刻却似乎在射出别样的光芒。
“你是觉得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通道另一边人的恩赐吗?”
胡安·马丁内斯的声音也不再平和,每个字眼都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冷硬。教室内的其他学生感受到了这股压抑的气氛,纷纷转过头来,注视着这一幕。
“我只是觉得有许多疑问而已,实用性的电子通道发展过快,而我们并没有在理论层面上彻底的了解它,一旦通道出现意外,伊比利亚全面依托于通道的战略目标就会受到重创,届时整个伊比利亚可能迎来消失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是百年之久的灾后危机……”对于胡安·马丁内斯的注视,佩德罗下意识的畏缩了一下,但是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
“够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不要再进行这种没用的发散性思维了,收回你那一套充满天国腐朽思想的说辞。”胡安·马丁内斯的笑容已经彻底的消失了,并且可以预估到之后面对佩德罗也不会再出现。
“如果在你的研究中,我们人类的智慧不值一提,我们的一切研究都只是偶然和神明的恩赐,那么这份研究就不可能在我们这里发表,只要我在,就绝对不可能。我不会贬低人类和人类的智慧,不会把天国的天使当作万能的上帝!!!”
显然,胡安·马丁内斯怒了。
“可这不是一回事……”
佩德罗对于胡安·马丁内斯的反应起初感到很难过,但是内心的坚持让他很快忽视这股难过。
他像是个倔强的孩子一般对其说道:
“全知和无知都不会引起人的傲慢,唯一会让人产生傲慢情绪的,只有知道些许却又一叶障目。”
“这句话说的就是你,佩德罗·伊比利亚!你这知道些许又一叶障目的家伙!你简直就是辱没……”
当当当——
下课的铃声响起,佩德罗与胡安·马丁内斯的第一次争论到此结束。
这件事情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佩德罗·伊比利亚,他作为物理学家的科学家生涯已经彻底完结。
挑战权威,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威权,不容挑战。
不论是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哪个地方,都是一样的。
无论后来佩德罗提出多少次关闭电子通道的建立,换来的只有冰冷的拒绝以及毫不掩饰的敌意。
哪怕他最后降低身姿,也是一样。
“佩德罗·伊比利亚,你应该为这个名字感到羞愧!你根本不配在自己的名字中冠上伟大的伊比利亚之名!”
“我说过无数次,这份研究就不可能在我们这里发表,只要我在,就绝对不可能。”
于是。
佩德罗更加坚定地转向了另一条道路——狩猎之厅的圣徒。
他要在另一个方面完成自己的道路,他要完善伊比利亚那畸变的军队制度。
夏修像是个历史的见证者一般见证这一切。
咔嚓——
记忆的画面再次开始碎裂,新的记忆画面开始出现。
**********
“社会是个共和的国度。一个人要努力上进,大伙儿就笑呀,骂呀,逼得他退转。没有人可以比旁人好,比旁人聪明。谁要凭他那百折不回的天才,高出于凡夫众人之上,社会就排斥他,把他嘲笑糟蹋,一点儿不肯放松,必须贬低他,得他到后来伶仃孤独,闷守在自己的思想里,才能够放过他。”
一片茫茫白雪覆盖着的世界中,一个被冰雪掩盖的小窝藏匿于此。
在这寒冷的环境中,窝内却透着一丝温暖。
一个由冰砌成的炕上,火焰跳跃着,发出温暖的光芒和热量。
在这个简陋但温馨的避风港里,两个身穿厚实衣服的人围绕着火焰,他们的脸颊被寒风吹得泛红。
年长者看起来岁数颇大,他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
他正专注地为自己的燧发枪涂抹着枪油,动作熟练而细致。他的旁边,静静地躺着一把精美的伊比利亚风格长剑,剑柄上的纹饰复杂而精致,透露出一种古老的贵族气息。
刚才发出声音的就是他。
他用沉重的声音呵斥着身旁的年轻人,声音中带着丝丝忧虑和责备。
而年轻人则显得更加随意。
他盯着跳跃的火焰,手中把玩着一把造型华丽的手铳。这把手枪比起老者的燧发枪来,无疑更加精致和现代,上面装饰着精美的金属雕花。他的腰间也佩戴着一把剑,但与老者的长剑相比,显得更轻便、更适合快速抽刀。面对老者的呵斥,年轻人似乎并不太放在心上。
他的态度随意,他的瞳孔甚至有些涣散。
当夏修再次睁眼的时候,耳边就是回荡着那一声带着苛责和担忧的训斥声。
他转过头,就发现自己处在一片冰雪世界之中。
“你怎么了?”
迭戈·弗洛雷斯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傻啦吧唧”的养子和徒弟。
“我……没事,只是想起了胡安·马丁内斯。”
“佩德罗”低头说道。
“说起来他我就来气。”弗洛雷斯听到自己的徒弟说起这个人,忍不住打开一盘的酒瓶,大口的喝了一下,“你当初怎么就招惹那家伙,而且一招惹就是整整十年,白白糟蹋了自己的科研天赋和生涯。在办公室坐着当学术型奇术师不好嘛,非要来当猎人,我养你这么大是为了让你接我的班嘛。”
听着弗洛雷斯的念叨,记忆的惯性开始再次的发生作用,夏修附体的佩德罗再次依照发生过的事情复述着自己的经历。
“老爹,别念叨了,而且我的科研生涯没断,我研发的冰源漫步者已经开始生产了。”
年轻人这种不经意的态度显然激怒了年长者。老者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工作,重重地敲了年轻人的头一下,仿佛在提醒他要专注和严肃。
佩德罗被敲了一下头后,虽然露出了一丝不满的表情,但也随之收敛了一些,显得更加认真。
“那是因为你成为了,说起来命运真是狗屎,你和胡安·马丁内斯都是的持有者。”弗洛雷斯把涂抹完枪油后的燧发枪给收了起来。
“确实。”附体在佩德罗身上的夏修短暂的接过身体的控制权,对这份狗屎的命运表示认可。
你瞧,这不又是一个,而且他有预感,大概率他和对方不久后就会见面。
“佩德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记住了,不要在跟胡安·马丁内斯作对,他已经开始冲击,而且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他会成为伊比利亚新的太阳。”
弗洛雷斯严肃异常的警告着自己的徒弟,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什么,对着佩德罗继续说道:
“停止你那些改革的想法,不要再去鼓动年轻人了,也不要去提军队改革的事情了。现在的伊比利亚军方已经分为两派,一派是高学历知识份子的开明派,一派是低学历早入社会的守旧派。
守旧派支持的是学长弟制,是阶级和等级梯队斗争,不是人人平等。
新来的兵,就是要当老兵的奴隶,当老兵的韭菜。
的猎人也是如此,那些注射深海血脉,习得至高之术的深海猎人与那些学院派系,觉醒本命手铳的非深海猎人,他们也是学长弟制或者师徒制度。
一大堆的规则,不同梯次界限严明,新兵被老兵严格的监视和控管。
天国的东西学了一大堆,但是没有天国的命,学来都是一堆病,伊比利亚智库连让伊甸全力跑一次的排面都没有,虽然伊比利亚谱系靠的也不是智库。
现在的制度已经腐朽固化了,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够改革的。
那些老兵快退伍时,会在新兵里寻找一个符合自己的风格的接班人,带头人,话事人,维持学长学弟制的体制。
但这个接班人如果思想不正确,有同情新兵的倾向,不能严加管理新兵,就会被老兵们进行思想批斗,甚至撤换,以免影响待退老兵。”
弗洛雷斯继续喝着酒,对着自己的徒弟推心置腹的劝导道:
“那些人啊,如果看到帮自己管理新兵的头头,无法维持旧有的体制,当然就会不满和撤换。
大多数人都体会过学长学弟制的水深火热,很多人都体会过类似的处境,夹在老兵和新兵之间难做人。
你虽然有带领新兵的权力,但你背后还有一群拥护体制的待退学长,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盯着你是否会倾向新兵,盯着哪一方可能损害了自己的权益。
那些明面上的头头,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真正敢冲撞体制的勇者不多。
不是随波逐流,配合演戏,就是受不了而让自己设法调单位,离开这个体制。
佩德罗,伊比利亚的水,很深,深的足以使你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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