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石岛,悬着挂在云中,下窄上宽,刀剑削成似的平整。
岛中心蜿蜒生着一株劲松,葱葱郁郁,树荫下一汪井口大小的清潭,从潭口一望,底下直通岛屿底部,泄流而下,形成一道悬空的小小瀑布,不知去往了哪里。
然而清潭水面,却不见降低,甚至没有一点水波,潭边盘坐一名白发道人,五心朝天,闭目静定,一只白鹤,单脚立着,似乎假寐,也都一动不动。
整个岛上,只有松叶时不时的摇摆,才证明这不是一幅静止的画面。
一道飞书,以比之飞剑都还要迅猛的速度,划过一道金光,穿过重重云雾来到这空岛上,就在这时,那白发道人忽然“活了”,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手,飞书便突兀的出现在了他指间。
道人缓缓睁开了眼,将飞书揭开,细细读了一遍。
清潭产生了一缕水波。
那白鹤猛地睁开眼睛,忽然张喙,竟然口吐人言,还是一道浑厚中年的声线,问道:“师兄,可出了什么事了?”
“族中来信。”白发道人说道:“昨夜突发,新晋真传许庄指诉陈氏陈宗玉邪法谋害真传,韩望连夜清点执法修士二十人,道兵力士六十名,到陈氏拿人,带回执律院审问。”
“什么?”白鹤惊疑道:“陈氏能做出如此蠢事?韩望,难不成是韩氏的意思?”
“哼。”白发道人似笑非笑道:“韩氏?你道为什么自三代祖师传下韩氏以来,历经万载,韩氏始终在门中屹立不倒?韩氏行事,从来只站在宗门视角!韩望将陈宗玉拘回执律院当晚,都不待执律院召许庄对质,陈宗玉便供认不讳……”
“什么?”白鹤瞪大眼睛,“陈氏真敢堂而皇之犯下如此重罪?”
“陈氏拒认指派陈宗玉行事,陈宗玉也供认乃是其一人所为。”白发道人道:“执律院獬豸断定陈宗玉所言为实,当晚便下了判决。”
“陈宗玉,剥除道籍,金书玉册尽除名。”
白鹤打了一个寒颤:“剥除道籍,金书玉册尽除名……就算转世投胎,都永世不得入太素门墙啊!”
“转世投胎,哪有那么轻巧。”白发道人淡淡道:“即使元婴大成,也未必能在轮回之中,保存本真。此人本就废了金丹,没了成婴之望,又剥除道籍,更不可能借门中法宝转世。何况……”
他合上飞书,淡淡道:“不止除籍,执律院已判陈宗玉,押送灼骨苦界,永生拘禁。从今往后,这世上便没有陈宗玉此人了。”
“这!”白鹤惊道:“真传弟子,押送灼骨苦界,这怕不是万载以来首例?”
灼骨苦界是何许地方,那可是太素正宗开辟,用以拘禁宗门叛徒,封印妖魔鬼怪的苦牢六界之首啊,传闻灼骨苦界,没有任何空气,清气,天地之间,俱是滚滚烈煞,时刻销魂蚀骨,不论何人入得灼骨苦界,最后都是神魂磨灭,骨血消融的下场。
“呵呵,如今他可与真传弟子这名头彻地没了关系了。”白发道人似有感叹地道:“陈氏近五代来,已经连出四位真传,虽然还无人有炼就元神的势头,也可谓之气运鼎盛……没想到了近年,竟然屡受挫折?莫非陈氏的气数,已经到了急转而下的时候?”
白鹤道:“失去一个陈宗玉,还不至叫陈氏伤筋动骨吧?”
白发道人摇头道:“陈宗玉犯下谋害真传这种重罪,虽然经獬豸断定,非陈氏指使,然而陈氏怎么逃得开干系。”
“似那执律院中,其他三位副院尊,除了韩望因未成婴,不够资格之故,哪位不是与陈宗赫,明争暗夺下任院尊之位已久?”
“如今陈宗赫,位居执律院副院之尊,却监察不利?叫自家族中,出了这等贼子。那两位院尊,如何会不发难?陈宗赫又该如何交代?”
“我料定不日陈宗赫便会引咎辞去执律院之职。陈氏在门中的其他位高权重之人,也难免受到影响。”
“还有那疑似教唆陈宗玉的陈怜,宗门已经出动了执法弟子捉拿,陈氏和天火杨氏的关系,又如何维系?”
“如此种种,或许对陈氏而言,还只是小事。”白发道人淡淡道,“可若陈氏势力受到削弱,那陈氏可还能握的住本来争得的进入‘真君传演先天太素境界’修行的名额?若此事受到影响,对陈氏而言才是真正的不可承受之重。”
“什么?”白鹤发出不知震惊还是激动的声音:“师兄,若陈氏削去名额……”
“我知你意,但是此事议定与否,还不需要我云氏牵头。”白发道人摇摇头,五指无意思掐来算去,怔怔出了一会儿神,忽然道:“师弟,我记得,恒策似乎有意将女儿嫁到陈氏?”
白鹤道:“确有此事,师兄的意思是?”
白发道人沉吟片刻,道:“暂且叫停此事吧,我们云氏几代来人才凋零,如今方有了一点复兴的苗头,不要在此时横生枝节。”
这一夜的动荡,还在往更多处传播,但作为事件的主角之一,许庄却没有太过多留意。
陈宗玉供认不讳,称一应罪行,皆是其一人所为,已经经过獬豸判定为实,当夜判决已下,此事就此告一段落,许庄也斩去此事纷扰,做好了前往北极阁禁足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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