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听咱大哥的话!
黑漆漆的前院院里,刘光天冷的缩手缩脚,双手插在蓝布的确良料子的裤兜内,立在阎解成和于莉亮灯的屋门口,见半响没人给他开门,又听阎解成说,让他就在外面讲,顿时气恼不已、
冷哼一声,转身低头朝地上狠啐,一边悻悻然地朝后院自家回去。心中一边咒骂,“孙子,活该你两口子倒霉!”
刘光天骂着,回到后院,在中院没停。
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人说话,他才不愿意忍着冻上前院找阎解成聊。
以前变天期间,他是能跟阎解放和阎解旷俩兄弟,尿到一个壶里。
奈何阎解放与阎解旷都让阎解成两口子,欺负出去,在外面住。
中院的傻柱,跟同住后院的许大茂,都不待见他。
而后院徐庆三兄弟,他是没脸过去找。
剩下的棒梗,他自个又瞧不上。
踢着硌脚的碎石子,刘光天一回后院,就朝自个屋里进去。
大晚上的,上前院白白跑了一趟,窝了一肚子火,脚上的黑布棉鞋一脱,三天没换的臭袜子丢在地上,脚也没洗,就转身上床,掏出烟,靠着被褥,没理会陪着孩子的媳妇,独自嘬起。
这时候,徐庆和弟弟妹妹,以及爷爷奶奶等,一大家子人刚吃完晚饭。
冯婶一直跟着一块吃,屋里炉子的火依旧很旺,烤着屋里暖烘烘一片。
再加上炕因做完饭也烧热,一丁点的寒意都没。
徐鸿志吃完饭,将巧克力的外包装,用牙咬开一个口子,摇头晃脑地一点点张嘴吃,慢慢品尝。
毕竟国外的糖果,在这年月,国内很少,别看改开都两年多时间,但也就是住在城里的孩子能有口福,尝到这东西。
要是放在农村,连水果糖都平时吃不上的孩子,对巧克力这名字都不熟悉。
农村乡镇上有供销社,但没友谊商店。
国外的东西,大人都没怎么见过、听过。
小孩子就更没口福吃得上漂洋过海来的糖果。
徐庆和妹夫建军,三弟丰铭,二弟爱国,四人还在喝酒。
爷爷跟奶奶,两位老人,用手绢擦干净嘴角,逗着太孙子们和太孙女。
冯婶吃完饭,与静红和秀娟,爱倩,晓雅,一同把撤掉的碗筷,拿进厨房清洗。
当徐庆跟爱国,丰铭,建军,把两瓶五星茅台喝光后,徐晓雅擦干手,从厨房出来,瞧见时候不早了,坐在炕上陪爷爷奶奶说了会儿话,瞧了瞧大哥,二哥,三哥,凑外汇券买的助听器后,戴着围巾道:
“大哥,我听说,您跟我二哥,三哥给咱爷爷奶奶买助听器,外汇券不够,还朝大茂哥借了点,今天我和建军来了,咱家借大茂哥的外汇券,我俩给大茂哥还去。”
徐晓雅说着,眼神朝刘建军递了个眼色。
刘建军应声道:“晓雅说的,也是我的意思。给爷爷奶奶买助听器,我们俩哪能不出一份力。”
刘建军伸手从身上掏出一把外汇券,低头清点。
徐庆让二弟把酒盅跟酒瓶都收起,抽着烟看向妹夫道:
“建军,这事你跟晓雅就别操心,外汇券是我找许大茂借的,等我有了,我自己还。”
徐晓雅围好围巾急道:“大哥,那哪成?以前我跟二哥,三哥小的时候,家里买啥都是你掏钱,就连我们上学的学费和书本费,也是开的。
现在我们都成家,给爷爷奶奶买助听器,我跟建军也得尽一份心!”
徐晓雅话音刚落,徐丰铭接茬道:
“大哥,其实大茂哥那边,我已经帮你给还了外汇券。”
“啥时候的事?”徐庆眉头一挑。
“就今天上午,”徐丰铭咧嘴笑着道:“我前些天手头没外汇券,这两天,秀娟在她单位,找人弄了些,多到不多,但还大茂哥那六十九块还是够的,早上您跟傻柱哥出咱们大院没多久,我就跟二哥一块上大茂哥家转了一圈。”
徐庆恍然,看着三弟,抽了口烟,眼中目光纷杂。
当初商量买助听器的时候,丰铭身上没外汇券,他并没有想过非得兄弟三人平摊。
他当大哥的,不至于说像阎解成那样,跟两个弟弟,勾心斗角。
丰铭没有就没有,他和爱国身上有就是了。
只是今天,丰铭帮他给许大茂还了借的外汇券,不知道说啥好。
因为他从没打算让两个弟弟帮他这大哥还。
徐晓雅和刘建军愣神,刘建军捏着手里刚数出的六十九块外汇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扭头看向自个媳妇。
徐晓雅噘起嘴,埋怨地朝徐丰铭道:
“三哥,你真是的。”
徐丰铭嘿嘿笑道:“晓雅,你跟建军,可以帮咱大哥给国华哥还,大哥买助听器那天,国华哥还给借了二三十块外汇券。”
徐晓雅不知道,买助听器的事上,还有这番波折,大哥都找李国华借了,顿时水灵灵的双眼睁大,“大哥,您怎么不让嫂子早点告诉我,早知道,我就前几天让建军把外汇券拿来大院给您。”
徐庆听着妹妹的话,笑着摆手道:
“你国华哥我是那天在路上碰巧遇上的,友谊商店的助听器,价格要三百五,我身上揣的还差点,准备回院里问傻柱哥借点,过些天再买,谁知道碰上国华,他听说我要买助听器,就掏了外汇券,先让我拿去把助听器买上。”
徐晓雅乌溜溜的眼珠转动,伸手从建军手中接过外汇券,看向自个大哥徐庆道:
“大哥,国华哥借了咱家多少?您说,他借的外汇券,我跟建军出。”
徐庆抿嘴一笑,“没多少,你俩刚结婚才满一年,日子还没摆顺,你们的外汇券,留着自个用吧。
国华借我的外汇券,说起来还有点小麻烦,你们不用管。”
徐晓雅闻言,把手中的外汇券,一股脑全都塞到徐庆身上。
“大哥您要不说,那就全拿上。”
徐庆望着妹妹,哭笑不得,把一张张外汇券整理好,递给晓雅。
徐晓雅不肯接,身子一拧,躲去一旁,撩着头发道:
“大哥,国华哥那边你不是还没给还嘛,你拿着还去呗,我和建军,我们俩暂时用不上外汇券。”
徐庆没听妹妹说的,转手将外汇券,塞到身边的刘建军衣服口袋,按住刘建军要推辞的手道:
“建军,你是男人,外汇券多紧俏,你知道的,身上揣好!”
“大哥,这.”刘建军一脸犯难。
他跟晓雅今天过来,除了给丰铭清楚当代厂长,还有就是这件事。
外汇券他其实也没多少,大半年下来,也就陆陆续续攒下小一百块。
只不过,他来之前心里就打定了主意。
带来的外汇券没打算拿回去。
媳妇自小没了父母,全靠当大哥的徐庆拉扯大。
前几天他一听晓雅说,就欣然同意拿出家里的外汇券。
去年国庆期间,他娶晓雅时,徐庆不但陪嫁了一台电视机,还把他当初给的彩礼钱,一并给了媳妇。
这让他一直在心中很倾佩徐庆这个大舅哥,也很感激。
“晓雅,你给咱大哥说说。”刘建军扭头朝自个媳妇求助。
徐晓雅垮着脸道;“大哥,您干啥嘛,我是你妹妹,您没外汇券,找别人借,还不许我帮您还啊。”
徐晓雅说完,跑到从厨房出来的静红身边,撒娇道:
“嫂子,你劝劝我大哥,你们今年开了肉联厂,多紧张,他给咱爷爷奶奶买助听器,向国华哥和大茂哥借外汇券,都不让你告诉我,哪有他这样的。”
马静红抿嘴笑着不言语,自个男人心里怎么想的,她知道。
小姑子嫁出去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人,哪能让她再操心这边的事,便转身看向徐晓雅道:
“你就听你大哥说的,爱国和丰铭都搬回了院里,这边有我们在,你和建军好好过你们的日子,这边真不用你们担心。”
徐晓雅不乐意道:“嫂子,你怎么向着我大哥说话呢,我这当妹妹的,咋好像成外人了。”
徐丰铭呲牙嘿笑不已,刚抽了口烟,呛的咳嗽连连。
徐爱国笑着望向妹妹道:“晓雅,咱哥跟咱嫂子是为你们好,你别使性子,听咱大哥的话!”
“二哥,怎么连你也.”徐晓雅微蹙眉头,脸上露出不高兴。
徐丰铭咳嗽停止,接茬道:
“徐晓雅同志,咱大哥刚才不是说了嘛,你跟建军刚结婚,你俩都还没把日子过明白,别手头有点外汇券,就着急花不出去。”
徐丰铭说完,顿了顿,嘿嘿一笑道:
“要不你给三哥我,我帮你们花。”
“三哥,你想得美!”
徐晓雅哼了一声,脑袋微微一仰,见秀娟走出厨房,咧嘴道:
“我三嫂在侨务办上班,您哪需要我给你外汇券。”
徐丰铭扁着嘴,将快掉的烟头弹到炉子跟前道:“没良心的,亏我跟你嫂子还打算过些天弄点苹果,准备给你,既然这样,那今年冬季,你就甭想吃了。”
徐晓雅像小时候似的,吐了吐舌头,朝秀娟问道:
“三嫂,我三哥说的是真的吗?”
唐秀娟点点头,鹅蛋脸上,露出笑意。
徐晓雅俏脸泛出一抹红晕,开心道:
“三嫂,三哥,我谢谢你们啦,过几天,我就等着吃苹果。”
徐丰铭白了自个妹妹一眼,重新将烟点着道:“不好意思,徐晓雅同志,你三哥我改主意了。”
徐晓雅挽住唐秀娟胳膊状告道:“三嫂,你看,我三哥他就喜欢拿话框我,你管管。”
唐秀娟娥眉微蹙,她哪能管得住徐丰铭。
真要说谁管谁,得调个个儿才行。
而且这件事上,她很了解自个男人对小姑子,绝不可能说,真不给弄些苹果。
徐庆望着妹妹跟三弟斗起嘴,笑了笑,低头看了眼手腕处的雷达表,见晚上九点半了,便道:“好啦,晓雅,外汇券你跟建军就拿回去吧,你们自个留着,时候不早了,你俩早点回去,别太晚。”
徐晓雅噢了一声,她是都穿戴整齐,瞅见建军从炕上溜下,在穿鞋,就松开秀娟胳膊,站在炕沿边儿上,对腿脚不便的爷爷奶奶道:
“爷爷,你跟我奶奶待会早点睡,我走啦,下周再过来看你们。”
有了助听器的两位老人,缓缓点头,舍不得让每周才能见一次面的孙女走,拉着手叮嘱道:
“天黑了,你们俩回去路上慢点,建军喝了酒,你让他骑车注意安全。”
徐晓雅忙嗯道:“好好好。”
刘建军穿好鞋子,直起腰板道:
“爷爷,奶奶,你们就放心吧,我一点事没有。”
这时,一块巧克力,吃了好半天,却连一半都没吃掉的徐鸿志,呲溜一下跳下炕,踩着鞋子,左手攥着红色瓶罐的可口可乐,伸手晃着道:
“小姑父再见,小姑再见!”
徐晓雅笑着点点头,转身和刘建军就走向屋外。
八分钟后,大院外的胡同口,徐晓雅侧身坐在刘建军骑的自行车上,带着毛线手套,在寒风中道:
“大哥,你真不要外汇券?”
徐庆跟二弟,三弟站在一起,摇头道:“不要,国华那边没多少,而且事情还有点小复杂,到时候,我自己处理就行。”
徐晓雅哦了一声,微微把身子缩起,双手搂住刘建军的腰道:
“大哥,二哥,三哥,我俩走了。”
刘建军也扭转身子,一边留意晓雅坐稳没,一边朝徐庆和爱国,丰铭道:
“大哥,你们回吧。”
徐庆笑着应了一声,瞧着刘建军骑着自行车,在几乎没啥人的街上渐渐远去,这才与爱国,丰铭捏着手电筒返回大院。
清晨,一早飘起雪,将大院落的白花花一片。
倒是不大,刚下没多久,又是今年第一场,只有盐粒大小。
徐庆走出屋,呼了口气,转身抓起一年到头,除了冬季,平时都很少使唤的铁锹,将屋檐上的冰溜子敲掉。
如今家里有小孩,还有年事已高的爷爷奶奶,两位老人。
该防范的,他得防患于未然。
别冰溜子突然掉下,砸伤人。
马静红走出屋,望着静默飘落的雪,站在徐庆身边道:
“庆哥,我先去咱家粮站了,咱儿子你记得待会叫醒,今天下了雪,让他早点去上学。”
徐庆把冰冷的铁锹放在一旁道:“好,你路上慢点。”
“嗯。”
静红笑着理了理头发,换上黑皮手套,推着自行车,朝大院外出去。
没半个小时,徐庆叫醒儿子后,让穿衣服,待会和院里的其他孩子,一块上学,然后也推着摩托车,出了大院,朝郊外的肉联厂过去。
下了雪,四九城内外,到处都白茫茫的。
徐庆一路摩托车没骑的很快,天气是冷,可下雪时候,骑自行车太快都容易滑到,何况摩托车。
冬季下了雪,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漫无边际的雪中,整个天地都显得似厚重起来。
中午时候,雪停了,下了一上午,却没一寸厚。
徐庆刚跟二麻子吃完午饭,坐在办公室内休息,就接到了李国华打来的电话。
“庆子,什么情况?你妹夫今儿中午来我单位了,说帮你这大舅哥给我还外汇券,哥们有些糊涂,咱不是说好,你直接还二牛吗?”
徐庆捏着听筒,刹那间愣住了。
顿时哭笑不得。
他怎么都没想到,妹夫竟今天会直接找国华还外汇券,思索着刚想说话,就听见对面传出声音道:
“庆子,建军来了我这,外汇券我就收下了,完了我给二牛送去,先这样,我跟建军喝点小酒,你忙你的吧。”
徐庆闻言,笑着撂了电话,望向窗外,只见刚停没一阵的雪,又开始静静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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