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年前很忙
爱倩母亲苦笑着对徐庆道:“小庆啊,别见怪,你叔叔他就这么一个人,脾气臭,说话也不会拐弯,直来直去的,嗓门也大,成天就只知道摸枪带兵,家里的事情大大小小,自打我跟他结婚起,全靠我一个人打理。”
徐庆坐姿端正道:“阿姨您辛苦了!”
“不辛苦不行啊,我这几个闺女,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爱倩母亲叹着气说完,扭头朝身边站着的几个闺女瞄了一眼,目光最后停在小闺女刘爱倩身上,伸手拉着爱倩,让坐在一旁,然后看向徐庆和徐爱国道:
“小庆啊,我听爱国说你父母不在了,知道你跟爱国你们兄妹四个都是苦命的孩子,阿姨我不是故意提这个,只是爱倩和爱国的事情.唉,阿姨我直说了,我不是反对,可主要是你们家,没个老人照应,我闺女要是嫁过去,我就怕她”
刘爱倩的母亲话说一半,又叹气一声。
徐庆知道她什么意思,说白了,还是有些不太愿意。
只是不知是出于对家底试探还是觉得小门小户,瞧不上。
徐庆脑海中念头飞转,暗觉应该是怕自家没钱。
毕竟没哪个当父母的能舍得让自家闺女嫁给穷光蛋,一辈子吃亏受罪。
至于讲究门当户对这方面,应该没啥看法。
这才刚建国多少年,往年倒个三十年,战争时期,刘爱倩她家不也是穷的家徒四壁。
真要是大户人家,想来应该在知晓自个二弟和爱倩当初开始交往时,就直接拒绝。
更何况这年头,谁讲究门当户对,岂不是跟刚刚结束的‘十年’变天唱反调。
依着刘爱倩一家的情况,这种低级的错误,应该是不会犯的。
更不用说还是在子女问题这件事上。
徐庆思索后便直接道:“阿姨,这您放心,我父母的确不在世了,但有我媳妇和我妹妹,爱倩过了门,肯定不会让她吃亏,以后就是我妹妹出嫁,那也绝不会说让你闺女爱倩在我们家遭罪,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徐庆说完,紧接着看了身旁的二弟一眼,回头朝刘爱倩的母亲说道:
“阿姨,我二弟在我们红星轧钢厂的总厂工作,他目前什么岗位,您之前应该听说过,我前些年让他和我三弟,妹妹全都读完大学,为的就是以后他们各自成家后,别让老婆孩子跟着受苦,你家爱倩嫁到我们家,您放一百个心!”
徐庆说着,伸手将身上准备的两百块钱掏了出来,放在刘爱倩母亲面前,“阿姨,两百的彩礼,您觉得成吗?”
刘爱倩母亲见徐庆一下拿出两百彩礼,整个人顿时惊愕不已。
这年月里,寻常普通人家结婚的彩礼,纵然是稍微涨了点,可还没听说超过一百的。
而住在城里的干部子弟结婚,彩礼撑死了也就两百块顶天了。
当然也有个别情况,彩礼给的很多。
但徐庆给的这个数目,并不逊色于那些高干子弟家出的。
刘爱倩母亲以及刘爱倩的几个姐姐,望着朱漆茶几上的两百彩礼,各自心中暗暗思索起来。
徐庆继而又道:“阿姨,您要是嫌少,那您跟我叔叔商量个数,我们家绝不还。”
徐庆今天临出门时,身上揣了四百块彩礼,清楚爱倩是高干家庭出身,就没按照普通人家的彩礼准备。
不过他也没一下全都把四百块拿出来。
要是两百块能敲定,最好,何必再多掏。
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是徐庆在许大茂今年重操旧业,捣腾二道贩子营生后,把这些年积攒的粮票,油票分好几次交给许大茂,陆陆续续换成钱的。
但也并非四百块都是,这其中还有徐庆上个月的工资,以及家里节省出来的钱。
徐庆有‘一分为二’的能力,家里的米面油菜啥的,徐庆每周周末,得空儿就自己去买,把买到的东西用能力一分,用的钱就少了,自然能攒下积蓄。
更甭说徐庆手上还有父母去世,一直没怎么动的抚恤金。
今天别说四百,就是刘爱倩家要六百块的彩礼,他也照样能拿的出。
只是之后给爱国结婚操办方面,就要紧张了。
可不管怎么说,今儿得先给二弟爱国把亲事订下来,不然哪有之后。
刘爱倩母亲听见徐庆的话,心中的疑虑算是打消了。
能掏出两百块彩礼,眼皮都没眨一下,还说要是嫌少,能再加。
刘爱倩母亲自然明白,徐庆一家的条件,是真挺不错的,闺女嫁过去,不用担心过节衣缩食的苦日子,脸上露出笑容道:
“小庆,你和爱国先坐一下,喝点茶,我去给家里的保姆说一声,让晚饭多炒几道好菜,你俩就留在家里吃个饭。”
徐庆闻言,心中一喜,知道刘海倩母亲这是松口了,答应了二弟跟爱倩的订亲,瞬间也长舒了一口气。
徐爱国刚才一直战战兢兢,怕事情不成,泡汤,此时也听出了准丈母娘话里的意思,满怀感激地看向自个大哥,同时又把紧绷的思绪和悬着的心放下,转身朝坐在对面的对象爱倩,俩人深情地注视对象。
他们俩的事情定下来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能保住,更没闹出难看出来,心中高兴不已。
徐庆和爱国在刘爱倩家吃晚饭期间,算是见识到了高干家庭的伙食。
真是不一样,鸡鸭鱼肉都有,别看这年月肉缺,寻常人家想吃,得挤破脑袋去抢着在国营商店,供销社,百货大楼那些地方买。
但像这种为建国有功的家庭,国家让他们享受特殊待遇,想吃啥都能吃上。
人家用命换来的好日子,吃好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徐庆和爱国在刘爱倩家吃过晚饭,又稍坐了半响,快晚上十点时,才离开。
路上,漆黑的夜空飘起了雪,徐爱国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展开,满心欢快,不顾寒风将雪片吹进嘴里,呼吸急促地大声道:
“大哥,今天多亏有你在,不然我跟爱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爱倩说,明晚上我们俩请你和我嫂子还有丰铭,晓雅,咱们一家子人去外面下馆子去。”
徐庆双手捏着冰冷的自行车把,微微侧身回头道:
“你俩这几天可别瞎胡闹,老老实实都在家呆着,今天给你们把亲订了,结婚的日子也选好了,赶紧准备结婚的事情。”
徐爱国把伸展开的双手放下,嗯声道:“那我听大哥的,明天我给爱倩打电话,给她说一声。”
今晚的雪下的又大又猛,当徐庆骑车和爱国回到自家大院里,俩人已经成雪人了。
马静红和晓雅以及丰铭三人从屋里跑出,见二人浑身全是雪,又惊又心疼,静红忙一边和晓雅拍,一边让丰铭进屋将鸡毛掸子和扫炕的笤帚拿出来。
马静红一边拍着自个男人身上的雪,一边赶忙问道:
“庆哥,爱国的事情,怎么样了?”
徐庆弯着腰,也拍着自己身上的雪道:“亲订下了,彩礼收了两百,算没多要,结婚的日子也定在了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
一旁的徐晓雅听见大哥的话,用手拍着爱国背上的雪,俏脸露笑道:
“二哥,这下高兴了吧?”
徐爱国憨憨一笑,抬手朝妹妹的脑袋瓜敲了一下,“都敢拿你二哥我逗闷子。”
徐晓雅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伸出舌头朝自个二哥吐了一下,俏皮道:
“二哥,等明年你孩子出生了,你看我怎么欺负他。”
徐丰铭左手拿着扫炕的笤帚,右手捏着鸡毛掸子,从屋里出来,把笤帚递给嫂子静红后,用鸡毛掸子掸着徐爱国身上的雪,呲牙嘿笑道:
“二哥,我老早就猜到你跟大哥肯定是给你把亲订下了,八点多那会儿还没回来,一准是被留下吃饭了,你猜怎么着,咱妹妹非说不是,说我二嫂她家里为难你和大哥了。”
徐晓雅眼神白了丰铭一眼,“三哥,就你话多!”
徐丰铭一脸无所谓,捏着鸡毛掸子继续帮爱国扫雪。
两三分钟后,徐庆和爱国身上的雪被扫干净,跺了跺脚,就带着弟弟妹妹和媳妇静红进了屋。
屋门一关,徐庆把手套和围巾摘下,坐在搭在前屋的炉子跟前,和爱国一边捧着静红倒了热水的茶缸,一边烤火。
热炕上,徐鸿志这小家伙早呼呼地睡着了,人小啥事不用操心,在家吃完晚饭,又吃了一个烤红薯后,就骨碌钻进被窝,趴在炕上看了一会儿连环画睡觉了。
马静红扭头瞧了儿子一眼,伸手将被子给掖了掖,坐在炕沿上小声道:
“庆哥,爱国结婚在小年那天的话,今天大寒,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月多的时间,太赶了点儿。”
徐庆喝了一口茶缸里的热水,看向二弟,压低声音道:
“爱情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不早点让他俩完婚不成,要是拖到明年开春,到时候亲戚朋友和街坊四邻看到,对他们俩影响不好。”
马静红觉得也是,点了点头,半响后道:
“那从明天起,我就和晓雅给爱国赶身新衣服,再准备纳喜被和褥子。”
徐庆嗯了一声,把手里的茶缸放在炉盖上,接过三弟丰铭递的烟,点着火,抽了两口道:
“是得赶紧点,该通知的亲朋好友得抓紧时间通知到。”徐庆抬头朝徐爱国道:“你明天就给总厂你那些同事说一声。”
“家里这边,丰铭你明天中午抽空给乡下的爷爷奶奶和二爸他们拍封电报,等腊月二十号,雇辆车,把他们接城里来。”
徐丰铭手里夹着烟道:“好的大哥,明天我就去趟邮局。”
屋外院里,雪仍未停,在寒风的呼啸声中,从漆黑的夜幕不断飘落。
清晨一早,徐庆起床后,见同住在后院里的许大茂今儿醒的很早,已站在院里抽起了烟,便在刚刚微亮的天色下,踩着院里地面厚厚一层雪走了过去。
“大茂哥,有个事,得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
许大茂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呢子大衣,也不知是从谁手里淘换来的,嘬着烟道:
“庆子,啥事?你尽管说。”
徐庆便道:“大茂哥,我二弟小年那天要结婚,你帮我打问打问咱们大院不太远的胡同,哪个大院里有房子出租,价钱不是问题,要是有那种小独院最好,咱这跟前的就算了,我让丰铭去问问。”
许大茂听见徐庆的话,惊讶之余,脸上布满喜色道:“哟,庆子,爱国结婚还是丰铭结婚,前些日子,我可听咱们院的人说,你去老莫给丰铭订亲了,刚才我是不是听茬了?”
徐庆摇头,“大茂哥,是爱国,不是丰铭,丰铭昨晚上我问了,他说不着急,等明年立秋之后。”
许大茂一脸疑问,伸手挠着头道:“爱国?他啥时候订亲的,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咱们院也没人给我提过这茬,爱国他对象谁家姑娘,来过咱们大院没?”
徐庆抽着烟道:“大茂哥,你先别问我了,先帮我把房子找到再说。”
许大茂皱眉嘬了两口烟,“那成,不就房子的事情嘛,包在哥哥我身上。”
许大茂说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忍不住又问道:“庆子,爱国结婚怎么这么急?等过完年,天气暖和了,不行吗?”
“不行!”
许大茂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不过脸上露出坏笑道:“庆子,爱国这么猴急的结婚,这可不像他啊。”
徐庆笑着朝许大茂道:“大茂哥,我二弟再猴急,也比不上你,当年你没结婚那阵,八字没一撇就敢.”
许大茂知道徐庆接下来要说什么,忙抬手制止道:“庆子,,咱就此打住,哥哥我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些事都过去了,咱不提,爱国婚房的事情,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徐庆站在冰冷的院里,跟许大茂把正事说完,闲聊了两句就赶紧回屋暖和了。
五天后,周末,天晴无雪,空气干冷的令人难受,高悬在天上的太阳也没一点暖意。
许大茂向徐庆说道:
“庆子,前几天我帮你打问过了,咱们这一片,有两个大院里有空房子,不过都只有一间,房子也比较小,就跟你家那小屋差不多大,原来是放杂物的,住人没问题,就是没厨房,做饭得在屋门口砌个灶台。”
徐庆直接打住道:“大茂哥,那不成,屋子太小,不能做饭我要它干啥,再说那种小屋,咱们院又不是没有,中院傻柱哥家,雨水出嫁前住的那个小屋,不一直闲着,我何必让你在外面找。”
许大茂身子缩着道:“那就只剩下要价很高的小独院了,三间瓦房,院子不大,这个数。”
许大茂把手撑开,放在徐庆面前,“一个月,三个五。”
“十五块?”
“嗯。”
许大茂点头道。
徐庆看向许大茂不言语,许大茂忙道:“庆子,别这么看哥哥我,这价是房主家说的,哥哥我中间啥都没搞。”
“大茂哥,你觉得有的谈吗?”
“应该有,我问过旁边几家人,说那小院空了两年多,没人愿意租,都觉得价格贵的离谱。”
徐庆思索着许大茂的话,片刻后道:“大茂哥,那这样,待会爱国回来,我和他跟你过去瞅瞅。”
许大茂叼着烟道:“成啊,哥哥我最近手头也没啥捣腾的,闲着也是闲着,那就等爱国回来,你领你俩过去瞅瞅。”
下午两点半,徐爱国和徐丰铭骑着自行车回来了,徐庆上午没跟着去买家具,便问道:
“丰铭,你和爱国家具看的怎么样?”
徐丰铭累着坐在前屋桌子前,抓起搪瓷茶缸,先猛灌了一肚子热水,才道:“看了不少,现在的新家具做的花样挺多,比当年你跟我嫂子结婚的时候,多了不知道多少,就是价格不便宜,我二哥拉着我又跑了趟旧家具那边,那里的便宜,有不少是以前的老物件,就是太旧,结婚不合适,不过我瞧着挺有意思,我自个准备买几件。”
徐庆见三弟嘴里听不见一句有用的,转身看向二弟道:
“爱国,你这是结婚,旧家具就算了,结婚得用新的,钱这方面,你别担心,有大哥跟你嫂子在,咱该置办的就置办,你歇会儿跟我和大茂哥去看房子去,家具的事情,让丰铭等你解放哥和吴月梅来了,让他们去帮你买。”
马静红坐在炕上和小姑子纳着喜被,附和道:“爱国,听你大哥的话,我弟弟来了,我让他和丰铭帮你去置办家具,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哪能用旧的,你不嫌,你媳妇不嫌?”
徐爱国看向大哥徐庆,又扭头看向嫂子静红道:
“其实我觉得,结过婚就是过日子,旧家具还是新家具,都一样用,没啥区别。”
马静红把针线放在滑溜溜的龙凤呈祥的大红被面上,笑着道:“爱国,你觉得一样,你媳妇,你丈母娘跟你老丈人,他们可不一定那么觉得。”
徐爱国不说话了,前来帮忙的三大妈和一大妈俩人道:
“爱国,我们要是你丈母娘,上你家,瞧见你一屋子的旧家具,非把你媳妇领回去不可,你听嫂子和你大哥的话,在这件事上,别拗性子,钱是得省着点花,但这上面可不是省的地方。”
徐爱国仍旧低着头不言语。
道理他都懂,但一想到,前几天彩礼给了两百块,这几日以来,杂七杂八啥都还没怎么买,就又出去了不少钱。
家里日子是好过,可他这一结婚,不是跟同住在后院的刘光福一样了,能把自家掏空。
而就在徐爱国一脸愁苦之际,许大茂走进屋道:
“庆子,爱国,咱们现在动身,我瞧着今儿天气不怎么好,刚才收音机的广播里说,今儿有雪,咱们早点去早点回。”
徐庆站起身,朝二弟拍了拍,“爱国,先别想家具的事情了,咱们去看房子。”
徐爱国默默不语地跟在大哥身后出了屋,推着丰铭的自行车,三个人一同朝大院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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