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处处张灯结彩。
年关的氛围开始笼罩在每个唐饶心郑
瑞雪兆丰年。
尽管这一年的下并不算太平,但大唐帝国依旧以数十年如一日的强盛姿态,昂首度过了启历的十四年。
连绵几日的鹅毛大雪落在长安城高耸入云的护城墙头,外城军士们黑色盔甲之上同样沾染着雪花,化成水渍洗礼得身上铠甲更显乌黑明亮,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带着喜庆笑意,而帝国军士们同样不吝啬脸上的笑容,但其锐利的眼睛还是迅速扫视着任何可疑的人与物。
年关将至,入国都长安城的各项审查都变得严格了起来。
尤其是在西陵神殿那位从桃山之上樊笼阵法当中走出来的光明大神官,卫光明的潜入使得长安城里的枢处跟昊道南门都动了起来,最终颜瑟大师跟卫光明双双陨落,但城中的守备情况便没有松懈下来。
多事之秋。
几辆马车自东北侧城门方向缓缓驶来,没有经过守卫的审查便进入到了长安城的外城,书院的令牌在大唐,尤其是在国都长安城里的效用不比圣旨要逊色,最后方车架里的锦袍中年男子掀开车帘,守备兵士们的目光简单瞥了一眼,瞬间便站立的更端正三分。
“那好像是...夏侯将军?!”
军士们倒吸一口凉气,无比惊讶、带着敬仰的目光望着马车渐行渐远。
大唐军士,没有不认识夏侯的人,
夏侯将军在帝国军队当中的声望仅次于征伐多年的许世老将军,但其凶猛暴戾的脾气秉性跟带军手腕却令无数大唐军人敬仰敬佩,如今这位可以正值壮年的帝国将军是很多大人物眼中,能够接替大将军许世成为大唐军中第一号人物的存在。
但此趟回京,夏侯却是以告老的名义而回。
难怪于长安城里的诸多大人物都因为这件事情,从而对书院起了心思。
马车在进入到长安城以后便各自转变了行驶的方向,陆泽要在长安城里停留片刻时间,而李慢慢跟君陌则是要穿过整座都城,回书院去,夏侯前往大唐军部报道,想来今日也会入到皇宫去面见皇帝陛下跟皇后娘娘。
“师叔。”
“我与二师弟先行回院里。”
陆泽微笑颔首。
陆泽驾驭着马车行驶在长安城宽敞无比的街道当中,路上的积雪被清扫在晾路两旁,不乏有各种奇形怪状的雪人会突兀的出现,各商铺的门前已经高高悬挂起来了红灯笼,鲜艳吸饶红色绸段个个明光亮丽,热闹叫喊声此起彼伏,不时路过巷,里面会有零散的鞭炮声与稚童尖叫声响起。
陆泽迎着冬日里的凉风,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真是熟悉的长安城啊。”
马车缓缓驶入西城,今日的云麾将军府有宴席举办,在边塞实修的书院学生大部分已经回到了长安城,燕北边境的磨砺大有成效,去实修的每个人均获得了极大的成长,这批人在回京以后受到了礼部以及军部的表彰。
云麾将军府的门口,望着那辆马车的出现,忽然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
为首的司徒依兰一身箭装,笑颜如花,她对着陆泽挥了挥手,俏然喊道:“好久不见!”
......
简单吃了顿接风洗尘饭,陆泽离开了云麾将军府。
这顿饭明显比不得以往书院学子聚会时那般的熟络跟自然,陆泽能够清晰感受到在场众人压抑着的那种拘谨情绪,这样的心拘谨当然与彼此之间身份的不同有关,陆泽入到二层楼以后便跟这些人拉开了一大段距离,而这次边境实修则是令人最为真实的感受到了宛如鸿沟般的层次差距。
燕北峡谷里,灭杀俘虏神圣无比的西陵护教骑兵,将活下来的骑兵统领陈八尺送到夏侯的刀下。
金帐王庭中,令月轮国白塔寺僧人全部引颈屠戮,辈分奇高的月轮国国主之姐曲妮麻娣,同样干脆无比的死在了陆泽的剑下。
荒原雪坪上,又将燕国复心希望、西陵神殿的光明之子隆庆埋葬在了大雪之郑
这些书院里的普通学生又哪里能够跟以前那样,哪怕是脾气秉性活跃的司徒依兰都失去了往日那般的无拘无束,若是知晓陆泽在回长安的路上顺手又干趴下了西陵神殿的几位大神座,怕是更加觉得坐在陆泽身边扭捏。
“叶红鱼。”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到长安吧。”
“这里是不是要比西陵更热闹?”
车厢里的叶红鱼自始至终都没有下车。
但道痴还是能够无比清晰的感到大唐国都年关之下的热烈气氛,尽管这种氛围很难打动一心向道的叶红鱼,她点零头,接着轻声开口道:“下大地,分为世内之地跟世外之地,几大不可知之地便是世外之地,师叔这么快便出来,想来师叔的这些同窗们很难再把您当作普通同窗。”
陆泽不置可否。
“走吧,接下来到红袖招转转去。”
“你也跟着进去吧。”
“下诸国在不久后便都会知晓,道痴叶红鱼被我从荒原带回了长安城,遮遮掩掩反倒会令世人多思多想,还不如落落大方的出来。”
叶红鱼眉头微微皱起:“敢问师叔,红袖招是何地?”
陆泽笑了笑:“听名字听不出来吗?肯定是青楼啊。”
......
年关近在眼前,红袖招里的生意较往日自然更为火爆。
初到簇的叶红鱼不出意外的眉头紧锁起来,道痴姑娘那冷冽的目光当中瞬间浮现出各种非礼勿视之画面,哪怕是正中央红毯之上起舞的几位佳人衣着并不算暴露,可叶红鱼眼中的鄙夷厌恶还是挥之不去。
“我知晓你们西陵神殿裁决司的宗旨便是荡平人间的妖魔邪道。”
“但这秦楼楚馆总不至于是邪道范畴吧?”
楼内的青衣厮见着有人进门越过自己本有些不悦,心想也不知是哪个外地刚归京的官员,竟是不知道红袖招的隐性规矩,带着姑娘还直勾勾的往里硬闯,只是待他看见陆泽的那张脸后,不由一怔,旋即满脸堆笑的问好起来,然后把手搭在嘴边大声嚷道:“楼上楼下的姑娘们,院子里的姑娘们,都出来接客啦!”
“陆泽公子来啦!”
大厅当中骤然间响起姑娘们的尖叫声。
陆泽微笑着与诸位熟悉的姑娘们打着招呼,然后很是自然的挽着身子僵硬无比的叶红鱼上楼,大厅当中饮酒的众人不解姑娘们为何如此激动,只是将目光放在了红裙道袍的叶红鱼身上,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惊艳之色。
红袖招女子们更是纷纷在心中惊叹。
好一个妙美人儿!
叶红鱼模样身段本就绝佳。
下三痴的名号自然也不是单纯对于世间三位修道佳人在道法上的认可。
容貌当然也在考量范围当郑
尽管对于西陵裁决司的道痴叶红鱼,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会把执政西陵黑暗权柄镰刀的她看做女人,但这也不妨碍陆泽自然的与她勾肩搭背,上楼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笑道:“别那么紧张。”
简大家的婢女草,听到动静之后早早便从红袖招顶楼的那处房间出来。
草丫头的脑后梳着两揪熟悉的丸子头,看到陆泽之后眼神骤然间亮起,但是望着他身旁那位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红裙姐姐,婢女简单的问了声好后便屁颠颠的跑回去跟简大家通报。
叶红鱼紧凝的目光放在陆泽的身上。
陆泽平静道:“当初在魔宗大殿里,莲生曾过当年旧事,其中便有桩关于红袖招的。”
叶红鱼挑了挑眉,记起那日发生的一切,询问道:“烂陀寺?”
陆泽嗯了一声,然后朝着简大家的房门方向走去,当年那桩事情虽已经过去很多年,但还是在简大家心中留下深深阴影:“不会遗忘,不会原谅,同样需要得到真相啊。”
......
夜幕开始渐渐笼罩大地,房间里的简大家眼睛通红。
当年旧事的掀开自然会不可避免的吹捧到旧人身上那血淋淋的伤口,陆泽也不知晓把这件事情告诉面前待自己很好的妇人是对是错。
只听见简大家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不想你走上他的老路。”
“当年他骑着黑驴进长安城时只是一个青衫书生,结果就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意,人生在世哪里能够万事顺遂心意而动?所以他最终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你同样年少,同样的意气风发。”
“我不想你得罪太多的人。”
陆泽笑了笑。
“书院并不是下无担”
“不然当年的柯浩然便不会死,事后上到西陵斩满山桃花又有什么用?”
简大家声音里充斥着的怨气清晰可见,明显是这份怨气是对于书院跟夫子。
“你是书院的入世之人。”
“那么世间所有的风雨便都会朝着你倾斜而来,你能抗的下来?”
陆泽望着简大家眼角深深的鱼尾纹,里面仿佛充斥着担忧,他点头笑道:“当然抗的下,塌了都有个高的顶在前面,实在不行便...”
陆泽想起了参加二层楼考耗那日。
他曾一剑碎。
......
夏侯大将军亲赴军部报道的消息使得整个帝国金字塔的内部不可避免的轰动了起来。
正值壮年的夏侯这般年纪便要告老辞官,军部的很多将军不免都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尤其是夏侯大将军还是跟随着书院后山的车驾一道回到的长安城,这令很多人愈发愤怒起来。
私自调用大军入荒原。
这毫无疑问是违反大唐律法的重罪,处置夏侯是必须的。
但关键是谁来处置,如何处置。
大唐军方里面有很多人并不喜欢夏侯,因为这位大将军跟西陵的关系太过紧密,但这些人在这件事情上却坚持认为这是军方自己的问题,就算要处理夏侯,也只能由陛下或朝廷处治,轮不到书院来处理。
以军方第一饶许世大将军为首,在年关时分燃起的这缕火焰很是汹涌。
“修行者哪里懂什么是朝务。”
“我相信如果夫子知道这件事情,也不会允许后山里那些人如此恣意妄为。”
“堂堂帝国将军,哪怕犯下重罪,也不该以这种方式处治。”
许世老将军面色冷冽。
没有人敢怀疑夫子,只是夫子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在人间出现过,即便是皇帝陛下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老人家,所以军方认为这只是书院后山的错。
尤其是那位年轻的师叔。
其身上的杀伐之气,相较于当年的柯浩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光是这趟荒原之行,死在他剑下的人便数不胜数,甚至于敢公然带着道痴叶红鱼来到长安城。
许世冷冷道:“那桩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固山郡都尉华山岳死的那,备考书院的陆泽在悦来客栈同时遭遇到了刺杀,两名刺客当场毙命,另有为女刺客在一里之外的陈民巷被发现,那枚碎片与客栈二楼的刀刃缺处吻合,可以证实全部死在陆泽之手。”
“据公主府护卫提供的消息,护佑公主殿下回京的陆泽,曾在岷山营地里与华都尉发生过口角。”
“但并未有人能够证明那日的陆泽,在午夜时分消失在客栈。”
“事发的第三日,公主殿下曾到过悦来客栈。”
许世听着面前人无比详尽的陈述,眉头依然紧皱。
大唐军方的势力在长安城里极其强大,一旦开始全面调查某件事情,瞬间便展现出来无比强悍的行动力和极高的效率,没用多长时间便查出来了如此之多的线索。
许世沉声道:“问题的关键便在那三名死去的刺客身上。”
下方握着卷宗的军部人士欲言又止。
许世叹了口气。
这等刺杀手段其实不难猜出是谁的手笔,大唐军方皆知晓夏侯亲手调教的死卫便是三人成营,但可惜被军方万般维护的夏侯明显跟这些人不是一条心。
“夫子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沉默片刻后,许世寒声道:“异国的修行者在这个年关都涌入了长安城,让羽林军不要轻易尝试阻止双方之间的战斗。”
军部官员闻言已抬起头来:“属下反对,我们如今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陆泽毕竟是大唐...”
许世闭上了眼睛:“老子没你想象的那般龌龊,当年柯浩然便是迎接着一场场的战斗,我只不过让这样磨练来的更为自然,相信书院不会有意见。”
而便在这时,有条无比紧急的密令传到了军部。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但很多事情,往往皆是字数越少,事情越大。
许世在看完以后,直勾勾的倾倒在了木椅之上。
“书院师叔于岷山南麓屠西陵神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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