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前面是甘泉宫大殿,我们要过去吗?”
来福小心翼翼地提醒嬴政。
嬴政身手摸了摸整齐光滑的洞壁,疑惑道:“你们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挖出这么长的地道来?”
“回陛下,不是小人不想告诉您,而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从我们挖地道以来,就没有碰到过难挖的地道,那些看似坚硬如铁的岩石,在我们工兵铲下,就如豆腐一般,很容易就挖开了!”
“工兵铲?”
嬴政愣了一下,有些惊奇的道:“什么工兵铲这么厉害,挖岩石如挖豆腐?”
“陛下稍等,小人这就去给您找一把来!”
来福躬了躬身,很快跑到一处临时库房,找来一把工兵铲递给嬴政。
嬴政接过工兵铲,仔细打量,不由喃喃自语道:“这铲子,造型奇特,看起来确实不凡,但材质,似乎与钢铁无异”
“回陛下,这铲子确实是钢铁锻造,而且,还是我家公子亲自设计的!”来福有些自豪的接口道。
嬴政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当即拿着铲子在洞壁上挖掘。
只见原本整齐光滑的洞壁,很快被嬴政挖了一个小坑,嬴政微微一愣,惊讶道:“这铲子当真好使!”
“不过。”
说着,他又话锋一转:“这铲子挖泥土还行,挖岩石真能如挖豆腐?”
“陛下可以试试.”
“嗯,去找块岩石来,朕试试!”
“陛下稍等!”
来福就像个不知疲倦的‘跑腿小哥’一样,对嬴政的想法,有求必应,看得嬴政很是欣赏,有将他培养成下一个赵高的打算。
就是不知道,阉了他,愿不愿意
很快,来福便抱着一块西瓜般大小的岩石,满头大汗的跑到嬴政面前,气喘吁吁地道:“陛陛下您试试.”
“好!”
嬴政笑着应了一声,随即拿着手中的工兵铲,‘哐当’一声挖在岩石上,发出悦耳的金石碰撞之声。
“嗯?”
嬴政眉头一皱,下意识看向来福。
来福也是微微一诧,随即试探着朝嬴政道:“要不,让小人试试?”
“嗯。”
嬴政点头,将手中的工兵铲递给来福。
来福接过工兵铲,二话不说,直接挖了下去。
只见原本坚硬如铁的岩石,竟然真如豆腐一般,被来福一铲子挖成了两半。
“这”
仿佛从未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画面,连一向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嬴政,都不由瞳孔猛缩,眼睛瞪得滚圆。
这一幕太诡异了!
诡异得嬴政头皮发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来福被地道里的梦中人认可了,赋予了他徒手碎石的能力?
想到这个可能,嬴政有些惊疑不定的道:“来福,你放下那工兵铲,徒手掰开这岩石试试?”
“啊?这”
来福有些愕然,但又不敢违背嬴政的意志,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兵铲,将地上的岩石捡起来,用力掰扯。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无论来福怎么用力,手中的岩石依旧纹丝不动,仿佛在嘲笑他自不量力似的,连一小块岩石都没掰下来。
“陛下.”
“好了,不用掰了!”
眼见来福掰得面容扭曲,青筋直冒,嬴政也不再执着,摆手制止了他,并沉吟道:“看来,这工兵铲只有落在你们手中,才能发挥它的真正作用,就算是伱们,离开了这工兵铲,也跟常人无异!”
“陛下英明!”
来福放下手中的岩石,躬身笑道:“若不是陛下发现这一特性,我们至今还不知道,以为所有的铲子都能挖地道.”
“呵呵.”
嬴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对地道里的世界更加好奇。
不过,来福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他得专门找个时间,问问赵昊。
“你刚才说,前面是哪里?”
嬴政忽地想起什么似的,追问道。
来福愣了一下,拍了拍手中的灰尘,指着前方道:“前面是甘泉宫大殿,陛下要去看看吗?”
“甘泉宫大殿?”
嬴政心头一冷,随即不动声色地问:“能听到上面的声音吗?”
“挖地道的时候,我们没想过听上面的声音,但陛下若是想听,小人可以想办法!”
“哦?你还有这种能力?”
“跟在公子身边久了,什么都会一点。”来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嬴政淡淡一笑:“那小子教人的本事,确实有一套.”
“.陛下要过去吗?”
“嗯,去听听也好!”
来福躬身对嬴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来福越看越顺眼。
来福不知道嬴政心里的想法,还以为自己给赵昊长脸了,于是更加殷勤地伺候起了嬴政。
而另一边,甘泉宫大殿。
李斯以领政大臣的身份,再次举行了三公九卿朝会。
这次朝会,三公九卿悉数到场。
就连被迫请辞的老丞相王绾,不问世事的老将军王翦,以及新上任的少府章邯,国尉尉缭,治粟内史粟田,大田令郑国,典客顿弱,奉常胡毋敬,卫尉杨端和,太仆马兴,郎中令蒙毅,宗正嬴腾,全部都来了。
从法度上来说,正式朝会还包括各地郡守县令,以及朝中大臣。
但是,作为日常议事,三公九卿与皇帝决策的重要核心参与,就能决策帝国最高事宜。
再加上天下刚刚稳固,各地郡守县令都有自己的事做,很难全部聚齐。
因此,众臣心里都明白,今日朝会是皇帝缺席以来,最重要的朝会。
在场的所有人,都将决定帝国的未来命运。
“诸位大臣!”
李斯站在皇帝龙椅之下,环顾众臣,拱手行礼道:“今日朝会,之所以在甘泉宫举行,而非咸阳宫举行,主要是非常之期;
而非常者何也?
皇帝陛下与归来途中,遭遇刺客袭击,已离吾等去也!”
此话一出,全场哭声暴起,李斯也老泪纵横,摇摇欲坠。
三公九卿之一的冯劫,抢先一步将李斯抱住,沉声道:“廷尉现在是领政大臣,如此脆弱,何以领导众臣决事?!”
说完,又转身呵斥众臣:“都给老夫闭嘴!哭个鸟!还要不要朝会了?还要不要决事了!都给老夫坐好!听廷尉说话!”
这位御史大夫,本身没有多少坏心眼,就是为人耿直了一些,更兼其脾气火爆,一阵呵斥,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此时,李斯勉强站起身,朝冯劫拱了拱手,又声音嘶哑地道:
“陛下驾崩突然,吾等众臣当同心协力,依据法度,安定大秦。
唯其如此,才不负陛下知遇之恩!”
说完,转身看向左侧的廷尉姚贾:“姚廷尉,皇帝正身之事,可否勘验完毕,有无异常?”
“诸位!”
姚贾从案头捧起一封奏折,声音凄然道:“老夫已经与廷尉府数名官吏,共同勘验完陛下尸身,确认陛下是被刺客刺伤腹部,失血过多而死,这是廷尉府勘验的官书.”
说完,姚贾已经泣不成声,将手中的奏折交给李斯:“李廷尉,还是你”
李斯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一字一句的念完了官书上面的内容,随后环顾众臣道:“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众臣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哽咽摇头:“吾等,无异议.”
“且慢!”
就在李斯准备进行下一个环节的时候,蒙毅从座位上突然站了起来,冷声道:
“敢问廷尉府勘验陛下尸身,是由何人授权的?随行可有太医在场?陛下遇刺身亡,此等惊天大事,为何现在才通知众臣?”
“姚贾作答!”
李斯对姚贾挥了挥手。
“在下遵命!”
姚贾对李斯拱手一礼,随即面对群臣道:“郎中令所言,亦是对陛下之死存疑。经廷尉府查证:
陛下从南海归来途中,遭受大雨倾盆,杨端和与陛下商议后,在一巨型树冠下躲雨扎营,不曾想,刺客竟躲在树冠之中,待到夜深人静之时,突然发动袭击;
虽然守营的将士拼死抵抗,但依旧令人措不及防,被刺客找准时机,潜入了陛下营帐,故此,陛下身受重伤;
杨端和果断唤太医夏无且救治陛下,奈何夏无且赶到之时,陛下已薨
以法度论,此乃杨端和一人所述,不足以为证;
但是,陛下贴身护卫,唐睢统领,一直在陛下身边,尽管吾等很少有人知晓唐睢统领,却不能忽视此人,故,陛下之死,经杨端和口述,唐睢统领补证,廷尉府勘验无误!”
说完,又将目光落在蒙毅身上,道:“郎中令,这是陛下之死疑虑!还有为何现在才通知众臣,这是公子昊得知陛下遇难之后,临时召集随行将尉,大臣,共同商议的决策;
其目的,主要是南海战乱刚刚平定,北边匈奴亦不太平,恐国内动荡,才秘不发丧;
老夫觉得,此举并无不妥,故,勘验公子昊之策无误;
至于勘验陛下尸身是何人授权的,老夫可以明白的告诉郎中令,是李廷尉!
一,李廷尉深受陛下器重,在陛下开展新政之时,李廷尉乃新政的发起人,有能力领导众臣。二,陛下有遗命,李廷尉可以召集众臣,共同商议国家大事。
如此解释,不知姚贾可算说清?”
“姑且信了。”
蒙毅面色阴沉地坐回了原位。
王绾和王翦互相对视一眼,皆默然不语。
但是,冯劫却大为恼怒:“什么叫姑且信了?有什么疑虑,直接说出来便是!”
“冯公,要不还是教郎中令直接询问公子昊?”李斯一脸忧色。
“不用!”
冯劫一拍桌案:“有什么疑虑都说出来!还有谁有异议?”
“我等无异议”
众臣异口同声。
冯劫当机立断:“好!孤议不论,廷尉继续主持朝会!”
李斯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蒙毅拱手一礼:“公若心存异议,之后可继续质疑老夫;但是,现在乃非常之时,冯公主持大义,且勿私相怨恨,坏了朝堂风气.”
曹尼玛!
蒙毅听到李斯的话,气得差点蹦出自己侄子蒙德平时爱说的脏话。
这话说得,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在无理取闹?
哦,老夫站出来提几个疑点,你就说老夫坏了朝堂风气,冯劫站出来喷老夫,你就说他主持大义!
我大义尼玛啊!白莲花!
眼见自己叔父被气得额角十字筋暴凸,一旁的蒙德连忙拉拽他的衣袖,示意他赶紧坐下。
然而,蒙毅却一甩衣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李斯,一言不发。
“诸位!既然廷尉府已经勘验完毕,定论也没有异议,老夫有个提议,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一直沉默不语的左丞相冯去疾,突然站起来高声说道。
众臣瞬间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却听他又道:“诸位大臣赶来之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依老夫之见,不妨先进午膳,再议国事?”
“左丞相老糊涂了吗?这种时候,谁还吃得下饭啊?!”冯劫第一个表达不满道。
冯去疾恨铁不成钢的道:“逆子!你说什么!?”
“父亲!”
“这里没有父亲!只有大秦左相!”
“左相又如何?我乃御史大夫,跟你同列三公!”
“你!”
“好了,都别吵了,此时确实不宜吃喝!”尉缭一拍桌案道。
“不错,陛下驾崩,储君未立,万事不宁也!”寡言的郑国也随声附和道。
其余众臣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李斯看了眼不远处沉默不语的赵高,随即叹息着道:“空腹商议,也非明智之举,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决断,不妨一边吃,一边商议!”
众臣闻言,纷纷看向冯劫。
只见冯劫眉头大皱,却是没有再反驳,只是高声提醒众臣:“陛下还未发丧,不可在此饮酒,以免误了之后的朝会!”
众臣闻言,长舒了一口气。
很快,赵高就招呼甘泉宫侍从宫女,抬进了一盘又一盘的美食。
现在的大秦帝国,美食丰富且多彩,无论是煎炸炒烧,还是炖蒸煮煲,都一应俱全,众臣吃得满心欢喜。
当然,也只是心里欢喜,表面还是要庄严肃穆,默默吃喝。
这就好比后世吃席,痛并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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