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秦时,浪到失联正文卷第四百七十八章:夏太后的临终遗言,楚系不可信芷阳宫内,夏太后灵前
披麻戴孝的嬴政带领着嬴氏宗族的人为夏太后哀悼守灵。
作为古往今来罕有的勤政君王,嬴政罕见地推掉了所有的政务,守灵三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险些病倒于灵前。
嬴政虽然也习了武艺,但终究只是二三流的境界,本就悲痛欲绝,又连续三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守在夏太后的灵前,身体自然扛不住。
但这是最后一日了,嬴政即便再虚弱,他也要送夏太后最后一程。
战国时期,死后三日方可入土,而并非后世的七日之期,而今日便是夏太后入土之日。
嬴政坐在车驾上,亲自送夏太后的灵柩前往杜东。
与华阳太后和嬴政之前的个感情截然不同,夏太后对于嬴政的的确确有着非比寻常的感情。
坐在车驾上,嬴政忍不住回想起往日与夏太后的点点滴滴。
幼年时,随同赵姬归国,从小经历了各种艰难困苦的他格外早熟,分辨得出谁接近自己是出于真心,谁接近自己是为了牟利。
彼时的华阳太后虽然认了嬴子楚为嗣子,但嬴子楚终归不是亲子,认子也不过是出于利益的勾连罢了。
作为名义上的祖母,比起嬴政,华阳太后还是更喜欢嬴子楚和韩姬所生的成蟜。
虽然楚人同样也被中原列国视为蛮夷,但自小学习中原礼节文化的华阳太后不同,她喜欢韩人出身,乖巧明礼又自小被她带在身边,更亲近楚人和楚系的成蟜。
当然,华阳太后对于嬴政也并非没有好感,但那为数不多的好感早已随着赵姬的张扬而消散得一干二净。
只是孝文王生前见到归国的嬴政,便对嬴政赞叹不已,并赐予孝公传下来,代表秦国至高无上权力的辘轳剑作为对这个爱孙的赏赐,近乎是公开表明嬴政会是太子嬴子楚将来的继承人,所以华阳太后才选择与嬴政初步接触。
而不同于华阳太后的功利心,夏太后对于嬴政这个亲孙是纯粹出于强烈的祖孙情。
为了不影响亲生儿子嬴子楚的前途,不引发华阳太后的忌惮,夏太后不敢与嬴子楚亲近,哪怕是在他已然成为太子,甚至是成为秦国的新王。
于是,夏太后将对于爱子的情感也一并注入在了爱孙的身上,嬴政便是夏太后宣泄亲情的那个爱孙。
所有人都认为,嬴政得到的第一笔投资,来自于同样投资了他父亲的老师吕不韦,没有人知道嬴政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了他外部支援的,反而是那个仅仅一面之缘的亲祖母。
夏太后在宫中并不得宠,但并非没有母族支持。
夏氏,妫姓,大禹之后也。
夏朝灭亡后,夏氏妫姓之人便散入各地,夏太后这一支是宛丘夏氏,昔日的陈国王室,被灭亡后成为了当地的贵族,成为了韩国与秦国联姻的对象。
因此,嬴政的第一批人手,是韩人,他才有机会看到那本只有寥寥数本未曾传播的《五蠹》,能第一时间得到韩非的其他著作。
只是,随着身为韩国王室的韩姬嫁入秦国,成为嬴子楚的宠妃后,夏太后能够给予嬴政的支持便愈发少了,以至于当初韩恒惠王与韩姬合谋进行了一场政治表演——不到十岁的成蟜入韩说服外祖父韩恒惠王赠地百里予秦
韩姬与韩恒惠王设计的这场政治戏码并不算高明,故事太过直白,即便是乡野间的国人都能一眼看出这其中有些猫腻。
但无论是否是政治戏码,年幼的成蟜的确做到了为秦国拓土,一度在立太子的呼声上压过了嬴政,但夏太后并没有选择支持同为韩人出身的成蟜,而是依旧坚定不移地支持着嬴政。
而哪怕已经是弥留之际,病榻上的夏太后依旧在为嬴政着想,希望死后单独葬在杜东。
孝文王葬寿陵,庄襄王葬芷阳,杜东便在二者之间。
“祖母,您应该与祖父合葬。”
嬴政的目光很坚定,其他事情他愿意听取夏太后的建议,但在这件事上,他无法接受。
尽管他的父亲是认了华阳太后为母,但作为他血脉相通的亲祖母,夏太后是绝对有资格与祖父孝文王合葬寿陵的。
但病榻上,已经病得几乎只剩下一具骨架子的夏太后摇了摇头,弥留之际的她依旧有些清晰的认知,依旧如同以往那般选择了低调。
“东望吾子,西望吾夫。后百年,旁当有万家邑。”
夏太后的理由,是希望死后能同时陪同丈夫和儿子,这种理由嬴政无法拒绝。
只是他明白,这并非是真正的理由。
夏太后只是希望他能够继续稳住华阳太后与楚系,将楚系的力量彻底转移到自己的麾下。
作为曾经秦国太子的热门人选,也许如今的成蟜并没有野心,但楚系的力量绝不能继续留在他的麾下,这是为了嬴政好,但也是为了成蟜好,更是为了秦国好。
夏太后伸出手,示意嬴政靠近些,苍老无力的手臂缓缓举起了些,将嬴政的脑袋贴在自己的嘴唇旁,低语道。
“楚系可用,但须提防。”
“祖母知晓我的政儿有着何等的雄心壮志,将来秦国与楚国,必然会开战,彼时的楚系未必会忠诚于你。”
“若是交战,如昔年的魏冉、芈戎,也许依旧会忠心于秦,但政儿是要灭楚,即便那位年岁已高选择了认命,芈启和芈颠,二人有大才,但日后须严加防范,不可托付重任。”
嬴政与夏太后浑浊的双目对视了一眼,有些心惊。
当初列国合纵,楚考烈王为合纵长,嬴政对芈启和芈颠兄弟以及楚系大加防范,但楚考烈王死后,楚系也重新被接纳信任,芈启和芈颠兄弟二人也在地方上担任了上郡郡守与太原郡郡尉,也算是委以封疆大任了。
春秋战国时期,一国士子前往他国任职,甚至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的例子,也不在少数,即便是一国王室,乃至于一国公子出任他国重臣与母国为敌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所以嬴政并未真正怀疑过芈启和芈颠的忠诚。
看着正在深思的嬴政,夏太后张嘴欲言,却还是没有再说些什么。
还有一个人,他会是秦国最大的隐患。
只是,现如今的秦国,需要这样一个人,去替嬴政平衡朝堂各方势力。
秦国等了多少年,才终于又等到了一个能制衡权臣,平衡老秦士人与外来士人、军方与文臣以及百家与秦国之间的矛盾的臣子,就连罗网的权力也逐渐被收回。
只是,这样的人,早晚有一天也会成为秦国最大的隐患。
也许嬴政对后宫的许多事情并不知晓,但作为常年不受宠,如今又贵为太后的她,如何不知道寡居多年的赵姬应该是如何一副模样?
若非那位老宦者令的谏言,她如何能容忍此人秽乱宫帏?
嬴政不知道夏太后最后那欲言却未言的话是什么,某个秽乱宫帏的人跟着嬴政一同向夏太后的灵柩三跪九叩,也并不知道自己侥幸躲过了一劫。
起身后的嬴政被匠人们操控着机关一点点封闭的陵寝,回忆起夏太后弥留之际最后的密语,瞥了一眼人群中的芈启和芈颠。
他不知道夏太后的话究竟是对是错,但她的话,嬴政会记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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