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之事上,沈寒只是一个初学者。
自己长这么大,甚至从来都没有踏足过军营。
对于那位先生著作中所写,到底符不符合实际,沈寒心中是没底的。
但沈寒单凭分析思虑,还是能看出其中这位先生的军事造诣极深。
至少能说服自己。
一夜过去。
第二日,沈寒早早的便拿上那册手稿,前去藏书阁。
手书稿,还是早些归还的好。
看了看时辰,现在不过刚到辰时。
这个时间点,藏书阁来此看书之人都没两个。
沈寒还是往常坐的位置走去,昨日那位先生,竟然早已在此等候。
看着沈寒,今日的他要更和善些。
“怎么这么早就来,那本手书稿看完了?”
闻言,沈寒立刻便将手书稿递还。
“昨夜研读了一番,只是学生对兵法的见识着实浅显,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领悟到其中要义。”
这位中年先生听到沈寒这么说,心里却并不把这话当真。
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是那种偏内敛的性子。
分明本事不俗,却不爱张扬。
说不定早就将自己手书稿中的深意想明白,却还是这般谦虚。
“有没有悟透先不论,来看看这则实例,看你能从其中品出什么端倪来。”
说着,眼前的中年先生便拿出一页兵解图。
所谓的兵解图,有些像是行军打仗中,写满了计划的行军地图。
而中年先生拿出来的这一张兵解图很大,足有一张桌子那么大。
记录是七年前,大魏与齐国之间的交战。
兵解图上,详细写着这场耗时八个月的战役。
事过境迁,双方每一步如何在走,都在兵解图上标注得清清楚楚。
沈寒见此,没有推辞拒绝之意,立刻便坐下观看这张兵解图。
七年前的这场战争,大部分人都听闻过。
当时的齐国军,连破十城,一举从边疆侵入,距离京城仅两百里。
连大魏都城,都面临着危机。
而这场战争,按照坊间流传,却是以个人英雄式的收官,进行了完结。
也就是苏今雨的大哥,苏弘义。
带精兵两百,攀五座高山,越汹涌长河,奇袭齐国都城。
在都城马场捆了齐国的三位皇子,全部带回了大魏。
三位质子从此留在了大魏,魏齐之间的这场仗,也就此结束。
民间评价这场交战,对于齐国的那位将军赵恒,都是极尽嘲讽之语。
可不只是魏国人嘲讽,连齐国人对赵恒的评价也极差。
说他顾头不顾腚,只顾着攻城略地,连国都被短兵奇袭都不知道。
一些传言中还说,原本这场交战齐国是必胜的。
而且还应该是大胜,只要推进一步,稳一步便可。
但赵恒却偏要选择突袭,进攻。
世人还给起了一个偏号,善言将军。
其意,就是讥讽赵恒,说他提及行兵打仗,倒是能言善辩。
但真正带兵上了战场,却是昏招尽出。
这些事情,沈寒其实也听过,还从一些典籍上看过。
特别是当时徐知府与自己提到苏弘义后,沈寒更是找了相关信息来看。
可那时候自己看的,都是其他人写的评价转述之语。
眼前的兵解图,才是真正还原当时战争实情的。
沈寒看得很是认真,从双方的战前准备开始,细致的看。
这一看,就看了快两个时辰。
那位先生坐在一旁,也不打扰沈寒,就这么坐着。
此刻,沈寒已经进入了空灵状态。
眼前似乎看的不是那幅兵解图,而是七年前那场交战中的情形。
一直到未时末,沈寒深吸一口气,才回了回神。
足足看了三个时辰。
见沈寒似乎将兵解图看完,那位中年先生脸上挂着一抹笑,稍稍挪了挪椅子。
“昨夜看了那本手稿,今日再看这张兵解图,有何领悟?”
七年前的魏齐之战,最后是大魏胜了。
而且从那之后,七年再无战事。
对于这场交战,大魏的文人雅客,带兵之人,早都给出了无数评价。
最主流的意见,都是认为,齐国输在领兵之人赵恒的冒进。
再加上苏弘义这位少年将军,勇猛无匹,这才夺下了最后胜利。
可是沈寒这三个时辰里,细致看完兵解图之后,对赵恒有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先生,我之所见,可能有些偏颇”
言谈之前,沈寒先点了一下。
此话之意,便是表露自己的看法,可能与主流说法不同,稍有不妥。
但眼前的中年先生闻言,却更来了兴致。
“不过是先生与学子之间的闲谈,随意些便是。
兵法之辩,不必太多顾虑。”
沈寒也不再扭捏,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
“先生,学生初览这兵解图,所见或有疏漏,但从其中所见来看。
齐国的那位赵恒将军,并非如坊间评价的那般差劲”
为别国的将军开脱,这其实不太合适。
所以沈寒也并没有继续说,而是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先生。
而这位先生闻言,却更多了份兴致:“接住说~”
“一场几十万甚至百万人的战役,已经不是两支军队的较量了,而是大魏与齐国之间国力的较量。
不少人说赵恒贪功冒进,没有稳步推进。
可是在学生看来,这是赵恒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从兵解图上来看,辎重粮草的供给,齐国供给时间间隔越来越长。
其原因,大概是齐国筹集粮草愈发困难,整个国家并没有足够多的资源供给这场交战。
与其说赵恒贪功冒进,倒不如说是整个齐国逼着他,必须冒进”
听完沈寒的说辞,身侧的中年先生脸上的兴致更浓。
不等先生做出评价,沈寒再度开口说道。
“昨夜读了先生手稿中所写,更是觉得这位齐国的赵恒将军有些本事。
齐国大军侵入,被魏国包围,断其后路。
这种险境之下,整个齐国大军却在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与魏国兵士对峙。
若是带兵的将军实力稍弱,被包围后,军中兵士怕是早就哗变。
可被困一个半月的时间,其军仍旧战力十足.”
沈寒说到这里,身侧的中年先生眼眸中便已经在发光。
他感觉自己似乎是找到了一块不可多得的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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