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员看到赵明山呆坐在办工作前,不得不提醒道:
“赵段长,麻烦你快一点,贮木场的场长他们都在场里等着你呢。”
“场长也出席啊?”赵明山吓了一跳。
“不但是场长,还有书记,听说林务上的一个副局长也要来。”
“啥?林务领导也专门来到这里了?他们跟李司机好像没有交际吧?”
“这事儿我也搞不清楚。”
通讯员上下打量赵明山:“倒是你这个段长,我想不明白领导为什么点名让你参加这个欢送会。”
场长书记林务领导这可都是大人物啊,赵明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要邀请他。
怀着忐忑的心情,赵明山坐进了吉普车里,一路奔驰来到贮木场。
这次的欢送会场面很大,食堂里规格不够,也坐不下那么多人,被安排在贮木场的大会议室里。
赵明山在工段里是领导,任谁见了都得称呼一声段长,今天进到了会议室里,只能被称呼为:“小赵”。
“张场长,刘副站长.”
一路脸上堆满了笑容,打着招呼,赵明山被通讯员引导到了一个四方桌前。
他扭头看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会议室内摆了十七八张桌子,桌子前坐的都是贮木场的头头脑脑和林务方面的领导。
更让他惊讶的是,左边四五张桌子前坐着一群身穿制服的大兵同志。
要知道,按照纪律规定,当地大兵很少参与地方活动。
而这些大兵同志光明正大的坐在这里,说明已经做了报备。
“这场欢送会档次实在是太高了,这个李司机了不得了。”赵明山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李爱国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贮木场竟然会搞出如此盛大的欢送会。
当时他准备回京的消息传出去后,张新明把这事儿汇报给了贮木场的场长。
场长说了句“这事儿是大事儿啊,李司机为咱们贮木场作出了很大贡献,咱们得送送人家。”
得送送人家.就几乎惊动了整个林务?
李爱国得知大兵方面的曹长生和几个参谋,还有森安后来派驻贮木场的几个同志也被邀请了过来,这才算是回过味来。
山里工铺的事情,从严格意义上讲,负责当地林务工作的贮木场也有责任,贮木场要借这个机会拉拉关系。
那个浓眉大眼的周场长花花肠子挺多啊,俺好像被白嫖了。
李爱国抽着烟想着这些事儿。
“李司机,人到得差不多了,你是不是去敬杯酒?”见人到齐了,张新明走过来笑着问道。
李爱国端起酒杯转了一圈,跟那些头头脑脑碰了一杯酒,然后走到中间,爽朗地说道:“各位领导,能够在百忙之中,参加这场欢送会,鄙人深为感动。你们也知道我是个火车司机,是个大老粗,说不出啥体面话。
我只有一句话,喝了这杯酒,咱们从此之后就是朋友!”
听到这话,贮木场周场长还有几个领导齐齐松了口气,他们最怕的就是李爱国揪着工铺的事儿不丢。
其实他们是多心了,李爱国不是那种坐办公室只知道研究纸面报告的老古板,很清楚地方上的事情非常复杂,不是靠着书本上的知识就能解决的。
工铺的问题十分复杂,贮木场曾经数次想调查,只不过是有心无力罢了。
现在工铺被端掉了,山区的林务工作还得搞好,还得为国家经济建设输送更多的木材。
在这种情况下,大动干戈、吹毛求疵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干了!”
在贮木场周厂长的带领下,几个领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现场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刘明山此时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个木偶人,领导喝酒他也喝酒,领导坐下他也坐下。
没办法啊,在这里压根没有他这个工务段长讲话的资格。
那些林务和贮木场的领导能够趁机拉拉关系,他也没有插话的机会。
只不过这倒是好事儿,桌子上的菜肴非常丰盛,红烧肘子,酸辣鱼,铁锅炖山鸡.个个都是大菜。
‘你们喝酒吧,俺要一饱口福了。’刘明山趁着没人注意,撕掉一根鸡腿。
鸡腿刚填进嘴巴里,李爱国便带着赵老栓和白小翠出现在他面前了。
刘明山所处的角落瞬间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他拿着鸡腿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放下,脸色顿生红成了猪肝。
太尼玛丢人了此时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刘段长,不着急,慢慢吃。”李爱国的话替了刘明山解了围。
刘明山三两下将鸡腿吞进肚子里,接过张新明递过来的毛巾擦擦嘴角,整了整衣领,站起身来。
“李司机,你好.”他伸出手同李爱国握了握。
“你好,听说刘段长工作非常出色,把一个刚筹建的工段打理得井井有条。工段里的那些赶山人当初帮过我不少忙,我代替他们感谢你。”
说着话,李爱国指指站在他身旁的赵老栓说道:“赵叔这阵子经常在我这里讲你的工作干得如何如何好。来,我代表那些受尽了苦难的赶山人敬你一杯。”
怔怔地接过酒杯,刘明山看看赵老栓,这时候才明白他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
只是赵老栓一个赶山人,咋跟李爱国的关系那么好呢?
见赵明山愣在原地,周场长轻轻咳嗽两声说道:“明山啊,李司机很关注你们第七工段的工作啊。”
此话一出,刘明山瞬间惊醒了过来,端起酒杯对着李爱国说道:“李司机,那些赶山人都是苦出身,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身为段长就是他们的大家长,自然应该将他们照顾好。”
“好好好,明山同志,咱们干事业就是要有这种思想觉悟。我看好你哦。”轻轻拍了拍刘明山的肩膀,李爱国带着赵老栓和白小翠转过身离开了。
旁边几位领导纷纷恭贺刘明山,刘明山的后背上却出了一脊梁冷汗,就像是从炎炎夏日步入了三九寒冬。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小声嘟囔:“还好,还好,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
赵老栓在整场宴会中一直处于懵逼的状态中。
在宴会前,李爱国表示会帮他解决问题。
但是在宴会上总算是见到了段长刘明山,他却什么都没提起,只是跟段长喝了一杯酒。
白小翠也感到纳闷:“是不是李司机不想帮咱们啊?”
“别胡扯了,你不了解李司机这个人,他是那种真正把咱们这种穷苦人放在心中的人。”
回工务段宿舍的路上,赵老栓和白小翠一路闲扯着,想着各种扯结婚证的办法。
刚走到工务段门口,便看到刘明山站在那里。
赵老栓忙松开白小翠的手,上前打招呼:“段长,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啊?”
“老栓同志,今儿我突然想起来了,前阵子你不是递交了结婚申请吗,我这阵子忙,把这事儿忘记了。”刘明山说着话,将结婚申请书递给赵老栓。
他的脸上挂上些许歉意:“结婚是大事儿,我都能忘记了,幸好今天晚上在欢送会上看到了你们两口子,才算是想起来。还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的疏忽。”
接过结婚申请书,赵老栓觉得晕晕乎乎的,下意识的说道:“领导,您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听到这话,刘明山的脸黑了。
白小翠拦住赵老栓的胳膊说道:“赵老栓你现在的记性是越来越不好了,段长什么时间拒绝了?!段长只是要研究研究,这说明段长工作认真负责任。”
她训了赵老栓两句,扭头看向刘明山:“刘段长,太谢谢你了。”
“你就是白小翠吧,听说你也是马山帮工铺里的人,现在还没有工作?”
“段长,您也知道俺的出身不好,算不上啥清白人。”
“你的出身是马山帮工铺造成的,跟你没有关系。”
刘明山摸了摸胡子茬,笑着说道:“咱们工段食堂缺少一个煮饭的,你去帮工怎么样?”
闻言,白小翠顿时大喜:“当然好了,俺在工铺里就是煮饭的。”
“那你明天去段里面办手续吧,先当一阵子临时工,要是表现积极的话还能转正。”
刘明山背着手离开后,白小翠捂着心口窝子激动的说道:“俺滴娘啊,俺要当工人了。”
赵老栓看着那份盖有红戳戳的结婚申请书,手指头不停颤抖,还是感觉到有点难以相信。
“小翠,俺没有记错啊,当初刘段长觉得你出身不好,还犯了那么多错误,拒绝了咱们两个的申请书啊。他今天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呢?”
白小翠这会也回过味来了,“你啊,是不是傻了,你忘记今天晚上跟着李司机在欢送会上遇到了刘段长的事儿?”
赵老栓挠挠头:“记得啊,可是李司机也没有帮咱们求情。”
“有时候,像李司机那种人一句话不用说,就比得过咱们说千言万语。”白小翠感慨道。
赵老栓这才明白过来,拍着大腿说道:“哎呀,刚才俺还埋怨人家李司机没有帮咱办事儿,真是误会人家了。不行,俺得去找李司机道歉。”
“现在都这么晚了,李司机早就睡觉了。”
赵老栓也是火急火燎的性子,说着话转过身就要走,却被白小翠拽住了胳膊。
“咱们有了介绍信,明天就能领证了,今晚上俺,俺就不走了。”
赵老栓看着白小翠,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搞明白。
等看到她的小脸浮现出一丝红润,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小翠.”
夜深了,窗户上人影交错。
翌日。
赵老栓神清气爽的起了床,带着几样土特产去为李爱国送行,等他来到贮木场,却扑了个空。
张新明告诉他李司机已经乘坐吉普离开了。
“啊,李司机回京城了啊.”赵老栓看看箩筐里的那些鸟蛋,心情有些失落。
这些鸟蛋是他这阵子趁着伐木的空挡,从山上的鸟窝中掏出来的。
“帮了俺这么大的忙,连鸟蛋也没吃”赵老栓抬起头看看远处。
李爱国其实并没有回京,而是来到了大黑沟站。
昨晚欢送会结束后,林务方面的领导找李爱国谈了足足半夜。
林务和森铁方面经过调研,决定按照李爱国的计划,在森铁运行客运列车。
第一条线路贯穿大黑沟站,赵家铺子站,贮木场.等七八个站点,七八十里地,基本上将山上和山下连结在了一起。
为此专门抽调出四个司机组班组,四个乘警组,还有相关的乘警组等等人员。
只是森铁现在的列车都是货运列车,无论是站点还是相关人员接受的都是货运培训。
所以林务方面希望能够跟京城客运系统的老大哥取经。
森贴客运大有可为,李爱国自然乐于帮忙。
当时便用电话联系了前门机务段的邢段长,帮森铁牵了线。
前门机务段跟森铁本来就是兄弟单位,因为3134司机组的事儿,前门机务段也觉得脸上无光。
得知森铁需要派出培训班前往前门机务段进行客运培训,邢段长一口答应下来,愿意承担人员培训工作。
森铁当时便挑选出第一批站务人员接受培训。
包括大黑沟站的站在周明毅,职员张泽山还有其他几个站点的十二位同志。
今天李爱国要回京城。
这些森铁职工同李爱国一块前往前门京城机务段接受培训。
此时的大黑沟站的站场上。
一群职工站在门口嬉嬉闹闹,鼓囊囊的行李放在脚旁,很显然他们要出远门了。
来自赵家铺子站的刘小东叼着烟卷嬉笑着说道:“搁这里别了好几年,这次咱们总算是能到大城市里开开眼界了。”
“是啊,整天憋在这穷山沟里,都快憋出毛病来了。”女职工王牡丹眉开眼笑,“俺表哥是京城人,俺曾经去过一次,京城可繁华了,京城站里面还有电梯呢。”
“又是车站,你整天在铁道上晃悠,还没够啊。”刘小东惬意的抽口烟说道:“俺可是听说了,京城有黑市,那里能买到手抄本,那玩意,啧啧,老带劲了。”
“讨厌~你们男人都是花花肠子。”王牡丹朝他翻了可爱的白眼,那欲拒还应的风情,让刘小东激动不已。
王牡丹可是赵家铺子站有名的站花,二十多岁的年纪,有一个乌黑长发,纤细腰肢,皮肤莹白得不像是一线职工。
特别是她这人放得开,不像一般女同志那样害羞,经常跟男职工们打打闹闹。
要不是顾及到她丈夫也在站里工作,刘小东早就闻闻这朵牡丹花到底香不香了。
森铁的职工继承了铁路职工开放的性子,夙来不忌惮谈男女之事。
听说手抄本,那帮子年轻职工都双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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