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中间人李爱国
中间人的汉语释义是居间介绍、调停或作证的人。
其实这个释义实在是太过狭隘了。
现实中的中间人,往往负责沟通两个不方便直接联系的方面。
让双方都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去执行一些不那么合规的事情。
比如这次的自卸侧翻车厢样车建造项目。
无论在哪个年月,一项铁路技术从提出到研究,再到最后实用,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就拿车顶沙包技术来说。
如此简单的技术,足足花了四五个月,才逐步推广。
自卸车厢技术算是比较重大的技术了。
如果走正规研究渠道,刘国璋身为研究所的副主任,需要将项目在研究所会议上提出来。
经过领导们举手表决,随后还要经过专家们仔细研究论证。
最后图纸才会被送到四方厂,制成样车。
这个过程短则两三个月,要是遇到点波折,至少得半年时间。
刘国璋意识到这项技术的重要实用价值。
同时也为了尽快扭转在研究所内的不利局面。
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前门机务段身上。
只要前门机务段将样车制造出来,事实摆在眼前,所有的反对意见都会消失,自卸车厢技术将迅速得到推广。
身为中间人的李爱国深感肩头责任重大。
离开铁道研究所之后,立刻骑上自行车来到了机务段。
邢段长刚从部里面开完会。
看到李爱国出现在办公室门口,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的骂道:“你个王八羔子,还有两天婚假就着急忙慌来上班。
把人家小姑娘一个人丢家里,人家不骂咱们机务段不通情理?”
“段长,今儿我来是有大好事找你。”
李爱国嬉皮笑脸的上前,摸出烟塞进邢段长嘴里:“等会你听了之后,肯定得感谢我!”
“你最好是别扯淡,要不然我让牛部长将你押回去。”邢段长的脸色这才缓和起来,掏出钥匙捅开办公室的门,将李爱国让了进去。
进到办公室里,邢段长连水都不给李爱国倒。
“段长,事情是这样的”李爱国掏出火机给他点上烟,自个也点了一根,将刘国璋的想法讲了一遍。
“刘主任真的要把制造自卸车厢的任务,交给咱们机务段?”邢段长听完后,脸色的那点不忿瞬间消失。
他坐直身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爱国:“这可真大好事,要是运作顺利的话,咱们机务段能白得十几节自卸车厢。”
一件事能够达成合作的前提,是这件事对双方都有利。
这次合作,刘国璋和第一研究小组能够节省大量时间。
而前门机务段制造出来的自卸侧翻车厢,在进行了演示之后,作为报酬将归前门机务段所有。
在这年月,车厢也是紧缺的设备。
前门机务段每年都会因为缺少车厢,而不得不推迟一些运输任务。
那些解放前的破烂车厢,现在依然奔驰在铁轨上。
因为货物时常洒落,砸掉路边的花花草草,给前门机务段惹来不少麻烦。
另外。
借着这次机会,跟铁道研究所搞好关系,以后铁道设备分配的时候,前门机务段也能占尽先机。
邢段长是老段长,在意识到种种好处后,主动站起身倒了一搪瓷缸子茶水递给李爱国。
“爱国,这次你又为咱们机务段立下大功了。”
“那都是邢段长您指导有方,咱们机务段的整备车间设备齐全,刘老师才会相中咱们。”李爱国笑道。
“我现在就联系整备车间的张主任!”
两人闲扯几句,邢段长就迫不及待的拨了内线电话。
片刻功夫之后,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机务段里并不都是大老粗。
还有很多搞技术出身的领导,张方德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张方德在解放前毕业于边区工业交通学院铁路机务班。
边区工业交通学院是组织亲手掌管的专业学校。
为边区铁路培养了大批技术人才,为抢修、管理华北铁路,为华北铁路的民运、军运、支援战役作出贡献。
从这所学校里出来的学生,无不保持着雷厉风行的军人气质。
张方德进到办公室里,直接冲邢段长敬了个礼:“段长,有什么事情!”
“坐。”邢段长冲他摆摆手,请他坐下后,将制造自卸车厢的计划讲了一遍。
“这是好事啊,最近整备车间里正好没有大活,设备和人员都空闲下来了。”张方德也是个干事业的,当时就举双手赞成。
“啪!”
见张方德赞成,邢段长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气势磅礴:“搞他娘的!”
这年月百废待兴,各项规定尚未落实。
像机务段这种基层单位的领导拥有后世难以想象的独断权力。
一个不大不小的项目,邢段长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敲定下来。
李爱国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其实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
要是没有这种敢想敢干的作风,国内也没办法尽快从战后的残垣断壁中重新恢复过来。
“项目由我亲自担任总指挥,张方德担任副指挥”
邢段长停顿片刻,脸色严肃的看向李爱国:“李爱国同志,段里面任命你为项目的第二副总指挥,全面负责铁道研究所和机务段的沟通工作。”
李爱国听到这里,赶紧站起来说道:“请段长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邢段长随后又从整备车间调取了十多个先进分子担任项目组员。
建立这个草台班子只花费了五分钟的时间。
这还没完。
邢段长随后又让李爱国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做兵贵神速。
呼呼呼摇动电话。
“喂,我老邢啊,尼特娘的赶紧把东边的办公室腾出来。”
“我老邢啊,你孙子赶紧派人去打扫东排第二间办公室。”
“啥?里面有人办公?没事,等会老孟就把他们撵走了。”
“我老邢,你带通讯班把帮小伙子,给东排第二间办公室扯上电话线。”
“啥?呃忘记告诉你了,咱们机务段成立了一个新项目组,你别管那么多,赶紧整,十分钟见不到电话兵,劳资逼了你!”
“喂,物资科吗,马上送几张桌子椅子,到.”
“喂?是机务段食堂?接线员接错了”
随着十多个电话播出,原本平静祥和前门机务段内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三四个被撵出办公室的职工抱着文件蹲在路边,七八个大娘拿着扫帚在道路上横冲直闯,五六个身穿制服扛着电话线、梯子的电话兵狂奔而来
李爱国站在项目办公室门口,亲眼见证了一间大办公室,是如何在半个小时内,从物资科的核算办公室,变成自卸车厢制造项目办公室的。
最后从大办公室里出来的是教育室的黄淑娴,她负责配发办公用品。
走出门,看看那块核算办公室的牌子,她秀眉微微皱起,扭头看向李爱国:“你稍等下啊。”
片刻之后,一个老头拎着小皮桶走过来了。
老头拿起刷子在桶子里蘸了蘸,很快标牌就变成了【自卸车厢制造项目办公室】。
果然,在工地,没有什么是一个拎桶老头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上两个老头。
李爱国抬起手腕看看时间。
从项目的提出,到办公室整理出来,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
这年月的机务段行动效率果然很高.
办公室整理好后,没有任何休息时间,便进入了项目的正式实施阶段。
“有铁道研究所那些研究员们的帮助,技术方面应该不成问题,铁道研究所可以帮忙解决钢材,只是咱们整备车间没有那么多技术师傅。”
项目小组的组员在听完整个项目规划后,没有任何嗦,也不绕弯子,直接提出了他们的顾虑。
邢段长清楚整备车间的现况。
车间内各种设备齐全,只是技术师傅大多是维修师傅。
像制造车厢时,需要的锻工,钳工,焊工等专业工人,还真是不多。
只是要因此退出这个计划,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就在这时,李爱国提出一个新想法:“京城有那么多的钢厂,机械厂,咱们可以从那些厂子里调人。”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邢段长猛地一拍大腿:“当初咱们机务段改造的时候,就曾经邀请过那些厂子里的工人师傅来帮忙。”
他抬起头看向李爱国:“爱国,你是这次计划的副指挥,自卸车厢也是你设计的。张主任懂得技术,你们两个尽快将所需要的技术工人数量计算出来,我马上跟那些厂子联系。”
张主任在听到李爱国被任命为副总指挥的时候,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毕竟这个项目是李爱国联系的,另外这年月工人跟领导在地位上没有差别。
谁能干实事,谁上位!
但是当听说就是面前这位小司机,设计了自卸侧翻车厢时,他忍不住上下打量李爱国两眼,一直板着的脸也放缓和了不少。
“爱国同志,咱们两个回办公室,先将人数算出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爱国生就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
顺手从邢段长的办公桌上,抄起一盒烟,塞进兜里,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看到邢段长一点也不在意,反而面带喜色,张主任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更换工作作风了。
他尝试着对一包烟伸出手,还没碰到烟包,就又缩回了手。
苦笑着摇摇头:这种厚脸皮的事儿,他还真干不出来。
出了大办公室。
李爱国深深的抽口烟,抬头看向高挂在天空中的太阳。
他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灿烂。
技术工人人员的计算比较繁琐。
除了要考虑到制造技术的难度,还要考虑到各工种之间的配合。
另外。
从其他工厂调来的技术工人,也不是免费的。
据张主任介绍,每位工人每天至少发放三块钱劳动报酬和一定量的物资。
每多计算一个人工,机务段就得多损失三块钱。
像李爱国这种一心为机务段着想的,肯定得尽量将人数计算得精确。
一直熬到晚上十一点多,将近四十岁的张主任率先熬不住了。
他放下铅笔打着哈欠说道:“李司机,不行了,脑瓜子嗡嗡的,我得回去睡觉了。”
“我再干一会。”
李爱国依然精神百倍,打了声招呼后,重新埋下头在稿纸上写写画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突然。
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俏丽身影蹑手蹑脚的走进来。
看到糙汉子正专心致志的工作,陈雪茹心中那丝不满也瞬间化为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来两人说好晚上要去看电影的,结果陈雪茹在家里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李爱国回来。
骑着自行车到铁道部一打听,才发现糙汉子去了机务段。
陈雪茹又来到机务段打听,才知道糙汉子领了新任务,正在办公室里忙活。
这个时候,李爱国似乎闻到了一股香味,鼻子抽抽,抬起头正好看到陈雪茹。
“你怎么来了”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陈雪茹走上前,将饭盒放在办公桌上:“还没吃饭吧?”
“不着急。”
李爱国放下铅笔,转过身对陈雪茹张开双臂。
“这里是办公室。”
“放心,都这个点了,人早走光了。”
“你就会使坏!”
陈雪茹羞羞答答的走过去,坐在他的双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啃了两口。
两人好一阵温存之后,李爱国这才松开陈雪茹,打开了饭盒。
吃了饭。
李爱国拎起铁壳茶瓶,在饭盒里倒了一点开水,晃荡晃荡,稀得稠的一饮而尽。
如此一来,铝饭盒里干干净净的,看得没有工厂工作经验的小陈姑娘目瞪口呆。
她将饭盒装进帆布袋子里,柔声问道:“你还得多长时间?”
“今晚上估计回不去了。”
李爱国揉了揉脸打起精神,指着办公桌上的材料说道:“这次的项目时间很紧,必须得尽快将人数搞清楚。”
陈雪茹虽听不懂这些,还是点点头:“那我在这里等你。”
“不用了。”李爱国掏出一把钥匙递给陈雪茹:“你先在宿舍里凑合一晚上,我这边弄完了,就回宿舍。”
陈雪茹看着那把钥匙,突然抿起嘴,压低声音说道:“外面天黑,我有点害怕.”
天黑?
从四合院跑到机务段,就不怕天黑了?
李爱国刚想说两句,觑着小陈姑娘那害羞而又满怀期待的小模样,顿时心中了然。
小媳妇儿想汉子咯。
正好这会注意力也不集中了,得想办法让自个精神起来。
“走,我送你回去。”
李爱国带着陈雪茹往机务段宿舍走去。
一路上,有认识的工友不时跟李爱国打招呼,那些人的目光最后总是着落在陈雪茹身上。
每到这个时刻,陈雪茹总会上前大大方方的同别人问话,同时介绍道:“你好,我是李爱国同志的媳妇儿。”
好家伙,小陈姑娘是宣誓主权来了。
小陈姑娘证明了胸大无脑是歪理邪说!
见证人:李爱国!
机务段宿舍跟往常一样空无一人。
屋内乱糟糟的。
锁上门之后,李爱国就拉着小陈姑娘忙活了起来。
足足操劳了两个小时,两人尽职尽责的将宿舍整理了一遍,只是被子都从地上捡起来了三四次。
最终,劳累过度的陈雪茹双眼翻白,差点晕了过去。
李爱国则重新精神抖擞起来,穿好衣服后锁上宿舍门,重新回到了办公室内。
翌日。
天刚蒙蒙亮。
机务段里响起了火车出发的汽笛声,张主任就推开门进来了。
看到李爱国依然端坐在办公桌前忙活,这位老同志惊得瞪大眼:“爱国,你昨晚上一夜没回去?”
“差不多吧.老张,你来得正好,人数已经计算好了。”
李爱国说着话,将稿纸递给张主任。
他点上一根烟,坐在椅子上,深深的抽起来。
“未来啊,还真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张主任赞叹一句。
他拿着算盘检查了一遍,没有一点错误,这才站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找劳人科的赵科长。”
劳人科负责管理和协调车辆段内的劳动力资源。
像这种从外厂调人的事情,也归劳人科管。
在技术工人就位前,还需要将制造车厢的钢材和各种零部件运到现场。
李爱国也顾不得休息,回到宿舍带着陈雪茹在机务段食堂,简单的吃了一口后,就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铁道研究所。
此时刘国璋已经上班了。
听说项目已经开始执行,顿时来了精神。
“很好,咱们干事业的,就需要有这种只争朝夕的精神。”
“这都是邢段长配合的好。”李爱国适时笑着说道。
“你啊,还真是为你们机务段着想。”刘国璋大笑道:“你告诉邢段长,这事儿我不会忘记的。”
李爱国等的就是这句话。
身为中间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保障双方的利益。
“老师,不知道制造车厢所需要的材料,是不是准备好了?”李爱国闲扯两句,抛出了这次真正的来意。
“材料的计算任务,交给了老董他们,你先等会。”
刘国璋当着李爱国的面,拨通了内线电话。
片刻之后,老董顶着熊猫眼打着哈欠进到了办公室内。
“主任,昨天我们小组熬了一整夜,才把材料计算清楚,请您过目。”
“昨天晚上机务段那边也把人数计算好了。”
刘国璋顺手接过文件仔细查看起来。
老董抬起头上下打量李爱国:“你也熬了通宵,看不出来啊。”
“可能是比较年轻吧。”李爱国淡然一笑。
这会功夫,刘国璋已经在文件上签了字,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铅印的格式批条,在上面写了几行大字,在文件后面签上名字,拿出一枚印章哈了两下,盖上了红戳戳。
刘国璋将文件和批条递给李爱国:“因为这个项目是咱们跟机务段合建的,你等会跟着老董,以研究所的名义,从物资科调度一批材料,要是不足的话,可以到下面的工厂里直接调度。”
“是!”
老董明显不是第一次负责这种事儿了。
一口气答应下来之后,就带着李爱国往物资科走去。
这年月是计划经济,重要物资全部由上面统一负责调配。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
比如李爱国手中的这张批条。
一张小纸条,就足以调动海量的物资。
来到这个年代后,他还是第一次经手批条,路上难免停下脚步拿出来细看一番。
四方纸上,有铅印的标题《物资分配调拨通知书》。
上面写有物资的数量,最重要的当然是签名的人和那枚红戳戳。
老董身为第一研究小组的负责人,经常干调配物资的活计,再加上刘国璋已经打了招呼,物资科的同志很配合。
制造车厢所需要的材料很快就筹集了七七八八,唯独短缺一部分冷轧板。
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同志在接过李爱国的烟后,扶了扶眼镜框,提醒道:“咱们京城能生产6mm冷轧板的轧钢厂有三家,其中以红星轧钢厂生产出来的冷轧板质量最好。”
红星轧钢厂.那不是易中海许大茂他们所在的厂子吗?
呵.有点意思哈。
李爱国带着批条回到主任办公室。
刘国璋听说需要冷轧板后,二话没说就重新写了一张批条,并拨打了轧钢厂的电话。
放下电话后,他抬起头看向李爱国:“轧钢厂那边联系好了,你等会让你们机务段的同志,将冷轧板直接运回去。”
李爱国点点头。
得。
看来得见识一下这座久负盛名的工厂了。
正午。
炽热太阳炙烤大地。
连路边的狗都躲在了树荫下,李副厂长却带着后勤处长两人早早的等在大日头地里。
下了班的工人们看来两人,都感觉到有点奇怪。
李副厂长虽然才刚升任副厂长不久,但是依仗各种手段,已经成了负责轧钢厂日常生产的主管副厂长。
平日里只用坐在办公室里就可以了,今天是什么大人物要过来?
易中海带着贾东旭此时也出了工人大门,看到李副厂长,他眼睛一亮,一路小跑过去。
“李厂长,您等人啊”
李副厂长此时正等着焦灼,看到是易中海,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您忙,您忙”易中海也不生气,弓着腰讪笑着点点头。
转身带着贾东旭往四合院走去,刚走没两步,就看到贾东旭停下了脚步。
“东旭,赶紧回去吃饭,别耽误了下午上班。”
“师傅你看,那人是不是李爱国?”
“哪里?”
易中海顺着贾东旭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往轧钢厂门口驶去。
那个大高个长得有点像李爱国。
不过此时李副厂长却主动迎了上去,并亲切的跟大高个握了握手。
“不可能是李爱国,估计是部委里的领导。”易中海很有经验,拉拉贾东旭的胳膊:“咱们快回去吃饭。”
“对,绝对不可能是李爱国,那小子就是个火车司机,哪里有这种体面!”
贾东旭也认为不可能。
转过身快步往四合院走去。
轧钢厂门口。
“李同志,我是轧钢厂的副厂长李怀德,刚才接到你们铁道部电话后,就立刻赶了过来。”
李副厂长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一阵后怕。
就在刚才,看到两人是骑自行车过来的,他还没有在意。
幸好后勤处长提醒得及时,要不然就闹大笑话了。
果然看来跟传言中的一样,铁道部里大部分都是铁道兵出身,都是老古板,不知道享受生活。
李怀德?
好家伙,这货不是刘岚以前的老情人吗?
李爱国暗暗打量这位副厂长。
这年月的李怀德还比较年轻。
只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体型虽没发福,却已经梳起了大背头,颇有几分官威。
无论见到谁,脸上总是挂满热情洋溢的笑容,看上去人畜无害。
李爱国却清楚这货是个坏到脚底流脓的家伙。
瞬间获得上帝视角的李爱国暗暗警醒起来,旋即就极为热情的上前伸出手:“李副厂长,这次要麻烦你了。”
“李同志客气了,能够帮到铁道老大哥,是我们地方工厂的荣幸。”
李副厂长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紧紧握着李爱国的手说道:“现在马上到中午了,我们轧钢厂小食堂里新来的大厨是御厨传人,走,咱们先吃顿便饭,再聊工作。”
“李副厂长,我们还着急调运冷轧板,吃饭就算了,您还是”
老董是个工作狂,当时就着急工作,却被李爱国摆摆手拦住:“董组长,咱们又不着急一时,再说了,机务段那边还没有将运输钢板的火车调度到位。”
“那好吧。”
老董清楚,李爱国别看是编外人员,其实是计划的主要负责人,这会也只能点头答应。
李副厂长深深的看了李爱国一眼。
事关几十块冷轧板,李副厂长当然不能就凭借一张批条、一个电话,就将东西送出去。
在两人到来之前,他已经再三跟铁道研究所物资科和前门机务段劳人科核实过了,得知了两人的身份。
对于一个小火车司机参与到项目中,李怀德本来的就感到奇怪。
现在从两人的交谈中,看出李爱国竟然是主事儿的,更是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一个小小的司机能够主持这么大的事,这机务段的小司机根底不浅啊!
“李司机,你我都姓李,咱们百年前说不定就是一家人。”
李怀德多鸡贼的人啊,处处想着拉关系,随后表现得更加热切了。
“您是长辈,我干脆就称呼您李叔得了。”李爱国也是学过演员的自我修养的,脸上挂着职业假笑,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实诚小伙。
“哎呀呀,能有你这么优秀的侄子,是我的荣幸。”
两人虚头巴脑的客气着,就跟真正的叔侄差不多。
老董跟在他们身后,郁闷得额头直冒汗。
他觉得李爱国压根就没有必要跟地方工厂的同志拉关系。
他们手里有研究所的批条。
谁还敢拦着?!
轧钢厂小食堂是轧钢厂专门用来招待领导和外地参观同志的地方。
胖子早就候在了食堂门口,看到李副厂长的身影,连忙进去通知了南易。
南易虽然对李副厂长招待客人有些不满,却也不得不让刘岚将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端了进去。
“厂长,这是我们南师傅特意为贵客烹饪的溜肉片,酸辣肥肠,回锅肉.”
刘岚抬起头看到坐在李副厂长身旁的是李爱国,嘴里顿时吃了螺丝。
“刘岚,你是怎么回事?连报菜名也不会。”李副厂长的脸色阴沉下来,趁机发作。
自从刘岚跟那个放映员结婚后,就对他再也没有一丝往日的情谊。
每次见到他,总是躲得很远。
这让李副厂长很不爽。
他不爽。
有人就要倒霉!
“刘岚,当初轧钢厂考虑到你家庭困难,这才把你安排到轧钢厂小食堂当临时工。”
“本想着你是穷人家出身,能够吃苦耐劳,为工人们吃上热乎饭,作出贡献。”
“谁承想进到食堂内,你却学会了偷奸耍滑,思想也出现了大滑坡。”
“我曾数次请你到办公室参加思想教育,你都置若罔闻!”
当着外厂领导的面,李副厂长更容易借题发挥。
他摆出一副领导的派人,对着刘岚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刘岚耷拉着脑袋,眼圈也跟着红了。
关键是,她明知道李副厂长是借题发挥,却没办法指出来。
李副厂长此时心中也不痛快。
你赶紧认个错。
表示下午肯定去办公室做思想汇报,不就没事儿了吗?
却偏偏装出三贞九烈的模样。
还真以为洗洗就干净了?!
李副厂长的脸色阴沉下来。
严重迸发出一丝厉色,冷声道:“刘岚同志,鉴于你最近的表现实在是太差,我接到不少工人的反应,所以现在特”
刘岚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起来,手脚也变得冰凉了。
她明白李副厂长的企图
却不想再跟他胡混。
可要是被开除出轧钢厂,她以后该怎么办?
许大茂那人也是个指靠不住的。
刘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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