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是螭龙混血。
这个发现属实是让于苍没有想到。
并且,长生成神的时间在武天子之前,那么他肯定是不受真血武库影响的……甚至没准,真血武库的构建,也参考了长生的佛国呢。
只是,既然长生是混血,那么他的后代为什么是正常人类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于苍的疑惑,朝辞道:“有可能,长生将他的混血血脉完全截断了……这样一来,他自身的螭龙血脉将会浓郁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无限接近纯血的同时,还能够保留魂卡师的能力。”
“还能这样玩?”
“是有操作空间的。”朝辞道,“既然如此的话……那这个禁制,其真正的触发条件,应当是血脉浓度……你身上的那枚血珠浓缩了整个真血武库的螭龙血脉,世上不可能有比之更浓郁的血脉结晶。
“你将其带在身上,被禁制触发也算正常。”
毕竟,这禁制不是长生在亲自操纵,无主的东西,判断自然也不会绝对精准。
至于法释所说的,判定标准是血脉后代,更是无稽之谈。
长生已经将自己的血脉截断了,他的后代就算返祖,也返不出半点螭龙血脉。
所以,长生是希望……将这个东西,交给另一个高纯度的螭龙混血手中?
那,这会是什么呢。
于苍看着这道金光,思索片刻之后,没有选择伸手去拿。
他看向旁边,法释最后还是没有接受顾解霜的决斗邀请,但是已经服软,顾解霜便冷哼了一声,没再深究。
他于是开口道:“不知道长生会不会知道,他后来的子民会将他称呼为杂种。”
法释:“……施主,说笑了。”
他现在心中仍然不怎么相信,长生竟然是一位混血。
但看着于苍那笃定的神色,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嘀咕。
毕竟,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过传奇,能够做出那些神奇之事,那么如此笃定的东西,或许真的有几分可信度。
于是,他斟酌片刻,试探着问道:
“施主……若长生是混血,那么莫非……你也是?”
“我不是。”于苍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闻言,长生顿时长呼了一口气。
“施主,并非我歧视混血……只是这禁制的触发条件是血脉,就连作为长生后人且触发了禁制的施主都不是混血,那么长生又怎么可能是呢?”
还好还好,差点被于苍唬住了。
于苍是通过禁制判断出长生是混血,那么就说明这个条件,肯定在于苍身上。
而于苍又说自己不是混血……这本来就是自相矛盾的事!
还好、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法释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假如这事是真的,那么猎族这些年的教义没准都要大改了……而现在的统治者只将长生当做是统治的工具,恐怕不会允许如此大规模的教义修改。
但长生寺又不能坐视不管——或者说,他不会坐视不管,那到时候,冲突可就夸张了。
一个不小心,长生寺被掀了重盖都是有可能的。
于苍看着法释这般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
将国家立足点放在一个宗教教义上是这样的。
逻辑漏洞一堆,甚至还要否认一堆历史,稍不注意就容易产生动乱。
不过,无所谓了。
“法释,那禁制还能收起来吗?”
“嗯?”法释一愣,“收起来?……为什么?难道不该是接受这道禁制吗?”
“无所谓,无论长生留下的是什么,我都不感兴趣。”于苍摇了摇头。
没有意义,而且风险也很大。
从目前他对长生的印象来看,他不会觉得长生会老老实实留给后代一个纯是好处的东西。
没准,这就是长生想要找到一副血脉浓度够的身体,然后借机复生呢……以于苍对于灵兽血脉的了解来看,这一点是可以做到的,所以于苍得规避这种风险。
而,就算这里面刘喜爱的是长生的传承,那对于于苍来说意义也并不算大。
既然长生是混血,那么长生走的道路,极有可能是以神通为主,他的魂能井还存不存在都两说。
于苍不可能为了一个止步于神话的传承,去放弃魂卡师体系的。
收益不高,风险又太大,所以于苍连半点接触这个东西的意思都没有。
看着于苍这无所谓的态度,法释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想吐吐不出来。
这是什么话!
你知道这个东西要是放出消息,会有多少人争破了头皮也要进来哪怕看一眼吗?
这可是长生留下的东西!
里面万一是长生留下的功法,那么保底是能修炼到神话的!
那可是神话啊……一切力量的顶点,要是他现在有神话的力量,那还用得着费这么多事吗?
法释看着于苍的表情,很希望在上面看出渴求、贪婪,甚至是惋惜都行……但很可惜,于苍的表情风轻云淡,仿佛放弃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东西。
法释:“……”
他只觉得自己的价值观被狠狠践踏了。
深吸一口气,而后他道:“既然如此……那么,便算此物与施主无缘吧。”
于苍点点头:“对了,我能复制一遍这里的书简吗?”
“复制?”法释稍作迟疑,“可以是可以……我可以让僧人抄录一遍书简送给你,但是时间可能要很久,我怕来不及……”
“不必,你同意就好。”于苍转身,“走吧解霜,我们回驿站去。”
“诶?那复制的事……”
“已经复制好了。”
“啊?”
于苍没回头,只是带着几人走出了藏经阁。
这种事很简单……只需要在星天视域里叫来界影,让他将这些韵律实体吃下去就好了。
界影的进食是复制而非吞噬,所以不用担心损害原来的典籍。
刚才那一瞬间,虽然法释没有感知到什么端倪,但是那些典籍都已经系数在界影肚子里了。
只是现在,界影正在吐槽。
“呜呜呜学者大人,这些好难吃的!”
嗯……可能界影也没有想到,能在第一层也吃到史吧。
看着于苍几人毫不留恋的背影,法释呆呆站在原地。
那道金色的光芒看到于苍走,还想要跟过去,但是当于苍离开藏经阁的大门的时候,那光芒就不再跟随了,静静漂浮在原地,明灭不定。
最终,当于苍走远,那光芒忽然闪了一瞬,便化作了普通玉简的模样,从空中掉落了下来。
法释连忙回过神,上前一步,接住了那枚玉简。
看着玉简,他心中冷静了下来,开始思索。
抛开个人的情绪不讲,于苍不接受这个玉简……是在担心什么?
常理来讲,就算于苍不需要这其上的知识,那也可以先翻阅一下,毕竟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种等级的传承,总能找到借鉴的点的。
但是,于苍却很果断的拒绝了。
那,一定是担心这其中的某种风险。
莫非……
法释的眉头皱起又松开,他思索片刻之后。
将这枚玉简收到了衣袖之中。
会是他猜测的那样吗?
长生……有可能借助这个玉简夺舍于苍的身体,进而复活?
若是如此……那必须找个机会,强行让于苍收下这份长生的礼物了。
假如是这样,那么能被长生使用身体,会是于苍的荣幸。而就算不是,能看到真正的传承重新回到世间,那也是极好的。
想到这,法释深吸一口气,而后也跟着走出了藏经阁。
“施主,慢些,等等我!”
……
离开藏经阁之后,法释又带着于苍一行人去了长生寺的主殿——登极殿。
迈上一条宽而高的台阶之后,于苍便站在了登极殿的门口。而视线再向上看去,层层叠叠的塔形建筑向上蔓延,壮观至极。
迈入殿门便能看到,这座大殿有着五层,每一层都有近十米,而这五层的中间被整个上下掏空,在掏空的空间中,层层围栏环绕,拱卫着最前方那尊几乎与天花板等高的、巨大的坐佛。
于苍本以为这是一尊实体佛像,但当他注意到,这尊佛像的某些部位竟然呈现出了半透明的特征之后,便发觉不对。
法释似乎知道于苍在疑惑什么,于是出声道:“在长生帐,所有的金身都在那佛国之中,而世俗的材料是没办法建造金身的……所以,眼前供奉的,便是那佛国之中一尊佛像的投影。
“这投影会在阳光之中显现,早上出现、晚上消失。寺里的僧人,也便会在太阳没升起之前,便来到庭前礼佛。”
于苍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么一看,确实。
阳光透过边窗投入登极殿之中,只有在那阳光的直接照射下,佛像才会显现。
于苍的视线又落在那坐佛前的牌位上。
南阿舍佛。
他不由得一笑。
看来,还是老朋友了。
想来,应该是那个排位给佛像确定了位置,所以才能让佛像精准的显现在那个位置吧。
长生帐的阳光都来自于佛国,所以佛像的投影会在阳光中显现,再合理不过了。
“很壮观。”于苍道。
“无量长生。”法释宣了一句佛号。
“天色不早了,法释,我们就先回去了。”
“小僧来送施主。”
……
回到驿站,于苍又将太雏叫了出来。
“前辈,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
太雏用手掌搭着眼睛看了眼窗外,发现已经是夜晚了。
便啧了声:“说罢,这次又要潜入什么地方?”
“瞒不过您。”于苍嘿嘿笑了声,而后严肃道,“这一次,我们要去皇陵……我已经得到了消息,楼寒绝对就在皇陵之中!”
“好,走吧,速战速决。”太雏打了个哈欠,“能早早结束吧?你不用睡觉,我可得睡觉。”
于苍可以为了效率极限压缩睡眠时间,太雏可不行。
她这种老年人,最需要的就是充足的睡眠了。
嗯……她自己是这么说的。
“一定、一定。”
……
这一次,仍然是只有太雏、于苍和楼延三个人。
皇陵在什么地方,楼延自然是清楚的。
有太雏在,几人根本不用担心暴露的问题,一路上大摇大摆地走过接到,在楼延的带领下,直奔着皇陵就去了。
踏。
三人在一片陵园前止步。
前方,无论建筑物还是地板,都已经被换上了纯净的洁白美玉,在这里,倒是看不到太多的黄金元素了,只在建筑物的屋顶能看到一些。
站在陵园前的水池前,于苍看向水池的另一边,眉头忽然一挑。
那是……
陵园之前,站着一道人影。
但是,这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因为那道人影,于苍十分熟悉。
俞夫人!
是的,俞夫人!
这个女人,如今就在陵园的入口之前,坐在一张躺椅之上,旁边的桌子上放着雅致的茶具,如今,正在不紧不慢地品茶。
俞夫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于苍一时有些愣神。
倒不是惊讶于她的存在……毕竟之前在大牢里时,太雏便已经说了,俞夫人就在长生帐。
但,直到归知道——她凭什么敢在这个时候大摇大摆地出现?
之前太雏就说了,李安久是一次试探,就是为了确认太雏的存在,而既然已经知道了于苍的队伍之中存在着这样一位神话,那么这个时候,不应该直接老老实实夹住尾巴躲起来吗?
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并且,这还不是普通的出现。
谁会大半夜不睡觉坐在皇陵前面啊。
看这个样子,明显就是已经知道了他们要来,所以早早等在这里了!
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了一位神话的面前?
这……
看着俞夫人现在仍然在自顾自品茶,似乎完全没有发现他们的样子,于苍眨了眨眼,而后转头看向太雏。
此时,太雏却沉默了。
良久之后,她才忽然轻笑了一声。
“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啊……”
呼……
微风拂过,品茶的俞夫人忽然停住动作。
她若有所察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夜色。
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是您来了吗,我亲爱的老师?”
哗!!
夜幕被撕开,天空忽然被血色侵染,这里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太雏拖入了一片虚幻的、只存在于她的计算中的世界之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然还是在小瞧你。”
太雏显露在俞夫人的面前,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俞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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